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六章 真正的絕望



張弛體內火力值非常強大,雪女利用靈能幫助他修煉的同時也是一種巨大的消耗.

張弛正在忘情修煉之時,耳邊忽然傳來黃啟泰的聲音,張弛睜開雙目看到雪女並無反應,再看黃啟泰在對面的角落坐著,嘴唇動都未動,不知他是通過怎樣的方式來將聲音傳達到自己的耳中的.

"一個裝滿酒的酒囊,想要往里面灌水,必須將酒倒出來才能實現,可倒出來一部分,你得到的只是摻水的酒,想要將酒囊變成水囊,就必須將酒完完全全地倒干淨.當你擁有一個空空的皮囊的時候,你想往里面裝什麼就是什麼."

張弛眨了眨眼睛,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

"你現在的處境就像是在懸崖上抓著一棵小樹,你面臨得最大問題就是無法將你體內徹底清空,你用能量護住心脈,我能夠感受到你的胸膛不但有三昧真火還有其他能量的存在,你不敢徹底將之散去,因為你怕死."

張大仙人被看穿了心思,這形容非常貼切,他的確就像是抓著一棵小樹,他不敢放,因為放開之後,就可能會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不放棄是因為你心中存在希望,你有沒有經曆過真正的絕望?"

張弛默默回憶著,真正的絕望?好像沒有過吧,自己這種陽光美少年對生活對未來始終抱有希望,怎麼可能會絕望呢?就算當初被玉帝貶下凡塵的時候,他也沒有絕望,活著就有希望.

"你有沒有被所有人背叛過?當你一心為拯救他們而努力的時候,而他們卻欺騙了你,背叛了你!"這聲音平靜得有些冷酷.

張弛感覺這聲音對自己的干擾多過于幫助,拜托,我正在努力修煉呢,這個時候跟我說話干毛,你就不怕我走火入魔?將體內的能量徹底清空,說起來容易,可真要是這麼干,搞不好就會把這條小命折進去,張大仙人也想嘗試,可這種感覺就像是憋尿憋到極致,想尿卻尿不出來.放下兩個字聽起來簡單,可真正做起來太難.

張弛感覺自己的身體四肢都已經變得僵硬,雪女放開了他,現在的張弛周身布滿了冰霜,被冰層覆蓋,看起來比此前的曹誠光還要慘,雪女可不想將他活活凍死.

一直坐在一旁的黃啟泰緩緩站了起來,突然他沖了上去,用一把短刀抵住了雪女的咽喉,雪女掙紮著,俏臉上充滿了驚恐的表情.

張弛看在眼里,內心震驚萬分,不知道他為何要這樣做?

"小子,你真當我要教導你?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張清風當年如何對我,我今日就加倍報複在你的身上."

張弛想要沖上去營救雪女,可他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稍一動作,護住心脈的能量就向周圍奔逸而出,張弛大駭,今日作繭自縛,活活把自己給害死了.

"今天就讓你體會什麼叫真正的絕望,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死去,這種滋味一定非常奇妙,你永生不會忘記."他的話說完,手中刀猛然一劃,割開了雪女的咽喉,湧泉般的鮮血向外噴射開來.

張弛從心底吶喊著,悲吼著,他就算犧牲這條性命也要為雪女複仇,體內僅存的能量擊碎了身體周圍冰層的桎梏,張弛也因為這次的努力而耗盡了所有的力量,他的身體直挺挺趴在了地上,仿佛看到雪女四處流淌的鮮血,他的臉重重拍擊在冰層上,卻沒有沾染到丁點兒的血跡.

張弛想要站起來,此刻卻連呼吸的力量都沒有,他的內心中充滿了悲哀和絕望,這也是他唯一剩下的東西,他不該輕信幽冥老祖的話,竟然主動解除了自身的武裝,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在幽冥老祖的心中早已沒有了親情的存在.

耳邊傳來雪女緊張的呼喊聲:"主人,主人,你怎麼了……"

張弛認為自己要死了,竟然出現了幻覺,雪女明明已經遇害了.

另外一個聲音響起:"別管他,讓他好好歇一歇."


張弛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雪女的懷中,雪女摟著他,就像摟著一個嬰兒,張弛睜大了眼睛,死死盯住雪女的脖子,白璧無瑕,哪里有絲毫的傷痕,他想要開口說話,卻感覺喉嚨內如同堵著一團棉花,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身體也是酸軟無力.

雪女驚喜道:"主人,你終于醒了."

張弛連點頭的力量都沒有,只能眨了眨眼睛,現在他能夠斷定此前看到雪女被割喉的一幕只不過是幻象罷了,幽冥老祖是通過這樣的方法來讓他感受絕望,激發他的全部潛力.

黃啟泰坐在對面懶洋洋打了個哈欠道:"外面的風停了沒有?"

雪女道:"我去看看."她扶著張弛靠在冰壁上,一松手張弛就軟綿綿歪倒,黃啟泰過來幫忙扶住張弛,雪女破開冰洞上方的冰層出去觀察情況.

張弛眼巴巴望著黃啟泰.

"把一切都放下的感覺是不是很好?"

張弛醞釀了這麼半天總算說出了一句虛弱無力的話:"我……是不是被你變成了一個廢人……"

黃啟泰拿起空空的酒囊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不把里面的東西倒出來,永遠不知道真正的容量,這個世界上的多半人都不知道什麼叫不破不立."

"我……我多久才能恢複……"張大仙人現在的感覺如同得了一場重病,這種感覺有些熟悉,仿佛他初到人間第一天,確切地說比那時還要虛弱.

"看你的造化了!"

外面傳來雪女欣喜的聲音:"風停了!"

張大仙人感覺現在的自己就算是三級風都能把他吹倒,已經沒有力氣從冰洞趴上去了,還好有雪女,抱著他飛了上去.

曹誠光看到張弛這幅光景,咧著嘴一臉壞笑,悄悄向紀昌道:"玩虛脫了."

紀昌對這位把兄弟的寡言廉恥已經見怪不怪,搖了搖頭道:"搭把手吧."

兩人過去一起幫忙將張弛放在雪橇上,張弛真是連坐得力氣都沒有,直接就躺在了雪橇上.

曹誠光裝出關心的樣子詢問雪女道:"怎麼累成這個樣子?"

雪女道:"病了."

"什麼病啊?"

"神經病!"雪女虎視眈眈望著曹誠光,知道他不懷好意.

紀昌一旁噗地一聲笑了起來.

張弛想笑卻笑不出聲.


閃電還沒有到來,紀昌征求張弛的意見,是繼續等,還是離開,張弛考慮了一下,已經等了整整一夜,閃電應該是遇到十分重要的事情,不然不會爽約,他並不擔心閃電,畢竟閃電生活在幽冥墟,對這里比他要了解的多,以閃電的實力,就算遇到危險也可以應付.

他們如果繼續留下,很快就會遭遇第二次風暴,嚴苛的天氣只是其一,還要面臨隨時都可能到來的圍追堵截,張弛對自身目前的狀況非常清楚,就他目前的狀況而言估計連一個普通人都打不過,聽幽冥老祖的建議把身體的能量放空,這次放得夠徹底.

因為張弛素來以頑強健康的形象示人,所以他生病對周圍人來說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曹誠光甚至認為這厮是在裝病.

再度上路之後,黃啟泰選擇和曹誠光紀昌一起同行,這也是因為張弛需要躺在雪橇上,的確沒有多余的位置在容納第三個人,就算是曹誠光這麼小的身板兒也不成.

張大仙人期待著破而後立,在幽冥老祖的幫助下,自己將體內殘存的能量都傾倒得干干淨淨,現在自己等于是一個空空如也的皮囊,按照幽冥老祖的話,以後他想往里面裝什麼就裝什麼,張弛認為通過這次的事情自己的修為可以躍升一個台階,甚至發生質變.

可兩天過去了,他發現除了體力恢複之外好像沒有其他的變化,他非但不能從周圍的環境中吸收豐沛的靈氣,甚至失去了吸收火力值的能力,張弛有點懵逼了,這下真是玩脫了,一夜回到解放前,該不會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普通人吧?

當個普通人沒什麼不好,可在幽冥墟如果變成一個普通人等于一只腳踏進了死地,自己總不能時時刻刻都要人保護吧?

張弛很想找個機會和幽冥老祖單獨談談,可偏偏老祖不給他這個機會.

"誰去方便!"張大仙人眼巴巴看著黃啟泰.

老黃眼皮都沒翻一下,只當沒聽見.

張弛忍不住點名:"老黃……"

黃啟泰懶洋洋道:"不想去."

雪女主動走過來了:"主人,我陪你去."關懷無微不至,感覺主人這兩天生病後突然變得弱不禁風,呵護之心油然而生.

張弛笑道:"你旁邊看著我尿不出來,老黃,你陪我去吧."

雪女眨了眨眼睛,心說我什麼沒見過.

黃啟泰總算站起身來,陪著張弛向遠處走去.

雪女有些迷惑地看著兩人的背影,曹誠光走了過來,低聲道:"他們兩個什麼情況?"

雪女瞪了他一眼.

曹誠光被她瞪習慣了,笑道:"不愛紅妝愛武裝,為什麼不讓你伺候?"

雪女向周圍看了看,輕聲道:"這里環境不錯."

曹誠光也左右看了看,點了點頭道:"風光倒是還湊合."其實冷山高原大都差不多,白茫茫一片,好看,但是單調,初看驚豔,看多了就難免審美疲勞.

雪女道:"要不我在這兒挖個坑把你埋了."


曹誠光一臉怨念:"留著力氣埋你男人吧."

張弛背身撒了泡尿,長歎了一口氣道:"我現在連撒泡尿都要用盡全身的力量."

黃啟泰道:"正常!"

張弛道:"破而後立,我現在倒是破了,可啥時候才能立起來?"

黃啟泰朝他褲襠上瞄了一眼,張弛哆哆嗦嗦將寶貝收了回去,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得不流暢了,身上多了幾個點子,瞬間就變成了薄冰.

張大仙人低頭沉思,當年逆風尿八尺,如今順風尿濕鞋,這感覺太難受了,該不會被他晃點了.

黃啟泰不緊不慢道:"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張弛道:"我不求破碎虛空縱橫寰宇,我現在只求能夠恢複到過去的狀態就行,不然我這個樣子都不敢一個人出門了."

黃啟泰道:"小子,破而後立哪有那麼容易,你都不了解自己,又怎能發揮出極限力量."

張弛一臉委屈:"你該不會欺騙我這麼誠實的人吧?"

"欺騙你又怎樣?"黃啟泰說完,一瘸一拐地走了.

張弛氣得干瞪眼,轉身准備回去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些異樣,轉身望去,卻見一頭冰原狼從雪丘後露出一張三角面孔,一雙藍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他.

如果換成過去,張弛當然不會怕這玩意兒,可現在不一樣,他的身體狀態處于最低谷的時候,別說是一頭成年的冰原狼,就算是一條狗他也對付不了.

張弛第一反應就是逃跑,一邊跑一邊叫救命,中氣不足,剛才撒泡尿就耗費了多半體力,聲音虛弱得就跟在課堂上和同桌竊竊私語似的.腳下一滑,噗通摔了一跤.

冰原狼已經沖了上來,向地上的張弛撲了上去.

黃啟泰一瘸一拐地向營地走著,似乎對身後發生的事情毫無覺察.

張弛眼看著牛犢般大小的冰原狼朝他撲了上來,知道無法指望別人,只能伸出雙手死死扼住冰原狼的脖子,倒不是想把它給掐死,張弛知道自己現在沒這個能力,這樣的動作主要是為了避免它的那張大嘴一口把自己的腦袋給吞進去,張大仙人對自身的防禦力都沒信心了.

冰原狼的兩條前爪搭在張弛的肩頭,把張弛的皮襖都給撕裂了,鋒利的狼爪死死摳住張弛的肌膚.

黃啟泰停下腳步,轉身望著正在進行殊死搏斗的一人一狼,沒有出手的意思,仿佛眼前的一切跟他毫無關系.

張弛明顯處于弱勢,他雙手的力量根本無法阻止冰原狼不斷逼近的頭顱.

"一個人的力量再強終究還是個體的力量,超越自我才能獲得真正的突破,身體的力量有極限,這周圍的天地萬物才是力量的無窮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