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必須要死



一道旨意下來,柳縣令終于松了口氣.

這是造孽啊,差一丁點就陰溝里翻船了,好不容易等來了宮中的敕使,宣讀了旨意,這被告和原告二人,如今倒是好,全都成階下囚了.

柳縣令還未來得及松一口氣,可是接下來,他的好運氣卻是到此為止了,這二人卻是得按照規矩,暫時收獄于洛陽縣衙.

柳縣令又是傻眼了,招誰惹誰了啊,為何收押在這里,這兩個人若是在獄中有什麼閃失,豈不是自己也要跟著遭殃?這二人哪里是囚犯,這是大爺啊.

沒法兒,眼下他唯一能做的,怕也只能乖乖地在此靜候那位彭澤縣令進京了.

不過聽到彭澤縣令進京,還升為副宰相,柳縣令也不由喜出望外,不得不說狄仁傑的人望很高,似乎和同僚之間的關系也不錯,這位柳縣令按理來說,其實跟狄仁傑八竿子也打不著,可是呢,一聽狄仁傑入京,他頓時抖擻了精神,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因為即便是傻子都明白,狄仁傑的進京絕不只是陛下心血來潮這樣簡單,這背後一定有很深的意圖,此番召他,似乎又有了宮中屬意李氏的意思,莫非……陛下這是打算讓李氏克繼大統,從而做下的布置嗎?否則,為何提拔狄仁傑這樣死不悔改的擁李派?

狄仁傑的威望高,同時呢,又敢于直言,絕不是五姓七家那些人那般,表面上看似乎確實屬意于李氏,可是家大業大,為了明哲保身,老半天也崩不出一個屁來,天天說觀望觀望,花兒都謝了,也不見這些人站出來一把,狄仁傑的直言,某種程度上,確能凝聚和整合擁李派的勢力,同時也大大地鼓舞了人心.

而對于柳縣令來說,這絕對是一件大喜事,因為天下有太多太多像柳縣令這樣的人,雖然官職卑微,名不見經傳,可他們認死理,他們的死理便是天子就該姓李,絕不可能落入異性之手.

秦少游的遭遇比柳縣令要差一些,好端端的一個原告成了階下囚,好在他也不急不惱,居然還反過去安慰阿尼瑪:"殿下不必心憂,且放寬心,這柳縣令乃是我的老相識,陛下將我拘押于此,必定會受他的照拂,況且陛下暫時拘禁我,不過是想要把事情查一個水落石出罷了,這並不是什麼壞事,你且先帶人回去,靜候佳音,用不了多久,那狄公來了,查出了是非曲直,我自可安然無恙."

其實秦少游去招惹王洪,進而得罪張家,當然不是發了瘋,而是他認為眼下是最好的時機,王洪的行徑讓他厭惡到了極點,而此人又覬覦孟津的財富,留著此人,遲早要留下隱患,畢竟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

可一旦要對王洪動手,就極有可能會引出張家兄弟,秦少游從沒有生過任何僥幸之心,他之所以對張易之動了手,只因為這個時候,無論天子是寵愛張易之,還是對自己有所青睞,自己都可立于不敗之地,因為現在朝廷內部的矛盾已經到了極致,發生這樣的大事,陛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秉公而斷.

偏生秦少游最不怕的就是秉公而斷,因為道理就在秦少游這邊,況且這一次陛下調了狄仁傑進京,秦少游終于可以高枕無憂了.

狄仁傑這個人,其實他是忠直也好,嫉惡如仇也罷,秦少游卻是相信這個人,倒不是因為他真的相信後世曆史中對狄仁傑的評價,也不是狄仁傑現在的名望,而是他認為,這個人能留下這麼好的名聲,無論他是真君子還是偽君子,那麼勢必此人是個極度愛惜自己羽毛之人,一個愛惜自己羽毛的人,非常在乎自己的名聲,又怎麼可能會在一樁如此矚目的事中間給人留下任何瑕疵呢?


只要他肯用心,肯公允,那就好辦.

秦少游勸走了阿尼瑪等人,自是被差役'請’去了牢里.

其實說是牢獄,倒不如說是宅院差不多,反正有左右兩個廂房,還有一個小廳,雖然外頭有差役守著,可是一應用具都俱全,即便是馬桶,那也有屏風擋著,雖然遠不及秦少游的莊子里舒服,可也還算周到.

幾個差役名為監視,倒不如說是伺候著這位大爺,這當然也是柳縣令安排好了的,人家特意留了話,這是圈,而絕不是禁.

可見柳縣令這個家伙,實在是個老滑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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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出來,洛陽又是震動.

狄仁傑進京的消息,可謂是大大地鼓舞了許多人,這時候,許多人露出了欣喜之色,不過……狄仁傑卻是以審判秦少游與張易之一案抵的京師,這……反而也使本來一件很胡鬧的事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

不得不說,無論是秦少游還是張易之,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他們都是當今天子的寵臣,尤其是張易之,那更是受寵到沒邊了,為了讓這張氏兄弟名正言順地伺候天子,天子居然還特意在宮中修書,弄出了一個控鶴監出來,專門定制出了官職,好教這一對兄弟安心在宮中下榻.

一個李黨來審兩個寵臣,這絕對是破天荒的事,許多事也就不言自明了.

陛下似乎有意立儲.

只是這立儲之心,到底是陛下的本心,還是被眼下的時局所脅迫呢?

其實這已經不太重要了.

假若是陛下的本心,那固然是好,可假若只是不得已而為之,也是一件彈冠相慶的事,這說明了陛下深知天下人的人心依舊還在李,也深知若是徹底打壓李氏,只會造成更壞的局面,所以陛下選擇了妥協,那麼……李黨正好借機壯大自己,等到狄仁傑進京,再徹底把武承嗣和武三思這些人壓住,如此一來,陛下即便不情願立李氏為儲,那也回天乏術了.

這個儲位,其實大家都清楚,求是求不來的,只能靠爭,如今大勝一籌,希望就更大幾分.


可是對武家來說,狄仁傑的進京,可謂是滅頂之災,想當年,狄仁傑雖然是被來俊臣構陷,卻是武承嗣指使,後來狄仁傑貶為彭澤令地時候,武三思以及武承嗣還覺得意猶未盡,又上書要求處死狄仁傑,結果這人非但沒死,反而是扶搖直上九萬里,轉眼之間就入了三省,權柄竟還在禮部尚書武三思,戶部尚書武承嗣二人之上,且不說這個面子的問題,單單陛下這麼個心思,其實就已經很明顯了,雖然是娘家人,可是陛下未必就把你們放在心上,這個世上,不是因為陛下乃是你的姑母就靠得住的.

另一個很不開心的人不是別人,是張昌宗.

雖說自己的兄弟被拘押了,由狄仁傑來審,這只是一樁爭執的事,就算判明六郎有罪,大抵也不過是個小過罷了,想必也不會傷筋動骨.

可是張昌宗依舊不忿,因為在他的世界里,這個世上,只有他們張家兄弟占便宜,卻沒有自家兄弟挨了打,最後那肇事者卻還能平安無恙的.

明明這件事,陛下應當偏著自家兄弟二人,可是最後的結果呢,卻是這麼個結局,張昌宗當然很是不滿意,不滿意到了極點,即便這件事是六郎挑釁在先,可也絕不能這麼輕易罷休.

他回到自己府中,焦灼不安地來回走動.

"來人,來人……去請禦史大夫楊再思."

楊再思這個人,素來是和張昌宗交好的,此人雖然位高權重,卻是對張昌宗俯首帖耳,而且他乃禦使大夫,掌肅政台,權柄很大,因而張昌宗也尤為看重他.

誰知他話音落下,這位禦使大夫便趕到了,一見到張昌宗,楊再思便笑吟吟的道:"五郎何故憂心如焚,只因為如春酒樓發生的一件小事嗎?"

張昌宗不由慍怒,抿了抿薄唇,道:"這是什麼話,六郎受此大辱,我亦感同身受,如今陛下即令狄仁傑查辦,分明有息事甯人,昭告天下,而從輕懲處之意,莫非這個時候,我難道還該笑嗎?"

楊再思卻是不惱,他可是摸透了張家兄弟二人的脾氣,反而是捋著長須,笑吟吟的道:"事情已經發生,急也沒有用,況且現在六郎雖在洛陽縣,不過料來也會受到極好的照顧,他在那里養養傷,也沒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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