薩拉宇宙,冰川大陸,一隅.
巨大的冰封碉堡內,湖洱帝王與白起義對面而坐.
一盞檀香,三盆篝火,白起義背後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畫像.
湖洱帝王看著面前的檀香嫋嫋升騰.
白起義先開了口.
"不朽之路出現之後,南晉山白家便沒落了.與望家一樣,白家一直是意義之路的堅定守護者,但是與望家不同,白家雖然也很古老,卻並不是大家族,這一點,陛下應該知道."
湖洱帝王抬起頭,與白起義對視著:"我自然知道.若論曆史,白家比我們望家只晚了一代,我們望家是最早的道主家族之一,也是意義世界的構建者,是古老秩序的奠基人,白家的老祖開始登堂入室的時候,意義世界已經初步建立完成,我們望家的老祖也已經達到了巔峰."
"不錯."白起義繼續道."但曆代白家的嫡系,宗親,其實都不算多,我祖父那一代,是白家最後風光的時代,但嫡系宗親加起來不過十幾人,所以不朽之路出現之後,望家是瘦死的駱駝,仍然比馬大,枝繁葉茂,在九大至尊宇宙還有許許多多的分支,但我們白家不行,一旦沒落,就是徹底沒落,祖父去世之後,我們白家就徹底喪失了話語權,連九大至尊宇宙都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
本來我白家還有一人,是我祖父的堂弟,也是宗親,他老人家在不朽之路出現之前就已經書寫了'永恒之船’的理論,補全了意義之路的一些概念,從而有了名聲,也先後參與過一些法典的修改,在九大至尊宇宙都擔任過一些要職."
湖洱帝王道:"永恒方舟理論的提出者,白雨澤."
白起義點首:"對."
湖洱帝王:"我自然是聽說過,永恒之船的理論也很受我們望家前輩的青睞,我小的時候必讀的書籍中,有這一本,白雨澤的名字,我也一直記得."
白起義:"其實祖父去世之後,若叔祖還在,白家還能有一處立足之地,至少在意義世界還有些許的話語權,只可惜,就在不朽之路出現之前,叔祖得了新的命令,前往一處剛剛發現的遙遠宇宙,去擔任監管者,自那以後,叔祖便與家族失去了所有音訊,至今生死不知.
于是意義不朽之爭爆發之後,白家開始急速的衰落,我的父輩那一代有許多人都因為對不朽之路的質疑,與不朽派的爭端被打壓,大半被流放,不是流放到九大至尊宇宙,也不是流放到六十六座附屬宇宙,而是流放到了外面無盡的虛無中.
之後的漫長歲月里,我們白家一直在受到打壓,僅剩的力量一點點的被削弱,我的父親作為祖父最小的孩子,也沒能幸免于難,在九大至尊宇宙輾轉了十五億年之後,我的父親終于得到了一些資本,賺取了一些名聲,擔任了一個小小的官職.
但他仍然因為一些差錯,又因為頭頂白這個姓氏,而被處罰.
我的父親被鎮壓,然後老死在獄中.
我的母親被關在第一宇宙的某處虛空樊籠里.
我被剝奪了一切,地位,名聲,甚至身份,不過,好在我的父親,不是嫡子,到了我這一代,也就不再是宗親嫡系,身為旁系,我隱忍下來了,我從小生在一位道主家中,以仆役,伴讀的身份度過了童年,直到我八百歲,才獲得自由,離開了九大至尊宇宙,于六十六座附屬宇宙之中周游了許多年,然後到了這里."
湖洱帝王緩緩道:"你想重歸意義世界,找回本來就不屬于你的,卻屬于白家的榮耀."
白起義道:"我該說的,已經說完了.陛下,今日你來我這里,我便知道你已經同意與我結盟,我們要做的事,有千萬的困難,所以我們的結盟必須牢不可破,而絕對的真誠,是建立聯盟的基本,而你我,都是為了找回家族的榮耀."
湖洱帝王沉默片刻,冷笑道:"我和你是不同的,我不僅要找回家族的榮耀,同時也要讓那些老頑固們知道,我才是對的,我不僅要興盛望家,還要讓散落在九大至尊宇宙的望家人認同我,追隨我,而你,沒有這些期盼,你只有野心."
白起義面無表情的看著湖洱帝王.
湖洱帝王:"你們白家已經沒落到了谷底,早在我還未被驅逐出家族的時候,我就知道白家已經沒有人了,當然會有一些殘存的血脈遺留在世上,但一定不是宗親,不是嫡系,也一定只有寥寥幾人.
而白家的沒落,白家的恩怨,其實與你無關,你祖父那一代才與不朽派有仇恨,你父親一代才與不朽派有恩怨,你有什麼?你生在道主家,安穩的度過了童年,八百歲後獲得自由周游各個世界,你的人生沒有那種面對面的仇恨恩怨,你的世界很淡然,很平和.
所以你只是有野心而已.
不過.
也夠了."
湖洱帝王收斂了笑容:"六億年前,我被家族驅逐,你當然很好奇,身為望家棄徒的我,是如何成為海獸湖洱家族的領袖的.
六億年前,我並非被驅逐之後,就直接來到了薩拉宇宙.
家族里的老古董固守著他們傳承了幾十億年的信念,始終對不朽之路充滿懷疑,堅定的守護著古老的意義之路,我是不認同的,作為家族中年青一代少有的天才,我在四萬歲的時候就已經成就了八道生靈,家族里的人都對我寄予厚望.
我從小便通讀各種意義之路的書籍,家族也希望我能夠重新振興意義之路,從不允許我接觸不朽之路,但這種東西,是攔不住的,不朽之路早已經成為意義世界的主流思想,我也一直在學習不朽之路的理論,最終觸及到了精髓.
之後,我便開始對意義之路充滿懷疑,而對不朽之路充滿向往,也終于明白,家族里那些老古董口中所謂的'振興意義之路,推翻不朽之路’是多麼可笑,多麼不自量力,不朽之路是必然,是最終的解脫,是彼岸.
意義之路的思想在不朽之路面前,就如同螻蟻對抗蒼穹,想要振興意義之路,推翻不朽?呵,自欺欺人,癡人說夢.
年輕的我,過于氣盛,開始在家族里宣揚這些,在幾次與家族里的長輩'辯論’之後,我憤怒于那些朽木的固執,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然後,我被驅逐了.
被驅逐之時,我已經是巔峰生靈.
因為對不朽之路的向往,我開始嘗試踏入意義世界,嘗試接觸不朽之路,嘗試歸于不朽派.
然後呢,呵……我遇到了殷古.
當年望家與各個依附于我們的外戚旁支之間的對抗,人盡皆知,我便不提.
殷古,這個曾經是我們望家旁支的家伙,已經踏入了不朽之路,而對于我這個望家的棄徒,他出手了.
他摧毀了我的一切,只有神魂勉強逃走.
但當時,我的神魂也已經殘破不堪,隨時都有魂飛魄散的危險,只能奪舍于一只狸貓.
然後以狸貓的肉身重新修煉,幾萬年後,成為一道生靈.
我再次奪舍.
才重新化為了人形.
我知道,意義世界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一個孤零零的人,是不可能在意義世界之中立足的,于是我離開了,我輾轉于各個宇宙,最終來到了這里.
因為神魂之中的傷還沒有完全痊愈,而我之前奪舍的肉身根基資質也太過普通,已經趨于衰老,于是我又進行了一次奪舍,也是我最後一次奪舍,而當時,強大的海獸血脈,讓我很滿意.
于是我進入了湖洱家族一名女子的腹內,奪舍了她的胎兒.
我重見天日,我以湖洱家族從未見過的傲人之資突破境界,成為亙古未出的天才,也先後成為了湖洱家族有史以來的第一尊六道生靈,七道生靈,八道生靈,九道生靈,巔峰生靈,最後,我率領湖洱家族,建立了今天你看到的這個龐大的帝國.
不錯,我與殷古是巨大的仇恨.
也如你所想,我的手里,握著不朽之路的一些秘密,是當年我在意義世界中獲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