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夜幕青的下場(六)

我也慌忙偽裝了自己,用冷傲與不屑:"自然是特意過來看熱鬧,看看如今風光無限的青陽縣主是怎樣教訓自己眠花宿柳的夫君的."

花千依被我一言說中了心事,氣得牙根直咬:"我好歹還有夫君可以管教,可憐你慕青郡主,孤苦伶仃的,就算是想吵架怕是也尋不到一個人."

我們兩個人你來我往,用最惡毒的話,將對方傷得鮮血淋漓.

這場爭吵沒有輸贏.

花千依的話令我不得不再次直視自己如今舉步維艱的處境,看著花千依被我的唇槍舌劍傷得體無完膚的樣子,我逞了口舌之快,解了一時之氣,心里倒是覺得酣暢淋漓,生出快意來.

論唇舌功夫,俗話說物以類聚,我與花千樹一向是不相上下,她這朵以楚楚可憐博取同情的小白蓮怎麼能是我的對手?

她顫抖著手指著我的鼻子,面色猙獰:"夜幕青,你等著,你害死我全家,太後娘娘一定不會輕易饒恕你們勁王府,你會後悔的."

"我的確是後悔,當初應該讓你進浮生閣的,那麼,鳳世子就可以早一天認識你.你就不用這樣煞費苦心了."

我倆就在大街上吵架,肆無忌憚,我毫不留情地揭穿她曾經進過青樓的老底兒,引得旁觀者議論紛紛.

這一次是真的惹惱了她,她氣急了也不敢像花千樹那般拼命,只能撂下狠話拂袖而去.

人在氣頭上就會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舉動來,我是,花千依也是,所以在那一刻,我還是有那麼一點後怕的.

我突然就想起了謝字章.

假如,真的嫁給了他,花千依以後見了我忍氣吞聲也就罷了,只怕還會看我的臉色,我可以肆意地羞辱她,不用害怕她的打擊報複.

我將自己逼上了這條路.

我低頭了,一家人全都欣喜若狂.

母親再一次在府里挺直了腰板,對著米姨娘頤指氣使.父親竟然也不怕母親的病氣,跑到母親的房間里宿了兩夜.母親的臉都紅潤起來,就像是懷春的二八少女.

周烈倒台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面的那些所謂閨中密友也與我再次走動得熱絡起來,每一個人虛假著笑臉向我道喜.在她們看來,以後,她們將多一個指揮使夫人的好友.

我冷冷地應付著她們,並未說什麼難聽的話,經過這一場變故,我就已經折了身上所有的鋒芒.

太後的懿旨下來了,我成了謝字章的繼室.太後還特意將我宣召進宮,進行了一番說教.

太後之所以答應,將我許配給謝字章,只有一句話,讓我好生管教住他.

京城里,她翻來覆去看了許久,那些三從四德的大家閨秀,即便是嫁給了謝字章,也是一個擺設.謝字章仍舊還是會胡作非為.

她說我的性子夠狠,手腕夠辣,最為重要的是,身份足夠顯貴,身後還有一個勁王府撐腰.進了謝家大門,那些姹紫嫣紅,我願意澆水就澆水,願意斬草除根就斬草除根,隨著我折騰.只是要管教住謝字章,讓他不要再四處沾花惹草,招惹出什麼是非民怨.

太後的賞識令我受寵若驚,我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做好這個都指揮使夫人,在太後跟前大紅大紫.總有一日,花千依仍舊還是會匍匐在我的腳下.

如今的我,心里除了仇恨,還是仇恨,已經看不到其他的了.


大婚那日,謝字章倒是給了我足夠的榮耀,將我風風光光地迎娶進了謝家的大門.

他的妾室一字排開,穿紅著綠,簡直晃花了我的眼睛.

她們向著我恭敬地敬茶,我已經對于她們的家世背景了如指掌,知道,哪一個應當拉攏,哪一個可以隨意拿捏,哪一個需要斬草除根.

我已經將這種勾心斗角當做了一種樂趣.

我不動聲色地吃她們敬上來的茶,然後在她們或是譏諷,或是敬畏,或是揣摩,或是憐憫的眼光里,趾高氣昂地進了洞房.

紅燭烈烈,滿堂喜慶,丫鬟婆子們你來我往,輕手輕腳,按部就班地走著各種程序.好像已經駕輕就熟.

就連謝字章自己,怕是都記不清,自己做過多少次新郎官了,這些下人們更是都已經麻木了.

我有些厭煩,也一直都在敷衍.對著那些下人,自然是要擺出自己身為郡主的姿態來.

嘈雜而略帶喧囂的喜歌聲里,我耳尖地聽到,有小丫頭捂著嘴低聲譏笑:".......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做師傅.都是輕車熟路了,下次就可以親自張羅別的新人進門了."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膽子這樣大,竟然譏諷我,我只是隔著蓋頭,記住了她那雙略有肥大的腳.青布鞋面上粗針大線的繡了一對蝴蝶.

她怎麼就不四處打聽打聽呢,我夜幕青會是那種可以忍氣吞聲的人嗎?

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這張皮子就暫且留下吧.以後,誰若是敢說我夜幕青一個字,我絕對不會饒過她.

後來,下人們全都散去,洞房里安靜極了,偶爾有紅燭爆出燭花的聲響.

謝字章在外間吃酒,我突然就有些害怕,不知道,一會兒,他將會用什麼樣的手段來蹂躪我.

我不想讓他近身,可是我也知道,要想在這個群狼環視的謝府站穩腳跟,就必須要努力地博得謝字章的歡心,與他硬碰硬沒有什麼好處.

就算是像凌遲之苦,我也必須要咬著牙根忍了.相反,我可能還需要想方設法地取悅他.

我已經是嫁過一次的人了,沒有什麼好扭捏的.

謝字章很快就回來了,前面的宴席還沒有散.

門打開的時候,我還能聽到外間有喧嘩聲.

他直接屏退了身後跟進來的婆子們,我頭上遮了東西,只能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響動,不知道他在門口做什麼.

後來,他進來了,關了身後的門,沖著我就是一陣嘿嘿地笑.

那笑聲,聽著就令人遍體生寒.

他走到桌前,自顧倒了一杯酒,然後從懷里摸索出一個紙包,窸窸窣窣地打開,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就著那杯酒嚼嚼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