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在夢境中幾乎已經把萬仞歸墟給修練到了極致.
不過卻不是萬仞,而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道.
直到這一刻顧誠才明白,萬仞歸墟的萬仞其實就是達到昔日裴斐那樣,萬仞歸一.
周圍的時間與空間如何變化顧誠已經不去管了,他直接操控著萬仞歸墟在周圍盤旋著,舞動著,猶如巨大的鋒刃龍卷一般.
最開始這鋒刃龍卷只是自己在席卷著,不過到了後來,那鋒刃龍卷的力量竟然開始把夢境中的東西也給席卷了進來.
顧誠好像陷入了一個虛空當中,上下左右全都是各種各樣的畫面,但此時他們卻猶如流水一般扭曲席卷,被萬仞歸墟所攪碎.
顧誠長出了一口氣,有效果了.
他本身的力量雖然無法影響到夢境,但在夢中所演化出來的力量卻是能夠影響到夢境.
不過那東海蜃龍又在何方?
一聲悠長的歎息傳來,顧誠周圍那被席卷碎裂的空間頃刻間便被平複,但卻換成了桃源城的模樣,不過卻是空無一人的桃源城.
虛空中兩個人影突兀的出現,是紫霄道人和那弘德大師.
此時兩個人雖然相貌不一樣,但他們的神色動作,任何微弱的細節卻是一模一樣.
"我只是想要安安穩穩的做一個夢而已,你們為什麼要打擾呢?"
紫霄道人和弘德大師同時開口,聲音也是一模一樣.
他們是東海蜃龍的神魂演化,在夢境中他們便是東海蜃龍.
顧誠躬身一禮,沉聲道:"前輩莫怪,若前輩做的乃是一場千秋美夢,哪怕我們出不去也不會來打擾前輩的夢境.
但現在前輩你做的當真是美夢嗎?怕是美夢和噩夢交織,並且噩夢會越來越多.
前輩你受折磨,桃源城內的那些居民也會更加受折磨."
紫霄道人和弘德大師都是一臉的無奈和感慨.
在桃源城中的他們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是誰,他們只會按照東海蜃龍陷入夢境前的安排來做事,弘德大師因為白日的時間被黑夜侵占所以察覺到了多一些的東西,但也不會太多.
現在顧誠在這里施展萬仞歸墟,終于攪動了夢境,使得東海蜃龍蘇醒,他這才知道自己這些年究竟做了什麼事情,自己當初的安排究竟偏到了什麼地步.
紫霄道人和弘德大師看向顧誠,眼中露出了一絲迷茫來:"難倒我真的錯了嗎?
我雖然是妖物,但卻沒傷害任何人,我喜歡人間的美好繁華,但你們人卻最更喜歡用強大的力量來毀掉這種繁華.
我想要創造一個沒有任何惡念,大家都長生久視的桃源仙境,這有錯嗎?"
顧誠微微搖了搖頭.
說實話,眼前這位應該是顧誠所見過的妖物鬼物中沒有任何戾氣的一個.
但可惜一個擁有聖境力量的存在一旦踏足中原之地,哪怕他真的沒有任何戾氣和惡意,也會造成極大影響的,哪怕他不想動手,也會有人逼著他動手.
他只適合在東海隱居,閑著無聊吐著泡泡,化作一個個海市蜃樓,而不是妄圖去改變整個人間.
"前輩沒錯,但前輩你卻做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沒人能夠創造出來這世間不可能存在的東西.
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這件事情大家討論了幾千年,但卻沒有一個結果."
"那你呢?你相信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
顧誠沉聲道:"我都信,因為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人性更是如此,每一刻它都在善惡之間轉變.
這世間陰陽輪轉,沒有善,哪來的惡?同樣若是沒有惡,又怎能襯托出善來?
前輩你強行將桃源城這些居民的神魂中的惡念抽取出去,實際上卻是在助漲他們的惡念.
善惡一體才是人,這世間的道德禮法,力量規則約束著他們的惡念,善念同時也在壓制惡念,這樣才是一個正常的人.
如今你卻把他們的惡念集中在一起,卻是讓那些惡念越來越瘋狂,變成了滿城的厲鬼,這條路,卻是走錯了."
旁觀者清,這些顧誠都能夠看到,但東海蜃龍卻是看不到.
所以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或者說是理想主義妖.
東海蜃龍喃喃道:"是啊,錯了,從一開始便錯了.
千年大夢今朝醒,這一切也是時候結束了."
顧誠眼前紫霄道人跟弘德大師的身影漸漸重合,化作了一個模樣英俊的青年,又成了帶著成熟氣質的中年人,最後化作白發蒼蒼的老者,這些都是東海蜃龍曾經行走中原時的模樣.
夢境在不斷的坍塌著,桃源城周圍一個個居民的身影浮現.
東海蜃龍沖著他們躬身一禮,表示歉意.
他們在幾千年前就已經死了,是東海蜃龍以大神通將他們的神魂招來留在桃源城當中.
當時他以為自己是功德無量,給予了他們極樂長生.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給他們帶來的不是極樂長生,而是日複一日的無間煉獄,現在這一切也都該結束了.
伴隨著那些居民的神魂消散,桃源城也是徹底幫他,從此之後,巴蜀便再無桃源秘境了.
"多謝小友把我點醒,但可惜在數千年我便已經死了,現在也沒有什麼東西能給小友你了,這個你收下吧."
東海蜃龍的身軀開始消散,但最後他卻是給了顧誠一個珠子.
那珠子是乳白色的,只有手指大小,干干巴巴的,看著便不像是什麼寶物,也沒有絲毫力量流傳下來.
"這是何物?"
"這是我的蜃珠,若是我還活著時煉化可以得到很強的力量,還能夠演化百里幻境.
但可惜現在已經被我獻祭,力量消耗殆盡了.
不過若是哪天小友厭倦了這世間便可以服下這蜃珠離去,他可以讓你在美夢當中走的安詳."
顧誠頓時無語,這位前輩想法他是真有些捉摸不透,合著這留下這玩意是可以讓他將來死的舒服一些?
況且顧誠可沒什麼厭世的情緒.
是武功不好練了還是美人不好看了,為什麼要厭倦這世間?
與天地與人斗還都其樂無窮呢.
伴隨著東海蜃龍的夢境消散,顧誠再次睜開眼睛,他周身的氣泡已經消失不見.
而那東海蜃龍巨大的身軀也開始崩塌,化作漫天的白色粉末飛舞,十分壯觀.
實際上東海蜃龍在幾千年前便已經徹底死了,桃源城都是他以獻祭自身殘軀的代價所打造的.
所以此時夢醒,桃源城也是碎裂,他的身軀自然也是保不住的,就連顧誠手中那塊蚌殼也是隨之粉碎.
在那東海蜃龍身軀的後面是一座黑洞,外界的元氣力量傳來,跟眼下秘境中的元氣截然不同,那應該就是出口了.
這時候顧誠將目光轉向其他人.
其他人此時還被困在氣泡當中.
東海蜃龍那麼強大的力量自然不會一瞬就徹底消散的,所以他們暫時還被封禁在其中.
顧誠出手將其他人身上的氣泡全都戳破,只留下羅教聖子和楚昭云身上的氣泡.
看到其他人的目光往來,顧誠道:"夢境已經徹底破碎了,不過在出去之前,還是先把個人恩怨解決一下吧."
說著,顧誠指了指羅教聖子,將他身上的氣泡給戳破.
剛剛醒來的羅教聖子一臉的愕然和沮喪,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夢境中看到了什麼,竟然是這麼一副表情.
不過剛剛蘇醒他便看到了顧誠等人,還有他們臉上那不懷好意的笑容,瞬間羅教聖子便周身汗毛豎起.
"顧誠!你們想要干什麼?"
這一刻的羅教聖子竟然好似陷入了狼群的小綿羊一般,弱小可憐又無助.
顧誠似笑非笑道:"非要我把話挑明了嗎?"
羅教聖子的心頓時一沉,他看向跟顧誠站在站在一起,一副風輕云淡模樣的葉紅袖,瞬間便明白了什麼,怒罵道:"賤人!你早就跟那顧誠勾結在一起了對不對?地獄道的那一次是不是你算計我?"
葉紅袖淡淡道:"你我在羅教內雖然是競爭關系,但先搞那些下流手段的好像是你吧,現在你那師父可沒在你身邊,你就安心的去死吧."
顧誠也是在一旁道:"放心,我們動手很利索的."
隨著話音落下,顧誠,葉紅袖,子車幽,慕隨風四人齊齊動手攻向羅教聖子.
這四人中有三個達到了四品境界的存在,可以說除了葉紅袖,任何一個拿出來都能夠輕松解決掉這羅教聖子.
所以別管他身上有什麼秘法底牌在,在眾人的聯手圍攻下幾乎是不值一提的.
甚至那羅教聖子連一些底牌都沒用出來呢,便被眾人所聯手斬殺.
"最大的對手終于解決了,你現在是不是心情很好?"顧誠對葉紅袖道.
葉紅袖搖搖頭道:"說句大話,他背後若是沒他師父支持,他又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我在羅教內的對手可從來都不是他,而是他背後的那些人."
葉紅袖這話倒不是囂張,而是她真有這個底氣.
就在這時,楚昭云那邊的氣泡也是自然消散,他也是看到了顧誠等人圍殺羅教聖子的那一幕.
一瞬間,他的眼中充滿了驚恐,同時露出了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來:"我若說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