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們這一年日子過的究竟好不好,壓根兒不需要看政府部門的年報,扯這些東西沒啥卵用,只要在過年的時候,看一眼老百姓們的窗戶和雨篷底下,就什麼都知道了.
今年肉價漲到飛起,以往還能看到許多人家往外掛的醃臘,小區地面和人行道上油跡斑斑,但是今年這種情況卻寥寥無幾.
如果有滿窗戶的咸肉醬鴨香腸什麼的,絕對是土豪無疑了.
像李白所住的天華精舍小區,獨棟大平層的那一幢,四樓五樓陽台,窗戶和外立面兒上那滿滿一長排的咸魚干,臘肉和醬肉等,壯觀無比,不少人家都快要饞哭了,這醃臘貨晾的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家里是開養殖場的吧?
這年頭,土豪不再是煤老板的代名詞,而是養豬大戶的代名詞,家里有礦變成了家里養豬.
正因為今年肉價居高不下,周大院長的老伴兒舍不得多花錢,像往年一樣多備些年貨,結果只買了兩斤一只的便宜貨醬鴨和三斤咸肉,其他的便什麼都沒有了.
李白拎過來的這兩大袋,算是彌補了周大院長的遺憾,份量太足了,如果到市場里去買,怕不得要上千塊錢.
不過小李是土豪,周大院長也不跟他計較那點兒小錢錢,客氣兩句就直接笑納了.
反正自己已經退休,不怕犯錯誤什麼的.
李白到了沒多久,去買菜的周院長老伴也跟著回來了,先是發現櫥櫃里面多了兩條真空包裝的火腿自然塊和香菇木耳,隨即又看到了陽台雨篷底下的那一溜醃臘貨,當即抱怨起來,口徑和周大院長一模一樣.
人來就來了,空手都行,還拿著那麼多的東西.
又是一番口水……
周大院長的老伴手藝不差,到底是幾十年練出來的,菜刀剁著菜板哚哚哚連綿不絕,哧啦一下子爆開大油鍋,一轉眼的功夫就是四五樣菜端上桌,而且還是地道東北口味兒.
趁著天冷,千張皮裹上黃瓜大蔥條兒,蘸上雞蛋醬(豆瓣醬炒雞蛋),干脆利落,還能管飽.
酸菜燉血腸,干煎大黃魚,秋林大紅腸切兩根,再來一大盆鍋包肉,每一樣都充滿了東北式的大盆菜風格.
在江南一帶,恐怕就只有軍營食堂才能看到如此豪邁的份量.
以茶代酒與李白碰過一杯,周大院長說道:"聽說你的研究診療小組擴充了?"
"現在分了AB兩個組,有利于內部良性競爭."
李白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對別人是這麼說,對周大院長,他也敢這麼說.
反正說著說著,他自己差不多都信了.
"切,什麼良性競爭?你當我退下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周大院長表示自己還有第七人民醫院里面的消息渠道,想要糊弄他可沒門兒.
"您都知道?"
李白去夾秋林大紅腸的筷子停了下來.
他以為周大院長退了以後,安心在家養老,沒打算再關注醫院里面的那些勾當.
"當然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不止是說說的,你現在的日子不好過吧?"
周大院長替李白夾了一大筷子的紅腸,前段時間,他和老伴兒走了一趟東北,帶回來的地道大紅腸和江南一帶有名的滬江大紅腸完全是兩碼事,切片後的蒜味兒特別濃.
新官上任三把火,往往會先燒到那些老臣.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別看新院長笑眯眯的那麼好說話,可是周大院長的那些老部下卻沒少被調動.
也就是李白屬于小嘍羅級別的,在醫院里還小有名氣,才沒有直接動手,而是選擇了拉攏,否則連正眼都不會多瞧一眼.
"嘿,還行!"
李白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陳晟又回來了,正盯著我的位置,准備取而代之呢!"
"嗯!這個年輕人心性不定,回到七院,你恐怕要有麻煩了,不過換個角度,不遭人妒是庸才,年輕人就應該多鍛煉多挑戰."
盡管曾經是高高在上的院長,對于下面科室里面的勾心斗角,周大院長還是有所了解,尤其是李白與陳晟之間的恩怨,當時可是驚動了整個門診部,領導們想不知道都難.
在職的時候,作為醫院的最高領導,有些話不太好說.
但是現在,無官一身輕,周大院長一些話就開始隨意起來,無所謂什麼影響不影響.
"不算是什麼麻煩,根本構不成威脅."
李白從來沒有把陳晟當作一回事,自己都還沒有出手,自己就趴下來,實在是讓他大失所望.
"既然能夠回來,背後一定有人,你可得小心了."
周大院長以多年的領導經驗提點李白不要大意.
"那是肯定有人,只不過是誰,現在不知道."
李白多次試探過,不論是陳晟,還是相關知情的精神科主任魏林,兩人的心防都甚重,讓他找不到任何機會.
周大院長說道:"要不我幫你打探一下?"
盡管有不少老部下被調整崗位或面臨退休,但是周大院長畢竟在第七人民醫院經營了多年,個人影響力哪里是能夠在短時間內抹除的.
"不用了!"李白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遲早會知道的."
只要陳晟動作不斷,背後的扶持者總有一天會露臉,所以他並不著急.
更何況陳晟根本就是一個跳梁小丑,難當重任,想要取李白而代之,那位領導恐怕真是找錯了人.
"真不需要?"
周大院長又提醒了一下.
"不需要!"
李白格外堅定.
"那好,你就慢慢玩吧!"
周大院長徹底放手,不再管這件破事.
"這家伙已經快把自己給弄瘋了,這會兒正在家里歇著呢!"
李白介紹了一下陳晟的當前情況.
"你干的?"
周大院長眯起眼睛,特麼小王八蛋,就知道你不會這麼簡單.
"我什麼都沒做,他非要看那些實驗視頻,結果自己把自己給嚇到了,恐血症."
李白聳了聳肩膀,他也沒有想到陳晟居然是這麼一個慫貨.
"……"
周大院長夾了一口菜,搖了搖頭,同情地說道:"倒黴孩子!"
碰到這麼一個對手,李白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難怪不需要自己幫忙.
"您老退休後,還好吧?"
李白轉移話題,不再牽扯醫院里那些破事.
"嗯!種種花草,有時候還出去逛逛,現在是老年園藝協會的會員,對了,前兩天還加入了你的那個反封建迷信協會."
周大院長有些得意.
"呃!您老開心就好!"
李白自然是知道那個收容老干部的反封建迷信協會有多麼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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