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那就是這樣?

夜放並不在外殿,這個時辰,莫不是已經歇下了?

她一時間腳下踟躕,沒有動地兒.

"進來."夜放的命令簡短,卻又不容置疑.

她一步一步向著內殿走進去,腳步輕巧,卻又忐忑.每一步都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好像里面不亞于龍潭虎穴.

這心情,簡直比去上墳還要沉重啊!

轉過門口的水墨屏風,夜放斜靠在床榻之上,合攏了雙眼,暗淡的光完美勾勒出他的側顏,令人怦然心動.

"在霓裳館里口若懸河的,怎麼到了本王跟前,就成了啞巴?"

"害怕太聒噪,打擾了七皇叔休息."

夜放伸手輕擰眉心:"你已經讓本王無法休息了.你就不能安分一點嗎?"

"這些時日,我一直都很規矩,從未踏出霓裳館的門."

"本王再不差人過去,你都要爬牆了,這還叫規矩?"

這厮這是生氣了?

"爬牆的不是我,是鳳世子."花千樹小聲反駁.

夜放自鼻端一聲冷哼,便不再開口說話.

屋子里寂靜極了,落針可聞,突然,紅燭爆開燭花,"啪"的一聲,嚇了花千樹一哆嗦.

夜放突然睜開一雙深不可測的眸子,望了她一眼,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聽說你說書很精彩."

"不過是照著王爺您給的話本去講而已."

"本王想聽."

呃......

夜放的命令,突然就令花千樹想起晴雨曾經說過的話來.記得她曾經說過,夜放宣召她們前來星辰園,不過是逢場作戲敷衍老太妃,其實她們是彈琴唱曲給他聽而已.

夜放讓自己給他講故事,真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若是傳出去,會不會令吟風等人笑掉大牙?

也難怪挽云每次都惺惺作態,亂了發髻,做出一副"承受恩澤"的樣子.

真的很傷她作為女人的面子,尤其是她這一副禍國殃民的好皮囊,怎麼就成了擺設了?她一路之上還曾胡思亂想,假如夜放要對她如何,自己是應當半推半就呢,還是誓死不從?

又一次自作多情了,慚愧慚愧.

夜放閉著眸子等了片刻,見花千樹這里沒有動靜,就不耐煩地睜開了眼睛:"怎麼?不行?"

"不,不是."花千樹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我只是在想給王爺您講什麼?《水滸忠義志傳》行不?"

"這是什麼故事?"

"就是講一群梁山英雄草莽反抗朝廷欺壓,揭竿而起,替天行道的故事."

自己這也算是投其所好吧?

夜放搖頭:"反賊."

花千樹一噎:"那就《薛平貴征西》?"

"那個你們眾口一詞認為的負心漢的故事?"

略一頓,還是老實點頭:"是."


看來霓裳館里的風吹草動還真的是瞞不過七皇叔.

夜放突然又睜開眼睛,帶著不悅:"為什麼不講你今日講的故事?"

"我以為王爺不信鬼怪,不喜歡這些磨磨唧唧的情愛故事."

夜放向著床榻里面挪了挪,一伸手,拽住花千樹的手腕,跌坐在自己身邊:"坐著講."

花千樹離他極近,他身上龍涎香的氣味混合著男人的陽剛之氣,絲絲縷縷地鑽進鼻端,一時間就亂了思緒,不知從何講起.

她覺得喉嚨有點發癢,清清喉嚨:"就說是在以前,很久以前,有一個書生,姓甯,名叫釆臣.這,這書生......"

"你磕巴什麼?"

被你嚇得唄.

這話差點就脫口而出.

花千樹努力穩穩心神,令自己不再那麼緊張,繼續開口,逐漸也就忘了自己的處境,開始變得流暢:"......書生坐懷不亂,仍舊專心致志地看書."

"這跟你適才講的不一樣."夜放又突然出聲.

花千樹頓時卡住,他怎麼知道自己與適才講的不一樣,難不成偷聽了?

不敢問,萬一他翻舊賬,再倒騰出鳳楚狂的調侃來怎麼辦?

"適才在霓裳館不過是逗趣,這才是按照原本的故事來講."

夜放不再開口.

花千樹繼續講,聽身後呼吸勻稱,似乎是睡著了一般,偷偷地側過一點僵硬的身子,見夜放雙眸緊閉,濃密纖長的睫毛掩蓋了眸底的疲倦,鼻翼噏動,薄唇緊抿,好像的確是睡著了.

她的聲音逐漸輕下來,柔柔的,緩緩的,就像是在唱搖籃曲.

屋子里甯靜而又祥和,可以聽到殿角處冰缸里冰塊融化,發出了"滴答,滴答"的聲響.

她貪婪地盯著夜放幾近完美的側顏,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勾勒,一直壓抑著的情愫,就像晨光微曦,橘紅色的暖陽逐漸暈染東方的天際 ,然後破云而出,普照大地.

就連故事也悄悄帶了旖旎的色彩,變得夢幻起來.

"書生一時情動,伸臂勾住那女鬼纖細的腰身,只覺得柔若無骨,楚楚可憐,心里就像是驚濤駭浪在洶湧澎湃一般,低下頭去,壓在女鬼冰涼的櫻唇之上,抵死纏,綿.第二日,天亮了,夢醒了......"

她猶自沉浸在自己編織的溫情里,突然,手腕被緊緊地鉗制住了,床榻之上一直熟睡的夜放冷不丁睜開眸子,就像是夜空映入寒潭,不可捉摸的幽深,卻又偶爾閃爍著朗星的璀璨.

花千樹還沒有反應過來,夜放大手使勁,就將她拽進了自己懷里,然後一個翻身,就壓制在了身下.

灼熱的唇壓下去,蜻蜓點水一般,掠過花千樹的唇瓣,然後一路滑過耳畔:"怎麼纏綿?是這樣嗎?"

聲音黯啞,溢滿了魅惑,從花千樹的耳朵里隨著熱燙的氣息鑽進去,然後纏繞在心底,生了鉤子.

她腦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響,傻乎乎地搖頭,磕磕巴巴的嘴巴有些吃力:"不,不是."

"那就是這樣?"

夜放的唇複又壓下來,這一次並沒有輕易饒恕,而是霸道地攻占了城池,煙沙肆虐.

這種感覺,對于花千樹而言,並不陌生,但是卻從來沒有這樣強烈.

這一次,從頭頂,到心,到腳趾,每一處都在叫囂,血液奔騰,身體里就像進駐了千軍萬馬,一起搖旗吶喊,鐵蹄就踏在心尖上,激靈靈地顫.

手,原本就抵在夜放的胸膛之上,逐漸變得無力,然後,開始輕顫,變作拳頭,緊緊地握住他肩膀上的衣襟,就像是掌心空虛,想要握住點什麼,才能塞滿自己的心.

都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夜放方才饒恕了她,抬起臉,鼻尖相觸,兩人的呼吸都變得紊亂而又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