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8節:胡適書生最後的鬧與寂(4)

4月27日,胡適經過長途顛簸來到了大都會紐約,住進東城81街104號這幢他原來租住過的公寓。胡適對燈紅酒綠的紐約既熟悉又陌生,在這里他曾度過自己風華正茂的留學生涯,以及抗戰時期當駐美大使時指點江山的風光歲月。如今年老落魄重新回來,卻要開始他流亡的寓公生活。國民黨猶如扶不起的阿斗,使得胡適抬不起頭來,他在美國開展的民間外交在大勢之下徒勞無功,很多同情國民黨政權的美國政要都表示無能為力。胡適此時心情可謂灰暗之極,他通知國民黨政府駐美使館,取消一切約會,不會見任何政府或國會的領袖,躲進小樓繼續考證他的《水經注》,並一再聲明從此不問政治。

把自己封閉起來暫時逃避現實可以,但隨著日子的推移,胡適不得不面對經濟上的窘迫。一向不治家產的他,生活拮據,捉襟見肘,而這時夫人江冬秀也投奔胡適來到美國。江冬秀乃一鄉村女子,到美國後語言不通,失去社會生活能力,只會邀三喝四地拉幾個寓居美國的流亡太太在屋打麻將。這下可苦了平時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胡適,被"逼上梁山"的他經常在電車上被擠得東倒西歪,親自外出購買油鹽醬醋日用雜貨,干起抹桌洗碗的雞毛蒜皮的家務。雖然生活落魄精神極度萎靡,但胡適顯赫的名聲還在,從國內來美的過路客總想來一睹大師的風采,以至于胡適的寓所簡直成了一個"熊貓館"。一些遠道而來的朋友來看胡適,他請不起客,只好煮茶葉蛋來寒酸招待。他的學生唐德剛形容那時他"惶惶如喪家之犬",足見其困頓與頹唐。

1950年5月,竟為五斗米折腰的胡適,終于在普林斯頓大學謀到該校葛思德東方圖書館館長的飯碗,雖美其名曰館長,其實加胡適自己一共才兩個人。在國內大名鼎鼎的胡適不得不屈于此職,做上一個清閑的圖書管理員。在這里他前後做了兩年的圖書清理工作,業務閑暇之余繼續他的考據研究,紮進故紙堆里自娛自樂,聊以自慰。

胡適雖然遠離大陸,也不大認同共產黨的政權,但赤子之心從來沒讓他的目光游離出祖國,他熱切關注著彼岸的一切。在他來美國不久,香港報紙轉發了輔仁大學校長陳垣給胡適的公開信。老朋友陳垣勸胡適要幡然悔悟,回頭是岸。胡適讀後頑固地認為此信是偽造的,並在台北《自由中國》上發文說,"可憐我的老朋友陳垣先生,現在已沒有不說話的自由了"。

然而,最讓胡適不放心和痛心的莫過于小兒子胡思杜的"背叛"。胡思杜顧名思義"思念杜威",胡適給小兒子取名寓意既表達了他對老師的敬重之情,更含著他一生對自由主義的堅定信仰。這個小兒子當年留在北大沒有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