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晶晶最後也只是留下幾句,讓他們多吃點,吃得好了,隨時可以來找她拿,皮蛋和涼皮管夠.
唐晶晶突然的來,又突然的去,並不曾影響唐立仁等人的用餐.
只是唐晶晶離開後,這頓飯吃起來就有些怪怪的,這怪主要是來自馬氏.
馬氏對唐晶晶帶來的皮蛋是情有獨鍾,一開飯,二話不說就朝著皮蛋夾去.馬氏夾皮蛋可不是一大塊一大塊夾,而是用筷子夾了那麼一小塊,然後放入口中慢慢吃,慢慢品嘗.
但就算是禮儀再好,再細嚼慢咽的貴族吃飯,那麼一小口皮蛋左不過兩三分鍾也能嚼好吞下,但是馬氏不是如此.馬氏將一小塊皮蛋放在嘴中咀嚼,面上露出沉迷陶醉之色,然後她整整咀嚼了快十分鍾都不曾將一小塊皮蛋咽下.
唐瑾睿和顧明卿兩人沒有正對馬氏,雖然無語,好歹能做到目不斜視,隨馬氏慢慢吃去.然而唐立仁和周氏兩個正對著馬氏,對馬氏那細嚼慢咽頗為無語,嚴重影響他們胃口.
周氏放下碗筷,無奈道,"你若是喜歡這皮蛋,就多吃點,這五個全都歸你也成."
唐立仁和周氏對唐晶晶送來的東西沒多大興趣,唐瑾睿和顧明卿瞧著也是如此.
馬氏眼睛驟然一亮,激動地將口中含了半天都不曾吞咽下的皮蛋猛地咽了下去,開口時,真是激動地語無倫次,"娘--娘--娘這是真的嗎?不過這不好吧.我就是想著這皮蛋金貴,一個就要十兩銀子呢!"
顧明卿垂眸,夾起一小口飯放入口中,又加了一塊清炒的蘿卜,心里默道,原來馬氏吃的不是皮蛋,而是銀子.
周氏不再說話,只將那一盤子皮蛋朝馬氏的方向推,用實際行動表明她的意思,馬氏真是樂得連眼睛都看不到了.
顧明卿心想馬氏一下子吃五個皮蛋,應該不會有事.馬氏是大人,抵抗力比小孩子要強多了.
唐栓,老張氏,二房等人知道唐晶晶只給三房送了好東西,他們這里是一點也沒送,頓時氣得不成,關上門,將唐晶晶罵了個狗血淋頭!
唐玉在唐栓和老張氏面前破口大罵,雙目凶狠,咬牙切齒,"爹,娘!你們兩個就不管管唐晶晶那可惡的東西!你們看看唐晶晶都干了啥,她這是在打你們的臉呢!"
唐栓懶懶抬起眼皮子掃了眼唐玉,然後飛快落下,聲音平平,"唐晶晶是啥人,那不成你到現在才知道?她有好東西,怕是甯可扔在臭水溝里,也不樂意送我們這兒.不過正好,就是唐晶晶送來了,我和你娘也不敢吃.免得唐晶晶在里面下毒!"
唐栓說的可不是賭氣話,而是真心話.
唐玉嘟著嘴巴,萬分不樂意,"可我想吃啊!那啥皮蛋要十兩銀子一個,那啥涼皮要一兩銀子一份.都說那皮蛋好,吃了會變聰明,會......"
唐栓打斷唐玉的話,嗤笑道,"你信啊?"
唐玉道,"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可以給四哥嘗嘗啊,說不定四哥吃了,讀書真的能越來越好呢?"
老張氏心里一動,"老頭子--"
眼見老張氏心動,唐栓的手揮得飛快,沒好氣道,"要是這皮蛋是別人拿出來的,我還能信上個兩分.但這東西是誰拿出來的?是唐晶晶!咱們在一個屋簷下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以前的唐晶晶啥樣,你不知道啊?她能有啥本事,你心里不清楚?她吹的那些東西,我不信.
就跟那賣狗皮膏藥貼的郎中一樣.那郎中喜歡吹他的藥吃了治百病,沒病能強身,比天上太上老君煉的仙丹也差不到哪兒去.那郎中的話能信嗎?"
唐栓心道,唐晶晶怕是比那賣狗皮膏藥貼的郎中更不可信!
老張氏剛有的一點想法也漸漸熄了,唐晶晶那人是真不可信,她的東西還是別給老四吃了,免得到時候吃出啥問題就不好了.
唐立仁等人用完飯,就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
顧明卿和唐瑾睿回房後,剛一坐下,唐瑾睿就問,"娘子,你方才在飯桌上跟三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為何要提醒三妹小心方子,還特意提醒三妹要小心身邊親近的人?"
顧明卿都將唐盼睇和許清懷的事告訴周氏了,那就更不會瞞著唐瑾睿了,于是簡單將她見到許清懷和唐盼睇的事情說了,唐瑾睿聽後,開始沉默.
好一會兒,唐瑾睿的聲音才再次在顧明卿的耳畔響起,"娘子,那你為何不直接將大姐和大姐夫的事情告訴三妹."
昏黃的燭光照在顧明卿白皙的面龐上,襯的她白皙如玉的面龐透著溫潤的光芒,瀲灩的水眸似乎也染上了一層暖光,只是開口時,說出的話卻是那般的冰涼平平,"為何要直接告訴?我又沒有證據,就算將大姐和大姐夫叫來當堂對質,又能如何?畢竟大姐還什麼都沒有做呢?捉賊要那贓.
二來,大姐和三妹才是親姐妹,同父同母的親姐妹,我只是隔了房的堂嫂子,我何必去挑撥她們姐妹之間的關系呢?弄不好就是一堆麻煩.
三來,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指不定大姐什麼也不會做,何必這時候挑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那反倒是讓她們姐妹間尷尬了."
其實最重要的還真不是顧明卿說的第三點,最重要的是她壓根兒沒想管閑事.
唐瑾睿想想也是,"只希望大姐別糊塗了."
唐盼睇會糊塗嗎?誰知道呢.
第二日,顧明卿帶著巧巧出門,在大門口再次遇上了唐晶晶,不過唐晶晶不是要出門,而是在大門口接收別人送來的鴨蛋.
哎呀,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給唐晶晶送鴨蛋的兩個人,顧明卿都認識啊,一個是劉氏,另外一個是牛杏花.
劉氏一看到顧明卿,頓時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雙眼冒火,只差沒撲到顧明卿身上跟她干一場.巧巧想要將顧明卿護在身後,免得劉氏那潑婦真的沖上來.
顧明卿輕輕搖頭,示意巧巧什麼也別做.
再看牛杏花,身上穿著半新不舊的鵝黃色衣裳,明明是芳齡正好的嬌俏姑娘,偏生她臉上一片陰沉,眉眼間仿佛藏著團團陰云,任由風吹雨打,或是驕陽暴曬也無法驅散.這樣的陰沉著實不該出現在這麼一個小姑娘的身上,但是現在偏偏就出現在一個小姑娘的身上.
牛杏花陰沉的神色在見到顧明卿時,不禁又陰沉濃郁了幾分.牛杏花真的是太恨顧明卿了,就是顧明卿這可惡的女人,她嫁給了自己一直想要嫁的唐瑾睿.這還不算,因為顧明卿,周氏就不再教村里的婦人姑娘女紅了.大家明里暗里都在或多或少地埋怨劉氏還有牛杏花.
就連跟牛杏花交好的手帕交也時不時說些酸話.牛杏花從小在牛家就是被嬌養著長大的,哪里能受得住那些冷言冷語,她脾氣不好,沖動下就跟人吵起來.
問題是牛杏花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大家都是一樣的人,別人憑什麼要捧著牛杏花啊.結果牛杏花這脾氣一發,那些手帕交紛紛跟牛杏花斷了來往.
由此可見牛杏花交朋友的眼光也有待商榷,她眼光貌似不成啊,交的都是什麼塑料花姐妹情.
重重的打擊將牛杏花這個原本就不算多麼堅強的人瞬間擊垮了,牛杏花一日陰沉過一日,怨恨妒火猶如釀造的酒水,在日積月累間變得愈發濃厚.牛杏花是不會想自己有哪里做錯了,她只會想是顧明卿將她害的那麼慘.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過目前眼紅的就只有牛杏花一個.
再看顧明卿,身穿桃紅刻絲並蒂蓮紋彩暈錦春衫,下面套著緋紫月華百褶裙,頭上梳著簡單的發髻,插一只丹鳳銜紅寶累金絲珠釵,有一小縷青絲落在面頰上,更襯得肌膚如玉.白皙小巧的耳垂掛著紅寶石耳墜,那紅寶石雕刻成菱形,在陽光的折射下顯得愈發珠光閃耀,光彩奪目.
顧明卿身上的衣服或者首飾隨便拿出一樣,都比整個牛家的家產來得多.
顧明卿的臉色也好,面色白皙中透著紅,是那種健康的紅潤,眉眼間晴朗一片,宛如天上的驕陽,不見一絲陰霾.
牛杏花嫉妒啊,明明是顧明卿將她害的那麼慘,結果顧明卿這害人的人啥事情都沒有,只有她一個人受苦受難嗎?像是有千萬條毒蛇在撕咬牛杏花的心,將她咬得鮮血淋漓,痛不谷欠生.
唐晶晶沒察覺到劉氏和牛杏花兩人的不對頭,她看到顧明卿便笑著跟她打招呼,"二嫂."
顧明卿也道了一句,"三妹."
劉氏一邊將推車上裝著鴨蛋的竹筐搬下,一邊罵咧咧道,"有的人就是命苦!還真當自己是啥金鳳凰,千金小姐啊?結果還不是嫁到鄉下,成天在那兒勁兒啊勁兒!勁兒個啥!"
牛杏花眼底飛快閃過一抹笑意.
顧明卿神色不變,好像沒聽到劉氏在指桑罵槐.
倒是唐晶晶有些狐疑道,"牛大娘,你在說誰啊?你不會是在說我二嫂吧?"整個青石村,也就只有顧明卿一個千金小姐.
劉氏嘴撇撇,不說話,默認有時候就是最好的回答.
唐晶晶來火氣了,"我說牛大娘,做人還是積點口德的好.我二嫂多好的人啊,你憑什麼說她壞話?還有我二哥哪里配不上我二嫂.我二哥會讀書的很.我二哥現在就是秀才了,以後會慢慢考上舉人,進士,我二嫂以後是要當官夫人的!"
唐晶晶將顧明卿當成自己人,她哪里能容許自己人被別人那麼"欺負"
劉氏將最後推車上最後一筐鴨蛋搬下來放在地上,唐晶晶的聲音也在這時候響起,氣得劉氏差點沒將手里的鴨蛋朝唐晶晶潑去,"咋了?我哪句話說錯了?我說晶晶啊,有句話咋說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別當你這二嫂是多好的好人.要我說,她怕是惡毒的很!
離這樣惡毒的人,你還是離得遠一點好,免得哪一天就被算計欺負.那時候的你才是真的連個哭的地方都沒有."
這一次,劉氏也不玩兒猶抱琵琶半遮面,直接撕開了說,指名道姓地將顧明卿點出來!
顧明卿眼神冷冷,似笑非笑,正要開口時,唐晶晶又搶先一步,"我二嫂是個好人!我知道誰好誰壞,用不著你們在這里挑撥離間!我說牛大娘,我原本以為你是個爽朗的厚道人,可現在看,是我誤會了."
爽朗厚道人?顧明卿眉毛挑挑,看著地上那好幾筐的鴨蛋,這自然不是牛家一家能拿出來的,肯定是收了不少人家的.牛家將這些鴨蛋集中起來再統一賣給唐晶晶,這樣賺差價.就是賺差價,想來也能賺不少.對財神爺,牛氏自然是得笑臉相迎了.
牛杏花冷冷道,"晶晶,咱們合作也有一段日子了.但是你二嫂實在不是一個好人,要是你繼續和你二嫂交好,我有些憂慮你的為人.那咱們的生意怕是也得--"
威脅!明目張膽的威脅啊!
牛杏花的話說得太明白了,唐晶晶也聽懂了,正是因為聽懂了,她才憤怒!牛杏花是在威脅她,如果她再和顧明卿交好,那麼以後就不賣鴨蛋給她了!唐晶晶覺得她以前真的是瞎了眼,否則怎麼會將劉氏和牛杏花兩只豺狼當好人呢!
顧明卿不再看牛氏和牛杏花,眸光幽幽,對唐晶晶道,"三妹,鴨蛋的問題很好解決.誰收鴨蛋不是收,你只需要許下一定的利益,我相信會有不少人搶著幫你干活的.或者你可自己零碎地收,價格比一般人的再高一點,不過這樣比較麻煩.
最省心省力的法子就是請云大公子幫忙了.我知道你和云大公子有合作,你可以讓他幫忙收鴨蛋,這樣可不局限于幾個村,怕是整個凌平縣,或者是其他縣的鴨蛋也能收了."
顧明卿的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宛如平靜無波的湖面,但是她說的每個字都在劉氏和牛杏花的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唐晶晶找上牛家收鴨蛋,牛家可因此賺了不少銀子,飯桌上幾乎頓頓都能看到肉.可是現在呢,顧明卿張口就是要從牛家的身上割下一塊肉,眼見著白花花的銀子從他們的眼前飄過,劉氏和牛杏花兩個不瘋了才怪!
牛氏雙手叉腰,沖著顧明卿破口大罵,"顧明卿你個賤人,你咋那麼狠心,你咋--"
"巧巧."嘴巴不干不淨的人,還是別說話的好.
巧巧也早就忍夠了劉氏,飛快來到劉氏面前,趁劉氏和牛杏花都沒反應過來之際,朝劉氏的月匈口一踹,劉氏瞬間被踢飛,頭朝下,嘴巴大張,吃了一大口泥土,她連痛都呼不起來.
牛杏花驚叫一聲,朝劉氏跑去.
牛杏花吃力地扶起劉氏,恨恨望向顧明卿,那眼神真是恨不得將顧明卿剝皮抽筋,經此一役,牛杏花對顧明卿的恨意更是成倍往上翻.
"呸!呸!呸!"牛氏將口中的泥土吐出,嘴巴得到自由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還沒罵完顧明卿的話繼續,"你--"
"你若是想再來一下,其實也是可以的.我一點也不介意."顧明卿的聲音很輕,輕的仿佛能化在風中,但是劉氏和牛杏花兩人聽得清清楚楚,牛杏花張大的嘴巴瞬間閉上,她相信顧明卿絕對能說得出做得到.
顧明卿美眸一掃裝著鴨蛋的筐,"三妹若是沒和劉家定下書面上的協議的話,就連這些鴨蛋也可以不要."
劉氏和牛杏花面色大變,要收集這些鴨蛋可花了他們不少錢.要是唐晶晶不收,那她們這些鴨蛋咋辦?她們花的錢咋辦?劉氏真是恨死顧明卿了,同時對牛杏花也產生了責怪,要不是牛杏花威脅唐晶晶,不許她和顧明卿好,否則就不賣鴨蛋,哪里會有那麼多事?她們早就從唐晶晶手里拿到鴨蛋錢了.
劉氏對牛杏花這個女兒的疼愛之情也就這樣了,在沒觸及到利益時,倒是可以掏心掏肺,一旦觸及到利益,就是親生女兒也可以拋到一邊.
唐晶晶心里一動,她還真沒有跟牛家定下書面上的協議,有的只是口頭上的協議.唐晶晶一來是忙的忘記了,二來是想著劉家只是普通的農戶,應該沒有這個必要吧.
唐晶晶看著那一筐筐的鴨蛋,心里若有所思.
劉氏生怕唐晶晶真的不要這些鴨蛋,面露苦色,哀求不已,哪里還有之前半分的囂張,"晶晶啊,咱們都合作交易那麼多次了,你不會真的要那麼絕情吧?你要是不收下這些鴨蛋,那就真的是在逼我們一家子去死啊!老天爺啊,沒法活了!真是沒法活了,我還是一頭撞死的好!"
劉氏說著就要去撞頭,動作極慢,一旁還有牛杏花攔著擋著,照這個趨勢,劉氏能成功撞頭再死亡的可能性幾乎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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