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算賬

屋子里,窗明幾淨.

窗台上擱著的一瓶不知名的野花開得正是爛漫.和風從窗戶里進來,裹夾著花香,將帳幔輕輕地撩起.

花千樹轉身,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已經是色厲內荏:"怎麼算?"

"怎麼算?"夜放向著她一步步逼近,一把捉住她的手,猛然拽進了懷里.

空虛的心終于充實起來,重新被填滿.

他低下頭,手臂上使了氣力,想要將花千樹徹底地揉進懷里,嵌進身體里.

"我們先把這五年的利息算清,再算帳!"

不由分說地低下頭,霸道地封住了花千樹的唇.

花千樹使了氣力掙紮,而且帶著隱忍了五年的怒氣.拳打腳踢,踢打在夜放的肩膀上,膝上,毫不留情.

夜放摟在她腰間的手更緊,緊到令她感到窒息.

整個人就像是關外草原上饑寒了一冬的餓狼,在撕咬自己的獵物,狼吞虎咽,恨不能將她整個人都吞進肚子里.

花千樹拼力捶打著他的肩,他咬著牙受了,只是再也不肯放手.

好不容易失而複得,他絕對不允許她再在自己的面前眼睜睜地消失.

花千樹,你今日就算是殺了我,我也絕對不會放手.

他的唇太霸道,身上的氣息也太霸道,混合著塵沙,還有男子身上的陽剛味道,還有一丁點熟悉的龍涎香.

嘴里傳來的血腥味道,濃烈而又咸澀.花千樹捶打他的手,逐漸變得無力,從他的肩頭慢慢地滑落.

已經荒蕪了五年的感覺,一點點蘇醒,就像是種子在陽光下頂開堅硬的殼,使勁伸展開自己的雙臂,一抹新綠,生機盎然.

直到,兩人全都感到窒息,窒息到心口發痛,方才分開,氣喘籲籲.

花千樹的唇瓣紅得晶瑩潤澤,眸子迷離,雙頰酡紅,就像是沉醉在百年老釀里一般,迷糊了頭腦.

身體是最誠實的答案,比嘴巴要忠實許多.

夜放的手臂依舊像是鐵箍,堅硬到發燙.

他將自己的臉埋進花千樹的頸窩里,略微使了氣力去咬,身子都情不自禁有些戰栗.

"花千樹,我恨不能吃了你.你可知道,我這五年是怎麼煎熬過來的?別人還可以借酒澆愁,可我,就連喝酒都不敢.我要時刻保持著清醒,每時每刻都清楚地想念你,想到發瘋!"

花千樹沉默著不說話,也貪婪地感受著由他身上傳遞過來的那種屬于男人的力量.

"千樹,"夜放低低地說話:"再也不要離開我了,跟我回京吧?"

美好,猶如水晶,總是輕而易舉地被打碎.


花千樹輕輕地搖頭,卻堅定地吐唇:"絕不!"

夜放的手一僵,呼吸都相跟著一滯,然後緩緩地松開她,望著她的眼睛:"為什麼?"

花千樹原本想著嚴詞拒絕,想著怒聲質問,想著冷若冰霜,想著讓他知難而退.

可是,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自己最為渴望的真實反應,令她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反駁.

夜放注視著她臉上的微妙,微微蹙起了劍眉:"你仍舊不肯原諒我?"

花千樹冷硬下心腸,篤定地點頭:"你已經傷得我體無完膚,傷得我心成寸灰,傷得我再也不敢靠近你一點.夜放,放我一條生路."

夜放的眸子驟然一沉:"放你一條生路?花千樹,留在本王的身邊,你就那樣委屈嗎?"

"難道不委屈嗎?自從進了你的王府,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除了你給我的曇花一現的憧憬,我還剩下什麼可以回憶與留戀的?"

"以前的確是我不夠好,但是本王給你的,不是憧憬,而是誓言!本王說到就一定做到.花千樹,你要讓本王空守著這份誓言,卻無法實現,承受五雷轟頂的後果嗎?"

花千樹輕輕地掙脫開夜放的鉗制,望著他,鄭重其事:"曾經我信了,七皇叔,可是你卻讓我承受了五雷轟頂的罪過,若非是花生,七皇叔,我相信,我一定會死在上京城.我再用性命豪賭一次,誰給我底氣?"

"我可以解釋."夜放心疼地望著面前的女人:"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那一天,我不得不救她."

花千樹微微一笑:"我聽你解釋."

夜放欲言又止,深陷的眸子里滿是掙紮:"有些事情我現在還不能說."

花千樹一愣,對于那日里的芥蒂,她已經為夜放尋了一千一萬個理由,只是想聽他親口解釋罷了,可是沒想到,他千里迢迢追來臥龍關,卻仍舊不屑于解釋.

"那我們還有什麼可以說的呢?夜放,就算是我可以大度到毫無原則地原諒你這一次,你連最基本的坦誠與信任都做不到,你我之間,最為關鍵的罅隙還在,始終無法填平,那麼,再次離開,不過只是遲早的事情而已."

"我不說,並非是因為我不相信你,花千樹,而是這個秘密事關我夜家江山的存亡,我不能說."

花千樹冷冷一笑:"那你回你的上京,與她繼續坐擁你夜家的江山去吧,來招惹我做什麼?我那日里已經說過,我曾經欠你的,已經用這條命償還了,我替你掙得了一片錦繡前程,助你成為萬人之上,從此你我,再無瓜葛,一刀兩斷."

"好一個再無瓜葛,一刀兩斷!花千樹,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不是你想斷就可以斷的.你如今還是我夜放的攝政王妃,本王說不許,你就不可以."

依舊還是這樣霸道的語氣.

不要問什麼理由,反正本王說的話,你就必須要無條件服從.

花千樹一聲苦笑:"你用了五年,仍舊還是不懂,什麼叫做感情,你仍舊還是不了解我花千樹.想要讓我臣服在你的威風之下,想要讓我言聽計從,想要讓我喪失自己的思想和主見?可能嗎?想要讓我隨你回上京?夜放,你直接殺了我吧,等我化作一抔黃土,你願意帶走,或者揚了,都可以,隨你!"

這話說得非但決絕,而且絕情.

夜放沒想到,歲月非但沒有磨礪掉她身上的棱角,反而使得它們愈加鮮活起來,紮得自己遍體鱗傷.

"你這是在用死來要挾本王?"

花千樹輕輕搖頭:"我的生死皇叔會放在心上嗎?我怎麼可能那樣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