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綁在椅子上,他垂著頭,頭發擋住眼睛,衣服上到處都是血痕,也不知是誰的.
不遠處站著兩個持槍的漢子,正抽著煙聊天.
"這條子不處理掉,留著干什麼啊?還讓我們在這里守著,艹!"
"上面的想法,咱們哪里能猜透,讓怎麼做就怎麼做唄."
交談聲斷斷續續.
忽的,交談聲停止,有人叫了一聲:"厲哥."
"人呢?"
"里面."
腳步聲漸行漸近.
綁在椅子上的男人緩慢的抬起頭,他臉上也掛了彩,可依然不影響他的容貌.
"晉隊長."
厲哥拿著煙盒,打開,抽出一支煙,在煙盒上敲了敲.
他將煙叼進嘴里,旁邊的小弟立即上前,給他點火.
"認識我嗎?"
男人眸色平靜,干裂起皮的唇瓣微張:"你想如何?"
沒有憤怒,沒有害怕.
挺直腰板,宛如自己是來談判的.
"呵呵."厲哥轉著手里的煙盒:"我觀察你很久了,你知道嗎?"
晉甯垂下眼:"我不喜歡男的."
厲哥哼笑一聲,心情似乎很愉悅:"我們來做個游戲,你會喜歡上的."
他拍拍手.
有人帶著一個人上來.
那人被蒙著眼,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可晉甯認識.
那是警隊的人.
"晉隊長,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殺了他,你活.第二個選擇,他殺了你,他活."
有人上前給晉甯松綁.
厲哥壓著晉甯的肩膀,親自將一把槍遞上.
"我會給你時間好好考慮."
厲哥揮手,帶著人離開.
-
半個小時.
厲哥站在下面抽著煙,腳邊的煙蒂已經鋪了一地.
"厲哥,上面還沒動靜,不會跑了吧?"
"跑?"厲哥好笑:"這附近都是我的人,他聰明的話就不會跑."
就在厲哥話音落下的時候,上面一聲槍響.
有人上去瞧,很快下來.
"晉甯活著."
厲哥對這個結局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晉甯被帶著下來,厲哥站在黑暗里,對著他說:"晉甯,你骨子里就是這樣的人,你就應該與黑暗為伍."
晉甯就這樣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晉甯態度消極,不是很願意搭理厲哥.
可是厲哥待他極好,好像真的把他當兄弟.
厲哥不需要他做什麼,只是帶他見識各種陰暗的場面.
晉甯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正義凜然的人.
可是在那里.
他忽然覺得自己不是.
他看見那些場面,內心深處沒有一點波瀾.
就好像這些事和自己毫無關系.
再仔細回想,他的職業生涯,似乎也是如此.
不管凶手如何窮凶極惡,同事如何憤怒,他都十分冷靜的處理案件.
"晉甯,看見了嗎?這才是你該在的世界."
厲哥遞給他一杯酒.
晉甯望著下面走動的人影,以及那些在黑暗中滋生的罪惡,平靜的喝了一口.
"跟著我干,我保證你會比現在快活得多."
厲哥碰他酒杯一下,露出一個格外邪肆的笑.
晉甯沒回答,轉身丟了酒杯,下樓離開.
"嘖."厲哥眸光深諳:"還真是難搞."
"厲哥,這人如此不識抬舉,還是那邊的人,咱們留著他真的好嗎?"
"進度是有點慢了."
厲哥歎口氣.
-
"晉隊你要活著!"
"只有你活著,才能將他們繩之以法."
砰--
晉甯從黑暗中坐起來,他抬手摸了摸額頭,全是冷汗.
又夢見那個場面.
那是他出事之前一年.
他出一個任務,中間出了問題,他被抓住.
沒想到對方沒有要他的命,反而把他扣下來,那個叫厲哥的,不斷策反他,想讓自己替他辦事.
他的同事為讓他活下去,自己持槍自殺.
那個畫面他怎麼也揮之不去.
在那里.
晉甯知道,自己並不是自己所了解的那樣.
但是他堅守著底線.
厲哥最後不耐煩,給他注射了藥物催眠他.
那段時間是晉甯最痛苦的時候.
黑暗將他淹沒.
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選擇.
但是幸好,不過半個月,警方就將他救了出去.
在里面的經曆他誰也沒告訴.
但是每到夜晚,他腦中就會不斷響起厲哥跟他說過的那些話.
他克制得很好,誰也沒看出來他的不對勁.
出事前一個月,他再次遇見厲哥.
已經淡化的記憶,在看見他的那一刻不斷激化.
直到那場車禍發生.
他不能治好他的腿,否則他會做出什麼來,他自己都不知道.
也許這有點治標不治本.
可是那是他醒過來後,想到最有效的辦法.
但是他手里拽著那份名單,那份名單,不僅僅記錄著一些高層的秘密,還有著許多渠道,至關重要.
他還是給自己留著那麼一條路.
只要他願意,以那份名單作為敲門磚,他很快就會融入那個黑暗的世界.
幸好.
晉甯側目看向旁邊的人.
"干什麼……"
初箏不滿的推開他,聲音沒有清醒的時候冷冽,帶著幾分沙啞,說得也慢,晉甯聽著像是撒嬌.
晉甯壓著初箏,慢慢的說著他剛才夢見的事.
這些事他壓在心底,從來沒和人說過.
初箏睡意早沒了,摸著他腦袋,心不在焉的聽著.
"你的那個表."初箏聽到最後,問一句.
"我最初被抓住的時候弄壞的,那一次死了三個同事."晉甯親她眉心:"它能夠提醒我,不要走上那條路."
"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我有你."
他在那條通往暗無天日的路上,看見最美的風景,驀然駐足.--晉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