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嫂嫂與小叔子

有太監尖細著嗓音領命而去,一溜小跑.

花千樹頓時就有點懵.

自己這是闖進了謝心瀾的地盤?

夜放不可能讓自己主動往謝心瀾跟前湊的.也就是說,那個小太監將自己帶到這里來,分明是別有用心.

究竟有什麼陰謀?

謝心瀾若是發現自己就大搖大擺地坐在她的宮殿里,她會什麼反應?自己沖撞了她,還能保命嗎?

門被"吱悠"一聲推開了,謝心瀾自己從殿外慢慢地走進來,屏退了身後跟著伺候的宮女.

花千樹無處可逃,迅如狸貓一般,進了里屋,躲在了一處帳幔後面,靜悄地隱匿了身形.

謝心瀾已經除去了一身厚重的宮裝,穿一身雪白的絲綢羅裙,裙擺處惟妙惟肖地繡著幾朵蘭花.柔滑的垂感使得她的身形纖細,纖腰不盈一握,弱不勝衣.

她當先走到妝台前,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那個盒子,從里面取出......一支干了的蘭花!

看起來這麼奢侈的盒子,里面竟然就裝了一朵干花?

偏生那謝心瀾竟然還笑得像個傻子.

這妮兒怕不是壞了腦子?還是沒見過世面?

男人送朵干巴巴的花竟然就興奮成這個樣子.

她小心翼翼地將那朵蘭花重新擱進盒子里,然後在梳妝台跟前坐下來,探手取過一方雪白的帕子,打濕了一點水,將唇上的朱丹抹去,又將臉上的脂粉,還有過于凌厲的眉眼擦了擦.

少了這些厚重的裝飾,她的眉眼看起來清純柔和了許多.

她歎一口氣,又將頭上沉重的鳳冠取下來,用玉梳一點點梳理著自己如鍛一般的秀發.

銅鏡里的人,在燭光的映照之下,顯得晶瑩剔透起來,與在清和殿里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好像,就是一個尚未出閣的嬌俏少女,眉眼含春,透著無盡纏綿的遐思.

花千樹不過是探頭看了一眼,便縮了回去,心里焦急如焚.

這個位置並非是後宮寢殿,按說謝心瀾不應當住在這里才是.她若是不走,自己如何脫身?外間防備森嚴,侍衛重重,又如何全身而退?

假如夜放尋不到自己,在皇宮里四處搜尋,又是否會橫生枝節?

最初的時候,她以為,這是謝心瀾的陰謀,是她差使宮里的小太監將自己騙至這里,有什麼陰謀詭計.可是她見謝心瀾一臉從容,自顧慢悠悠地卸掉今日面妝,少女的嬌羞之態盡顯,又覺得不像.

還有,適才聽到她說得清清楚楚,是在催促夜放,前來覲見.自己躲在這里,偷聽兩人說話,是否合適?

心如敲鼓,緊張得唇舌都開始發干.

外間有小太監恭聲通稟:"啟稟太後娘娘,七王爺到."

謝心瀾坐在梳妝台跟前,地方都沒有動一下,只是淡然吩咐:"讓他進來."

門"吱呦"一聲,緩緩地打開了.


腳步沉穩而又熟悉.

花千樹緊緊地貼在牆壁之上,就連大氣也出不得一口,緊張已經戰勝了恐懼.

門口處腳步一頓,夜放好像是停在了外間.

一陣沉默.

謝心瀾扭過臉去,微微一笑,嬌嗔道:"愣在那里做什麼?還不進來?"

"臣乃外男,進入太後娘娘的寢殿,于理不合."夜放清淡如水的聲音.

謝心瀾掩唇"噗嗤"一笑:"難道你忘記了,這是什麼地方嗎?"

說話間眼波流轉,盡顯風流.

夜放並未答話.

謝心瀾賭氣一般,將手里的玉梳"啪"的一聲擱在梳妝台上:"當初選秀,你不管不顧地闖進皇宮里來,將我拉進這個偏殿,讓我跟你一起遠走高飛的勇氣去哪里了?"

"是我那時少不更事."

"你又故意惹我生氣!"謝心瀾嘟著嘴:"偏偏就愛說這些戳我心窩子的話,這樣你就好受了嗎?你要跟我賭氣到什麼時候?還是欲擒故縱?"

夜放的聲音波瀾不驚,聽不出什麼情緒:"臣弟不敢."

"這世間還有你不敢的事情麼?你是沒有這個本事,否則這天你怕是都要捅出一個窟窿來!你就吃准了,我舍不得拿你怎麼樣不是?"謝心瀾一臉的委屈,軟下了聲調.

花千樹躲在錦帳後面,就覺得她話里滿滿的都是曖昧.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包括聲調,那都是一個懷春少女對情郎的嬌嗔埋怨.

自己來得真不是時候,這是要打擾了兩人的好事嗎?

夜放抿唇:"臣弟不明白太後娘娘的意思."

謝心瀾站起身來,身子斜靠在梳妝台上,脈脈含情地望著夜放:"我一時賭氣,賞你兩個貴妾,你便立即抬那個花千樹做了側妃,不是跟我慪氣是什麼?人家都說女孩子家需要哄,你我可好,卻要我反過來做出讓步,哄你高興.如今,冊封的聖旨也下了,你可開心了?"

夜放淡然道:"千樹德行兼備,賢惠良善,的確是唯一配得上我夜放的女人,多謝太後娘娘開恩."

"唯一?"謝心瀾挑眉:"你是在向我挑釁?你忘了我們當初的海誓山盟了是不是?這世間除了我謝心瀾,還有誰能配得上你傲氣凌云的夜放?當初,你說過,此生非我不娶的."

"當初太後娘娘也說過非我不嫁,可惜,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你還在怨恨我當初進宮是嗎?我解釋過無數次了,我身為謝家的女兒,我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我不能跟你走,你以為,我每日面對著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強顏歡笑,心里會好受麼?這些年里的煎熬你是都看在眼里的,難道就一點也不心疼?

你看,我如今已經是萬人之上的太後娘娘,長安大權在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比當初的謝心瀾要優秀十倍百倍,足夠配得上你這些年里的沉澱與磨礪.夜放,我們從頭開始不好嗎?"

謝心瀾今日一改那日在她的寢殿里教訓自己的趾高氣揚與盛氣凌人,說話輕聲細語,帶著一絲的央求與柔婉,令人不忍心拒絕.

夜放仍舊是一臉的無動于衷,只是淡淡地搖頭:"當初你拒絕了我,無比堅定地表示要留在這金碧輝煌的皇宮里陪王伴駕的時候,就已經代表著,你與我,成為了永遠的遙不可及.你成為了我的嫂嫂,便是我一輩子的親人,永遠都不可能做回情人.我也更不可能做出對不起我九泉之下的皇兄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