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圓夢青玉閣

夜放曾經與她提起過這封號的由來,他出生之後,欽天監給他批算過命格,賜字為"屃",取龍生九子之六子赑屃之意.

這個字眼很怪異,尤其是頂著一個尸字頭,怎樣看都不吉利.而赑屃這位龍子的形象就在乾清大殿門口聳立,龍首龜身,有忍辱負重之意.

他的字號遭到了幾位皇兄的冷嘲熱諷,笑話他是只烏龜.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自己是受盡了這個名字的荼毒,只是不敢尋自己父皇訴苦罷了.

德文帝繼位之後,知道他的心思,取諧音"熙"字,封為熙王爺.其實一直以來,大家也都迎合他,直接按照排行稱呼他為七王爺,鮮少提及封號.

而且這時候的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也已然領會了自己父皇的一片苦心.

"還愣著做什麼?"夜放在身後催促.

花千樹狐疑地跳下馬車,車夫早已經頭前一步,上前叩門.

角門打開,一位老者探出頭來,見是夜放,便慌忙去開正門,被夜放出聲阻止了.

老者去提燈籠:"依照您的吩咐,工匠們都已經走了,只是因為活計還沒有完成,四處散亂,王爺您走路一定要小心."

夜放淡淡地應了一聲,接過他手里的燈籠,轉身就去牽花千樹的手.

花千樹還正在疑惑夜放為何帶她來這里,小手便被攥住,拽著她直接從角門進了府.

夜幕已然降臨,今夜月色也不好,府中景象只借著燈光隱約可以看個影影綽綽.

主殿已經基本修葺完畢,正在修建曲廊亭台等,四處散亂著磚石木料,走起路來要格外小心翼翼.

夜放便干脆攬住她的腰,將燈籠探到她的腳尖上:"你身子笨,要小心些."

你身子才笨呢.

花千樹在一堆石子中間走得歪歪扭扭:"帶我來這里做什麼?"

夜放的語氣里便有些不悅:"帶你回家還需要理由嗎?"

這話說得的確沒法反駁.

"看樣子馬上就可以竣工了."

夜放淡淡地"嗯"了一聲:"我已經吩咐工匠加快了工期,平日里若是夜色好,都會挑燈夜戰."

"這麼著急?"花千樹隨口問道.

"本王可不喜歡別人覬覦我的東西,還是早點搬回來的好."

......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我一直以為,你和鳳楚狂關系不錯."

"生死之交,但是還沒有好到這個程度."夜放摟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你這分明就是做賊心虛,這麼急著解釋."

花千樹伸出手,毫不猶豫地就在他腰間捏了一把.手感不錯,頗緊實.

夜放一聲悶笑,卻騰不出手握住她的小手.他腰間最怕癢.

"你明知道我與鳳楚狂乃是君子之交,他原本就是那樣欠揍的嘴巴."

"君子之交淡如水,你們兩人關系太濃."

兩人你來我往,竟然像是打情罵俏的情侶一般.

兩人的關系,就好像是水到渠成,誰也不曾剖白過彼此的心意,甚至心里還存在著不可逾越的界限,可是相處的模式,卻自然而然發生著改變,如春雨潤物.

夜放帶著她,繞過主殿,徑直走向後院,手里的燈籠一晃一晃,跳躍在兩人跟前,融合著月色,顯得這夜愈加靜謐.

隱約間,感覺到有清涼的夜風撲面,混合著潮濕的熟悉的濕氣.

花千樹抬頭,眼前豁然開朗,是一片灑滿了朦朧月光的湖面,點綴著亭亭玉立的幾株荷花.


湖中央,有飛簷斗拱,琉璃色的頂在四周燈光映照之下猶如金光閃耀.

她從來不知道,夜色下的青玉閣竟然這樣美,如夢如幻,如瓊樓玉宇.

青玉閣.

無數次在她睡夢里縈繞的青玉閣.

她三年的記憶里,只有這片鎖住她的自由的湖面,摩挲得已經漆面斑駁的雕花門窗.

今日里,遙遙眺望,竟然心生起向往.

"喜歡嗎?"夜放輕聲地問.

花千樹幾乎是顫抖著聲音:"這是什麼地方?"

"府里除夕失火,只有這一處幸存,安然無恙.我想,給它取名青玉閣."

"青玉閣?"

"對,東風夜放花千樹,等我們的寶寶出生,就叫它東風,我們三人就是一闋青玉案,這里就叫青玉閣."

寶寶?

東風?

這位爺是魔怔了,還是假戲真唱,唱著唱著自己就當真了?

而且這名字取的有點一言難盡.

花千樹撫摸著自己的腰身,極沒有默契地"噗嗤"一笑,打亂了夜放甜言蜜語帶來的旖旎氣氛.

"你是怕別人不知道他有一個喜歡打雀牌的娘嗎?"

夜放自己也忍不住笑笑,將手里燈籠遞給花千樹:"帶你進去看看."

話音一落,便飛身而起,帶著花千樹落在湖邊的一葉小舟之上,緩緩滑動水漿,向著湖心而去.

夜色靜謐,水聲潺潺,花千樹提著燈籠立在小舟里,夜風撩起她的長發,朦朧虛幻,便如遺世獨立.

夜放一直望著她,歡喜與滿足就像湖水一樣,在眸底蕩漾開.

小舟緩緩靠近水閣,棄舟上岸.紗帳被夜風吹起,拂在臉上,輕輕柔柔.

景物依舊,輕易就能勾起花千樹埋藏在心底里的記憶.

前世里,她跳舞的青玉台就在臨水高處,鋪著猩紅的地氈.

承載著她與夜放無數次歡愛的床榻近在咫尺,錦帳低垂.

"喜歡嗎?"夜放輕聲地問,似乎是小心翼翼.

花千樹猶豫了一下,仍舊點點頭:"喜歡."

"那等我們搬回王府,你就住在這里好不好?沒有任何人可以打擾你."

花千樹揚起臉,唇角帶著清淺笑意:"可我不會游水,豈不是也不方便出入?"

夜放極親昵地捏她的鼻子:"傻丫頭,你若是練成了鳳舞九天,這點水怎麼可能困得住你?更何況,不是還有船嗎?"

花千樹促狹地眨眨眼睛:"那這里能不能困得住你?我若是毀了小船,你是不是就不可以進來?"

"想都不要想!"夜放耷拉下嘴角:"本王有無數的辦法."

花千樹有片刻的恍惚.

若是自己重新入住青玉閣,是不是代表著,自己今生的軌跡將與前世慢慢重合,夜放,你難道不知道,這並不是一個好的開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