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碾碎他們



建春門城牆北段,一個奇觀出現.

整個天邊頓時亮如白晝.

在這白晝之中,大地開始顫抖,這種顫抖,與火炮的轟鳴全然不同,而是仿佛所有的人,所有的房屋,都開始在距離抖動,這不是錯覺,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

緊接著,天空升騰起巨大的煙云,濃煙瞬時遮蔽了天空,使這夜色有恢複如初,只是在那黑白交替的刹那,所有人的心卻不由都在顫抖,一雙雙的眼睛都透著一股不可置信的色彩.

因為這個時候,整整一段城牆就這麼--坍塌了.

那飛濺起來的磚石四處濺射,甚至在數百米之遙,靠著那段城牆的禁軍紛紛被打的血肉模糊,城牆上地弓手直接被炸上了天空,血肉四濺.

轟隆……

一段城牆頓時化作了一段廢墟.

剛剛驚魂而定的禁軍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奇觀’,每一個人,都感覺到後脊升出來的寒意.

有人已經險些站不住,直接癱坐在地.

那本是挺起的刀槍劍戟,此刻也哐當落地,即便勉強還挺著長矛的禁軍,那矛鋒是無力的垂下.

他們萬萬想不到,千年來固然被無數人殺入卻沒有人將其踏平的洛陽城牆,就如此的不堪一擊.

他們唯一慶幸的是,這一場驚天動地的奇觀,並不是出現在城樓,而是在一處較為偏僻的城牆段,那兒畢竟衛戍的人並不多,可若是發生在城樓,會發生什麼?

冷汗,出現在了他們的手心,在他們的額頭,這樣天寒地凍的天氣里,他們已經忘了寒冷.因為徹骨的寒意與現在心底生出來的恐懼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

李多柞的臉色……徹底變了!

最後一道的防護,就這麼破了,破的如此輕巧,他甚至可以想象,假若這個時候,城門直接轟然倒下,在這里迎擊賊軍也比現在的情況也好得多,因為他心里清楚,至此之後,禁軍再無膽去面對這支可怕的軍隊.

呼……

他徒勞大吼:"不許亂,後退者,殺無赦,領軍左衛,隨我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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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詧的情況比較慘一些,當那奇觀發生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髒有些吃不消,喉頭一口氣吐不出來,顯然是因為年邁,又受了風寒,最最重要的是,這樣的奇觀,不是身強體壯的人,即便是遠遠去觀看,也難以承受.

他捂著自己的脖子,掙紮著要倒下.

驚魂未定的大臣們居然沒有注意到他,因為他們的目光早被那升騰起巨大濃煙的地方所吸引.

等到有人注意到他時,這一伙從龍之臣們,個個手忙腳亂,紛紛救人.

崔詧的眼眸里,既有對自己身體的擔憂,可是他的眼睛,依舊落在那坍塌的口子,他在這險象環生的時候,還冒出了一個念頭:"這秦少游,這一次要的,只怕不只是一個從龍之功……他的心……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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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沒有理會別人的心思.

因為當奇觀發生的時候,他已經知道,戰機來了.

禁軍軍心已亂,城牆已經坍塌,整個洛陽,已經再沒有了任何阻礙.

誠如一座金碧輝煌而沒有任何防衛的豪宅,匪徒已經破門,而現在……終于可以肆意胡為了.

秦少游舉劍,大喝:"碾碎他們!"

"殺!"

無數精騎,早已蓄勢待發,一聲號令,便如離弦之箭一般沖殺出去.

數千精騎,瞅准了那坍塌城牆處的一道口子,如旋風一般,奔馳在大地上.

轟隆隆……轟隆隆……

馬蹄將積雪踩成了爛泥,使大地發出沉悶的叩擊聲.

無數人蜂擁至城下.

而坍塌的城牆固然有長達百米之長,可是因為大量的磚石堆積,真正能容人馬通過的口子,其實也不過數米罷了.

若是這一刻,禁軍能夠謹守這個口子,足以將天策軍的一切努力前功盡棄.

只是……

他們已經遲了.

李多柞親自驅使了一隊禁軍氣喘籲籲的抵達了這里,緊接其後,天策軍已如餓虎撲羊一般的沖殺進來.黑暗之中,禁軍們剛剛支起的長矛,頓時又無力垂下,恐懼其實早已蔓延開,這種恐懼乃是人類的本能,而當那一個個勢不可擋的騎兵三三兩兩的自口子里沖進來時,最後一丁點的信心,此刻也都毀于一旦.

"殺!"

有人在騎隊中高叫,已經有人高高舉起了長刀.

而下一刻,在此阻擊的禁軍已是紛紛卸甲,在天策軍面前,竟無一人是男兒.

無數人在黑暗中抱頭鼠竄.

兵敗如山倒.

當這里的喊殺聲傳到了城樓之下,那些早已四面楚歌的禁軍亦是明白,一切都已經完蛋了.

他們可笑之處就在于,固然守住了建春門,可是賊軍卻已殺入了城中,自己的腹背,側翼,已經完全的暴露,而這……其實並不可怕,真正可怕之處就在于,方才那一幕的陰霾卻已如印記一般的存在他們的心里,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那龐然大物瞬間坍塌,看著那曾牢不可破的巨大城牆瞬間被碾為粉末,隨風而去.

"跑啊……"有人在人群中大吼.

許多兵器落地的聲音哐當的傳出.

這時候,區區一些理智的武官,已經無法遏制這種失控的狀態了,僅有一些的武士,只得保護著他們的將軍,比別人先跑一步.


任何帶兵之人都清楚,這個世界最可怕的不是陷入鏖戰,也不是遭遇了奇襲,而是這種自亂陣腳的炸營,一旦蔓延開來,任何人都無法幸免.

數萬大軍,竟是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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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

快馬直抵洛陽宮.

龍武衛大將軍王喜此刻焦灼的等著消息.

王喜和相王李旦有舊,這層關系,尋常人不得而知.這也是為何,李旦調撥了'疑似叛亂’的金牛衛在宣武門,同時又調龍武衛在這里的原因了,王喜的任務,就是防范千牛衛的武崇訓,一旦有事,立即奪了他的兵權,就地格殺.

王喜在這里熬了一夜,當得知天策軍攻建春門的時候,他的心反而淡定了下來.

天策軍這是找死,建春門乃是相王殿下布置下來的要沖之地,城中的禁軍,十倍于天策軍,以逸待勞,那秦少游豈不是要被碾為粉末.

想到這里,王喜倒是有些遺憾了,若是天策軍犀利一些,能進洛陽城,那武崇訓只怕就不敢里應外合了,反而讓自己什麼功勞都撈不上.

只是連續幾聲爆炸聲傳來,尤其是方才的一次,火光沖天,洛陽內外,宛如地崩,嚇得王喜面如土色,而這時,報信的來了.

他忙是將信使迎進了自己暫時的行轅,劈頭蓋臉就問:"建春門那兒,發生了什麼事?"

"將軍,大事不妙,天策軍殺入城中了."

"啊……"王喜嚇了一跳:"禁軍呢,五萬禁軍呢?"

"全都散了,兵敗如山倒,天策軍如餓虎撲羊,轉眼入城,無人可擋,禁軍望風披靡,竟無一人有戰心."

王喜打了個冷戰,他料想到天策軍可能入城,因為根據他的判斷,天策軍既然敢起事,就肯定會有內應,或許不只是武崇訓一人,可是他萬萬想不到,天策軍是直接破建春門而入,直接驅散了五萬禁軍,便是大將軍李多柞都是下落不明.

這意味著什麼?

王喜有些慌了.

他立即聯想到了方才建春門方向發出來的天雷,他一下子癱坐在了椅上.

而這個時候,有人踉踉蹌蹌的沖進來,道:"將軍,將軍,大事不妙,有賊軍的先鋒,即將抵達宣武門.還……還有……千牛衛……"

"反了是嗎?"王喜突然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傳令兵.

"將軍……"

王喜站了起來,此刻他居然顯得十分冷靜,他撣了撣自己身上的灰塵,而後淡定的道:"朝廷里有了奸賊,天策軍上尉秦少游必定握有陛下誅殺奸賊的密旨,如今秦上尉入城,實乃朝廷幸事,傳令下去,速開宣武門,迎秦上尉入宮覲見."他似乎覺得還不夠,又添了一句:"要搶先千牛衛一步!"

那傳令兵驚疑不定,最後還是重重點了點頭:"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