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終于開始完全明亮起來.
在深山野林里,肖恩和塞西莉亞兩人正在艱難的跋涉著,尤其是肖恩的背上還有依舊昏迷不醒的雪法妮奧,這讓兩人的前進速度自然是大大受到拖延.
肖恩的情況還好一些,但是塞西莉亞就顯得有些萎靡不振了.以魔法師的體質而言,能夠和肖恩走了整整一個晚上,這已經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了.不過哪怕是這樣,塞西莉亞也沒有要求停下來休息,而是繼續默默的堅持著,她很清楚現在對他們而言最危險的事情是什麼,如果無法度過眼下這段危險期的話,那麼他們的所有努力將會徹底白費.
"休息下吧."再度前行了一段距離後,山林的地勢稍微平緩一下,肖恩終于開口說道.
塞西莉亞沒有說話,而是微微點頭,然後就地坐了下來.
肖恩望了一眼雪法妮奧,她依舊是一副沒有知覺的模樣,但是除此之外所有生命體征倒是完全正常,這讓肖恩還是放心不少.他也沒有想到之前在王都和愛德華的那一戰會對雪法妮奧的身體造成這麼大的負擔,以至于精神狀態完全陷入昏睡中,不過總得來說,只要她本人並沒有任何大礙的話,那麼其他問題都算是小問題.
"我們現在到哪了?"塞西莉亞接過肖恩遞來的水壺,小小的喝了一口,稍微潤了一下喉嚨後,才開口問道.
"按照之前的路線圖來看,我們現在應該是在前往彙合點的路上."肖恩也有些搞不清楚位置,但是至少前進方向沒有錯這一點還是可以肯定的,"如果沒意外的話,我們應該將在三天後抵達綠泉河."
"綠泉河."塞西莉亞稍微回想了一下,然後才想起來這個地方的具體位置,"這里應該還是處于芬利斯汀家族的核心腹地吧?而且如果讓他們知道我們已經抵達這里的話,那麼後面的追擊和包圍網恐怕會有更高強度吧."
"不是肯定,而是必然的."肖恩無奈的歎了口氣,"這一次芬利斯汀家族絕對是玩真的,我們都太過低估我們的敵人了,希望威廉和海拉那兩個家伙可以靠譜一點,不然的話我們恐怕連綠泉河都闖不過去."
"我還是很相信威廉的."塞西莉亞輕笑一聲.
"哦?"肖恩挑了挑眉頭,"為什麼只是威廉?海拉呢?"
"還沒有到可以把性命放心交給她的程度."塞西莉亞望著肖恩,然後一臉認真的說道,"我實在沒辦法理解,為什麼你會那麼信任她.……雖說她的謀略確實很厲害啦,但是總覺得還是有些奇怪,為什麼你就覺得她是真的會為你出謀劃策呢?"
"因為我信任她呀."肖恩有些奇怪的望著塞西莉亞,"你有聽過一句話嗎?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我決定讓她和威廉負責我們整個領地的軍事統籌,那麼我就不會去懷疑她,而且她也確實有這份能力啊,完全不在威廉之下的實力."
"所以說啊,你為什麼會那麼信任她,認為她不會背叛呢?"塞西莉亞開口說道.
肖恩想了想,發現這個問題還真的沒辦法和塞西莉亞解釋清楚.他知道海拉值得信任,他也知道塞恩是個危險人物,而這些並不僅僅只是源于他們的性格和經曆,同樣的還有來自真實之眼的作用.或者說,肖恩所相信的其實還是自己"親眼看到"的內容,而並不是那些過去源自于論壇里,游戲里的見聞.
"因為我能夠看到他們的好意與惡意."想了想,肖恩還是開口說道,"這個世界已經懷有太多太多的惡意了,如果我們多選擇去相信別人,那麼說不定也會收獲到許多的好意."
"我還是不懂."塞西莉亞搖頭.
肖恩輕拍了拍塞西莉亞的頭,笑道:"我學不來王室馭心術那一套,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們都當朋友,所以我願意去相信我的朋友.就像你願意相信威廉,敢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到他的手上一樣……"
"那不一樣,我們畢竟一起奮戰了那麼久."
"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肖恩笑了笑,"沒有誰從一開始就都是充滿惡意的,所謂的惡意也不過是立場上的不同而已.但是有很多時候,如果你不和對方狠狠的打上一架,那麼他們就永遠不會知道你的底線在哪.……可是,一旦產生沖突,矛盾,乃至演變到需要武力來解決問題時,那麼惡意也就產生了."
塞西莉亞似懂非懂的點著頭,肖恩所說的東西和她以前在倫貝爾公國所學到的東西都有著很大的差距,這讓塞西莉亞有一種世界觀破碎的錯覺.可是直覺卻是告訴她,盡管肖恩說的這些不太適用于這個世界,但是他卻是沒有錯的,大概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得到那麼多人的信服和真心援助.
"我們就在這里休息一會吧."肖恩說道,"中午的時候我們再行動吧,現在我唯一擔心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皇室的態度?"塞西莉亞或許在帝王馭心術方面不太成熟,可是在這種關乎政治格局之類的事情,就會變得非常的敏銳和精明,一下子就切中了要害目標,而這一點也恰好是肖恩所不擅長的.
"如果是皇室態度的話,那麼我們暫時還是不要胡亂猜測的好."塞西莉亞看到肖恩的模樣,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的心事,"就算一個國王對自己的國家再怎麼了如指掌,也還是需要一點反應時間的.……灰狼之刃名義上雖然是萊恩軍隊,但是實權一直都是牢牢掌控在芬利斯汀家族的手上,畢竟萊恩之前只是一個公國而已."
公國和王國的最大區別,就在于公國的軍統部門實際上有些名存實亡,基本上公國所屬軍隊都是掌控在那些侯爵,伯爵的手上,最多只是名義上屬于公國而已.但是王國則不同,王國軍統部門是有著真正的極大實權,所有被正式任命的將領都會受到皇室乃至王國各地領主的認可,這個時候一旦掛上王國歸屬權的軍隊,那麼就是真正的脫離貴族領主的掌控了.
"大概芬利斯汀家族應該也是知道,這支昔日賴以成名的軍隊終于到了徹底脫離他們掌控的時候,因此才會不顧一切的投入到用來針對我們的戰場上."塞西莉亞思索了一下,然後才開口說道,"反正對他們而言,灰狼之刃哪怕在這場戰斗中徹底耗光了,那也是萊恩王國的事情,與他們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了."
"貴族的私心."肖恩啐了一口.
"差不多,沒有任何貴族是沒有私心的."塞西莉亞聳了聳肩,"這一次萊恩從公國升格王國,皇室需要處理的一件當務之急,就是將當初所有名義上歸屬于萊恩的軍隊全部回收掌控權並且完成新的整編,這是任何一個升格王國都必須經曆的事情.而在此過程中,任何有所反抗的貴族都會被當成叛國者,芬利斯汀家族既然沒辦法反抗,又不太甘心把這支軍隊的控制權交出來,那麼只好用來對付我們了."
"但是這樣,皇室那邊的態度……"
"我不是說了嗎?就算一個國王對自己的國家再怎麼了如指掌,也還是需要反應時間的."塞西莉亞輕笑一聲,"我想,萊恩皇室現在肯定還不知道灰狼之刃的動向,畢竟昨晚的遭遇戰實在太突然了.估計最快也要到中午,萊恩皇室那邊才會收到消息,接下來萊恩皇室所做出的行動才會是表示他們態度的時間."
"什麼意思?"肖恩對于政治嗅覺的遲鈍,在虛空領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也就是說,如果皇室是站在我們這邊的話,那麼在這兩天里肯定會下令芬利斯汀停止繼續調用灰狼之刃的行為,而且如果足夠重視我們的話,那麼附近聽命于皇室的領主應該也會有所行動."塞西莉亞開口說道,"但是相反,如果皇室不站在我們這邊的話,那麼……"
後面的話,塞西莉亞不說出來,肖恩也已經知道答案了:"也就是說,看這兩天里皇室有沒有什麼行動表示了?"
"恩."塞西莉亞點了點頭,"所以我們現在去猜測皇室的態度,並不是一件合適的事.……當然,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但是只要我們活著,皇室那邊就肯定會有相應的補償."
"前提是我們活著嗎?"肖恩自嘲的笑了笑,"反正無論怎麼說,我們現在也只能相信海拉和威廉這兩個家伙想出什麼好的計策了."
"威廉的話,肯定會以強勢的手段直接在芬利斯汀的族領上大鬧一場的,搞不好現在弗雷德他們都已經懶得繼續隱藏了,而是直接擺出入侵者的姿態了吧."塞西莉亞想了想,然後突然笑了起來,"不過……說實話,雖然我還是不太相信海拉這個女人,但是對于她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大致上還是能夠猜到的."
"哦?"這一次,輪到肖恩好奇的望著塞西莉亞了.
"她現在肯定已經開始蓄勢,只等萊恩皇室表明態度了."塞西莉亞歎了口氣,"如果萊恩皇室選擇默許甚至是放縱芬利斯汀和多維戈家族對我們的追殺,那麼她肯定會在托尼斯要塞前擺出攻城陣勢,迫使萊恩皇室重新做出選擇.而如果萊恩皇室選擇站在我們這邊的話,那麼她也肯定也會想借口讓萊恩皇室同意我們的軍隊通過托尼斯要塞."
"哈哈,這確實有些像海拉的風格."肖恩大笑起來,"只是這樣的話,大概萊恩皇室就會更厭惡我們了吧?……都是一群,不服從管教也不遵循貴族規則的人啊."
"恰恰相反."塞西莉亞搖了搖頭,開口糾正肖恩的錯誤,"萊恩皇室之前默認多維戈家族針對我們發起的暗殺行動,這依舊是在游戲規則內,誰也不能說什麼,甚至就連芬利斯汀家族等貴族參與進來,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可是這一次,打破游戲規則的不是我們,也不是萊恩皇室,而恰好是芬利斯汀家族,所以就算我們要求軍隊通過托尼斯要塞,也不是什麼違反規定的要求,只要找到一個完美的借口."
"這個借口,有那麼容易找嗎?"肖恩皺了一下眉頭.
"所以問題又回到原點了."塞西莉亞輕聲說道,"我們還是要看萊恩皇室的態度.……如果他們站在我們這邊,那麼這個借口只要不是那麼蹩腳,就沒問題.但是如果皇室不站在我們這邊,借不借口就無所謂了,反正只要擺出進攻托尼斯要塞的陣仗,我們就是叛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