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鳳楚狂的自白(四)

整個京城,隨著周烈的死沸騰了.

大家奔走相告,歡呼雀躍,蜂擁著前去城門處,觀看周烈的下場.

只是沒有人知道花千樹的名字.

其時,堂上有那麼多的賓客,大嘴巴的一定也多.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早就被添油加醋地傳揚遍了上京城,並且隨著東南西北的風向迅疾蔓延出去.

只是,那夜里,花千依代替了千樹的身份,一身鳳冠霞帔端坐在夜放身邊,人人都道她就是花千樹.

而刺殺周烈的千樹,誰也不明白她的來曆與身份.

只是當時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勾魂攝魄的傾城一舞,令許多年以後,還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被長安的百姓津津樂道.

尤其,這周烈是滿長安百姓全都恨之入骨的大奸臣.他一死,百姓全都歡欣鼓舞,對于那位來曆不明的女子,更是瞬間轟動了整個長安,成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人人都在猜測著那個女子的身份,以及下落.只是,除了我們幾人心知肚明,外人哪里會知道,她才是真正的花千樹?

為了她的安危,我們閉口不言,唯恐周烈余黨再尋她報仇,或者以她的安危要挾我們,外人自然就無從得知.

而太後的一道嘉獎懿旨,令人們自然而然地就將刺殺周烈的功勞,歸到了花千依的身上.

謝心瀾說花千依刺殺周烈有功.

誰也不識得她.許多人都在猜測,當時刺殺周烈的人,其實就是花府的二小姐花千依.

所有的苦,千樹都受了.而所有的榮耀,都歸了她花千依.

臥薪嘗膽,機智無畏,隱忍聰慧,別人都毫不吝嗇這些贊美之詞,將花千依捧到了云端.

至于其他的消息怎麼傳,我鳳楚狂管不著.

但是花千依這個女人,我是一定要讓她聲名狼藉的.不能讓她出賣千樹之後,還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千樹拼命換來的一切.

她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我沒有通知遠在邊關的父母,沒有發放請柬,沒有喜宴,更沒有什麼聘禮,什麼所謂的十里紅妝.

更沒有賓客滿堂.

我的世子府里,環肥燕瘦,姹紫嫣紅一片,令人窒息的脂粉味道蓋過了酒肉的香氣,絲竹陣陣,鶯歌燕舞,令人眼花繚亂.

我一擲千金,宴請了整個浮生閣里的美人兒.

我身穿一身大紅色的喜服,左擁右抱,甘冽的酒液順著我的唇角淌下來,立即有軟的像棉花一樣的小手幫我擦干淨,然後那小手又順勢滑到我的胸膛上.

花千依自己坐著八抬大轎,從原來的將軍府,來了我世子府.

門口冷清,大門敞開,迎接她的雖然沒有鞭炮鑼鼓,但是卻有嬌聲燕語,琴瑟琵琶.

花千依穿著一身的鳳冠霞帔,畫著精致的妝容,站在門口,幽怨地望著我,眼眶里淚光閃爍.

媽媽屁!老子我就從來不吃這一套!

當時,浮生閣里的姐兒們正在繪聲繪色地給我講,那日九歌偷偷跑去浮生閣里,被婆娘和夜放二人爭搶著贖身的事情,一驚一乍.


我心里暗自惱恨,怎麼我就那麼懶,自己的親妹妹被"賣進"了青樓里,還能穩如泰山,躺在府里挺尸,催趕夜放:"誰家的媳婦兒誰操心."

假如,那天,是我去了浮生閣,許多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樣了呢?

花千依的到來,打斷了故事,我很不滿,連聲催促.

花千依泫然欲泣,又想用她不值錢的眼淚征服我.

"鳳楚狂,我們能不能好好的?"

我不搭理她,扭過臉去,就著懷里美人的手吃葡萄.

花千依的聲音驟然高了一點:"以後,我就是你的世子妃,這世子府里的女主人了!"

我想要裝傻都不行了.

我抬抬下巴:"如你所願,我世子府里這麼多的房間,隨便你住在哪里.你想回你的霓裳館住也可以.至于我世子府的財政大權麼?那就不好意思了,本世子爺每天吃花酒,花費很高,大多時候都是入不敷出,沒有閑錢讓你管.但是你放心,我懷里的美人只要有一口吃的,就絕對不會差了你的."

花千依氣得身子直顫,突然就蹲下,抱著自己痛哭起來.

"我那天說的都是賭氣話,我其實心里很後悔.當初,她答應過我,絕對不會傷害我姐姐的.否則,我一定不會答應."

真晦氣.

我若是打了你一巴掌,告訴你,我也後悔了,就沒事兒了嗎?

我不耐煩地推開懷里坐著的美人兒,走到她的跟前.她立即揚起臉來,楚楚可憐還又充滿了希望地看著我.

我一字一頓道:"想要懺悔,麻煩你一邊兒去.我看著你會煩."

她突然就愣住了,然後"噌"地站起身來,沖著那些美人兒大吼大叫:"滾!都給我滾出去!"

就知道,這個女人一切的善良柔弱那都是裝的,為了博取我們的同情罷了.達不到目的,她就會露出她的尖牙.

美人們一愣,然後齊刷刷地望向我.

我只是鄙夷地"嗤"了一聲,這些慣會看人臉色的美人兒們立即掩唇而笑.

"好威風啊!"

"聽說她原本不也是青樓出身,比我們又高貴多少?"

"嘁,你們簡直太高抬她了.聽說她原本是在那最不入流的大院里,還不及我們姐妹來得干淨."

"豈止如此,我昨日里聽說,她還曾經在天橋上賣藝來著,就是那種靠脫衣服,搔首弄姿,吸引男人打賞的下作表演.那班主老婆有一次將她當眾打了一個半死,說她勾引班主那個糟老頭子."

"還有還有!花家被滅門那日,慕青郡主在花府門口是怎麼羞辱她的,你們知道嗎?磕頭,舔鞋,學狗叫!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花家滿門忠烈,怎麼竟然還會有這種貪生怕死軟骨頭的人?怎麼能配得上咱們風流高貴的鳳世子?怕不是使了什麼卑鄙手段吧?"

......

七嘴八舌,越說越難聽,她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

這是她最想隱藏的傷痛與過往,是她一輩子的恥辱,最不想揭開的傷疤.

她眸子里甚至于有了嗜血的恨意,多虧她只是心如蛇蠍而手無寸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