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依言而行,笑著點頭:"香,真香,這是什麼?看著像是琥珀,或者蜜蠟,但是琥珀怎麼能有花香味呢?"
九歌得意地道:"這可是個好東西,名叫香胰子,是用來洗手淨面的,洗完之後特別滑膩干淨.我好不容易才求來一塊,特意送給老太妃."
老太妃詫異地拿起那塊香胰子,只覺滑不留手,如玉溫潤,就覺得詫異:"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真有你所說的這般神奇?"
鳳九歌得意地頷首道:"那是自然.您看我們平日里清水淨面,感覺好像是洗干淨了,但是臉上仍舊會有殘余的脂粉和髒汙,不及這個洗得通透.不若這般,我給你演示一下."
老太妃連連頷首,生出盎然的興趣來,也想借此和緩氣氛,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給夜放一點時間想通其中利弊.
鳳九歌吩咐跟前婆子去打來一盆清水,然後環顧四周一眼,見梁嬤嬤正好領著戰戰兢兢的鸞影過來,便向著鸞影招招手:"喂,你過來!"
鸞影小心翼翼地湊過來:"見過九歌郡主."
鳳九歌直接命令她:"你把臉洗了."
這里眾人說話,逐漸就吸引了席間其他人的注意,見九歌拿出這樣稀罕物件來,紛紛停了手中筷子,翹首觀望.
夜放緊盯著鸞影看了兩眼,唇角微不可見地勾起,低頭淺酌了一口茶.
鸞影有些為難:"九歌郡主,這我若是洗了,臉上脂粉可就糊了,這麼多賓客,多寒磣."
鳳九歌一瞪眼:"讓你洗就洗,真啰嗦."
鸞影磨磨蹭蹭地走到水盆跟前,彎身掬起兩捧清水,胡亂洗了兩把.臉上脂粉果真就掉落一些,露出原本膚色,有些暗黃,帶著雀斑.
謝字章瞪圓了眼睛,顯而易見的詫異.
鳳九歌將手里香胰子在她手心處蹭了蹭,吩咐道:"用它再洗."
鸞影依言而行,彎身仔仔細細將臉重新洗了一遍,然後用帕子擦拭干淨.
再轉過臉來,只見一張臉已經面目全非.
非但原本吹彈可破的肌膚消失不見,變得焦黃暗沉,坑坑窪窪,就連一雙柳葉彎眉也盡數褪盡,只余稀稀疏疏幾根,而一雙盈盈含水的眸子,變成了單眼皮,垂眼角,甚至眼尾處還有幾道細紋,暴露了真實的年齡.
更令眾人詫異的是,就連原本高挺的鼻梁竟然也變了形!
整個人,前後判若兩人.
剛才還是如花似玉,沉魚落雁的嬌滴滴美人,一轉身就成了枯黃憔悴的黃臉婆!
滿堂唏噓.
鳳楚狂先是一臉詫異,然後控制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老太妃接連眸光閃爍,仍舊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有夜放,低下頭來,雙肩微不可見地顫動,努力憋住笑意.
謝字章瞠目結舌:"你,就是適才的鸞影姨娘."
黃臉婆尷尬地捂住臉:"讓謝大人見笑了,好生丟人!"
夜放終于繃住笑意,抬起臉來,一臉冷峻:"我王府的臉面全都讓你丟盡了,還不趕緊滾回去!"
眾賓客望著夜放,一臉的同情,都知道七皇叔府中金屋藏嬌,有太後親賜的六房侍妾,可誰知道,他竟然是這樣委屈.
一個丑八怪,臉上要撲多少的脂粉才能遮掩住原本的容貌?這一口親下去,我滴個乖乖,還不像老太太吃炒面一般,立即悶口了?
這恩愛也就只能是在夜里,否則,一通翻云覆雨,大汗淋漓,現了原形,立馬從人變成鬼,不被嚇得不'舉,那都是膽子大的.
"鸞影"衣袖遮面,滿是難堪,一擰身子在眾人異樣的眼光里,急匆匆地逃了.
"真是讓謝大人見笑了."夜放抬抬手中酒杯:"這女人是人是鬼,果真還需一盆清水啊."
謝字章適才也不過是對鸞影看了幾眼,並不熟悉,就覺得適才這位的確就是自己適才所見的女子,但是又總覺得缺少了一點風韻,好像又不是.
他們這種好色之人,色心來得快,去的也快,淨面之後的鸞影令他瞬間便索然無味,沖著夜放一挑大拇指:"七皇叔真是好樣的,胃口也好."
夜放努力忍住笑意:"還好還好."
鳳九歌尷尬地立在原地,沖著老太妃愧疚地道:"對不起,老太妃,我,我不知道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老太妃歡喜地拉著鳳九歌的手:"這可真是個寶貝,寶貝,老太妃喜歡得很."
鳳九歌面上方才重新顯出驚喜來:"真的嗎?聽說這香胰子非但可以淨面洗浴,用來洗帕子,衣服也干淨得很.老太妃喜歡,也不枉我費了這麼多的心思."
在座的,也有不少女眷,全都感興趣地圍攏過來,好奇地打聽.
也有人極是豔羨鸞影這一手"塗脂抹粉"的換臉技術,議論紛紛.
謝字章便趁機悻悻地走了,對于那三個波斯美人也絕口不提.
鳳楚狂湊到鳳九歌跟前,壓低了聲音問:"這是誰的手藝?"
鳳九歌眨眨眼睛:"舍我其誰?"
鳳楚狂撇撇嘴:"你畫個脂粉都能畫成吊死鬼,誰信?今日若非親眼所見,是真的難以相信,這世間竟然有這種精湛的手藝.以前倒是聽聞,江湖中有人皮面具,使兩個面目截然不同的人,易容成一般模樣.可這僅僅憑借脂粉遮掩,竟然能改變容貌,還天衣無縫,就令人覺得匪夷所思了."
鳳九歌打趣道:"你經常流連在那脂粉堆里,也要小心了.不如這樣,你給我二百兩銀子,我賣給你一塊香胰子,下次再找浮生閣的姐兒,先讓她們將臉洗了,看清真面目之後再嗯嗯啊啊不遲."
鳳楚狂一紙扇拍在九歌頭頂:"小姑娘家,天天口無遮攔,就不怕將來嫁不出去."
鳳九歌不服氣地頂嘴:"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麼樣的哥哥就有什麼樣的妹妹."
鳳楚狂略一思忖:"是不是花千樹?"
"你怎麼知道?"
"廢話,吟風擅于舞刀弄棒,是個粗人,挽云出身寒微,是沒個見識的,鳳檀向來明哲保身,最為圓滑,才不會出面招惹謝家人.唯獨花千樹,最是古怪不說,還好管閑事,又請得動你這尊大佛."
鳳九歌又撇撇嘴:"人家別人的老婆,你倒是如數家珍,這樣熟悉,絕對沒安好心."
鳳楚狂輕哼一聲:"你懂什麼?你哥我現在還真是有一片好心.你看,這些人都對你拿來的香胰子這樣感興趣,這是商機啊!不如,你找花姨娘說說,問問她是從哪里來的,我們合作生財,賺它一個盆滿缽滿."
鳳九歌忽閃忽閃眼睛:"聰明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鳳楚狂不屑輕哼:"你那腦子里除了吃還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