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孫雖然氣憤到了極點,好在還記得他此時在哪里,所以死死忍著.
天知道皇太孫有多想狠狠將帳篷里的東西全都砸個稀巴爛,有多想大聲咆哮,有多想......
想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皇太孫也實在是太想發泄了,可是如今除了忍還是忍.
小栗子方才也一直跟著,自然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見皇太孫的臉色不好,當即勸道,"奴才真是看下去了,邊關這一個個野蠻人,如此不敬殿下,這還--"
"小栗子!"佟思維忍無可忍地打斷小栗子的話,"什麼叫野蠻人?那些全都是在邊關奮勇殺敵,保衛邊疆的將領,是值得尊敬敬佩的人,你說他們是野蠻人,這要是傳出去,別人會如何看殿下!"
佟思維再次產生把小栗子的嘴巴給縫上的沖動.
小栗子還是有些怵佟思維的,被佟思維一呵斥,縮了縮脖子,不敢開口了.
見小栗子終于閉上了嘴巴,佟思維才對皇太孫道,"殿下,邊關的將士大多是沒讀過多少書,不通禮儀教化,但他們的心絕對是好的,也絕對沒有看不上殿下的意思.說白了,他們就是一群粗人,殿下何須跟他們計較."
佟思維也算摸准了皇太孫的一點心理,不能當著皇太孫的面說他不好.不好的永遠不會是皇太孫,肯定都是別人啊!
別提,佟思維這想法很對,皇太孫還真的被佟思維的話給安撫了一些,握緊的拳頭逐漸松開,眼底的狂風暴雨也消散了許多,冷笑一聲,"表哥說的很是,一群粗人罷了.孤跟他們計較的確是有失身份."
小栗子插嘴道,"殿下,也不是所有都是粗人的.比如那戚老將軍,人就不錯."
佟思維再次想用眼神殺死小栗子.
皇太孫若有所思地點頭,"姓戚的?他的確是不錯."
佟思維心里一驚,立即道,"殿下,戚老將軍雖然是跟楚老將軍一輩的,但是他在軍營里的口碑著實不是很好."
皇太孫的臉上滿是不以為意,顯然是沒把佟思維的話放在心上.
"殿下,戚老將軍的能力不如楚老將軍,而且聽說他有些好大喜功,對手底下的將士也是不夠好,他--"
皇太孫擺擺手,"表哥,這些只是小節罷了,無需在意."
佟思維很想,這些如果只是小節,那什麼才是大節?
小栗子立即附和皇太孫的話,拼命點頭,"就是就是!殿下說的太有道理了,這可不就是小節!只要戚老將軍對殿下忠心,其他的無妨."
皇太孫滿意一笑,顯然是小栗子的話又說到他的心上了.
佟思維的心漸漸涼了,他曾經深埋在心里的疑問再次跳出來,這樣的皇太孫,如果他真的登基了,會是大晉之福嗎?大晉在他的手上真的會有希望嗎?
佟思維真的是非常的懷疑.
這一日,顧明卿和唐瑾睿去了她的莊子.
話說,顧明卿買的莊子,她直到現在才去,因為那是一處溫泉莊子.泡溫暖,當然是得等到天冷了,再去泡,那才是最舒服的.
顧明卿還挺滿意黃真辦得事.黃真挑選的佃戶還有莊頭都是極為老實的,給顧明卿的租子都是老實交的,從沒有偷奸耍滑.
顧明卿是看唐瑾睿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這才帶他來泡泡溫泉,放松放松心情.顧明卿自己也很想泡溫泉了,她都好久不曾泡過了.
溫泉是由石頭圍著,足夠三四人在里面游玩嬉戲.顧明卿還特地吩咐莊頭在溫泉中間弄了一處石牆,能遮住人的身子,看到人的腦袋.這是顧明卿想著帶唐瑾睿來泡溫泉,到時候他們就能一起泡,一點也不會尷尬.
要說顧明卿想的還是很周到.
唐瑾睿從小到大都不曾泡過溫泉,以前也只是在書上看到,如今親眼看到那熱煙嫋嫋的溫泉,還親自進溫泉里泡了泡,說實話,這泡溫泉的確是非常舒服.
當身子浸在溫暖的溫泉中,冰冷似乎頓時消散得一干二淨,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由內而外的舒服.唐瑾睿愜意地閉上了眼睛,享受著泡溫泉的舒適.
顧明卿在下溫泉的那一刻,也覺得舒服的很,泡溫泉真是太舒服了,尤其是在這大冷天的時候泡.
顧明卿抽空看了眼唐瑾睿,見他眉眼松開,臉上滿是愜意悠然之色,挑了挑眉道,"相公,現在不煩惱,不難受了吧?"
唐瑾睿緩緩睜開眼睛,隔著那石牆,他只能看到顧明卿的臉,其他地方是看不到的.
"娘子,我一直都很好啊.我哪里煩惱難受了?"
顧明卿扁扁嘴,可能是泡溫泉泡得太舒服了,她臉上的神色生動了許多,"相公,你真當你瞞得過我.我可是你娘子,是你最親近的人.從知道皇太孫被賜尚方寶劍,代天子慰勞邊關將士後,你就一直愁眉不展的,不高興.
別說我了,爹和娘其實也發現了.爹和娘都私下里問過我,你到底怎麼了."
"娘子,你是如何回答的?"
顧明卿直言道,"跟爹說的實話.爹只讓我多開導開導你,其他的就不曾多說了.至于娘嘛--我就沒說實話了,因為有些事情,娘不知道.倒不是我想瞞著娘,而是娘的日子過得平凡舒心,何必讓那些事情煩著娘呢.所以我只說你讀書太累了.
娘其實也懷疑我的話,不過不曾追問."
顧明卿說著,用手掬起一捧水淋在身上.
唐瑾睿聞言點點頭,隨即歎了口氣,"娘子,你這樣很好.不好的是我,我讓爹,娘擔心."
"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當父母的哪里有不為兒女操心的.不過說真的,相公你還在擔心邊關?其實邊關最近挺平靜的,沒聽說邊關那兒鬧出什麼事."
唐瑾睿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邊關的確是沒什麼事,按理,我是該放心的.可是一想到皇太孫,我這心就放不下.娘子,我最近總是做噩夢,夢到邊關出事,夢到大涼鐵騎沖入我大晉,揮著手中的彎刀肆虐殺著我大晉子民......"
唐瑾睿說話時,聲音里滿是顫抖,眼底也流露出淡淡的驚恐.
顧明卿心里一跳,安慰道,"你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哪里會發生這樣的事.相公你別想太多了.況且還有楚老將軍這個大晉軍神在,邊關不可能出事的."
顧明卿在了解了楚老將軍這個大晉軍神的存在後,她也是很佩服楚老將軍,他相信楚老將軍一定能守住邊關,保衛百姓的.
唐瑾睿的神色卻忽然激動起來,眼底猩紅一片,"娘子,我原本也跟你是一樣的想法.我在夢到那些情景後,我不斷在一旁吶喊著楚老將軍,卻一直見不到人.我喊了好久好久,直到大涼賊子將一城的大晉子民都殺光了,大笑著揚長而去,楚老將軍都都不曾出現過.
娘子,你說這夢是不是有什麼預示?這些日子,我每次只要夢到這些事,我就心慌."
別說唐瑾睿心慌了,就是顧明卿聽著唐瑾睿的話,她也忍不住驚慌起來,不會真的出什麼事吧.
顧明卿只能安慰唐瑾睿,"相公,這到底只是你的夢.你別想多了.你得相信楚老將軍."
除了這干巴巴的安慰,顧明卿也找不到安慰的話了.難道要跟唐瑾睿說,你這夢可能是真的,楚老將軍會出事,邊關也會出事.然後呢?顧明卿很想問問然後,然後能做什麼?
誰會相信?難道就憑唐瑾睿的夢?說出去笑掉人大牙好嘛!不止如此,到時候還會被人冠上擾亂軍心的罪名.
不過被唐瑾睿這麼說說,顧明卿的心還真是覺得有些沉沉的.
明明是帶唐瑾睿來莊子散心,唐瑾睿的心倒是沒散好,顧明卿的心也被弄得沉甸甸的.
顧明卿是打算和唐瑾睿在莊子待三天的.顧明卿來前就跟莊頭說了,只要把房間打掃得干淨整潔就行,吃食什麼,也只要味道清淡就成,不用特地去弄肉食.
顧明卿就是把租子定的比較低,但是那些佃戶的日子又能過得好到哪里去?要吃肉,顧明卿在家天天有的吃.
莊頭聽了顧明卿的吩咐,每天的飯食都是普通的農家菜.不過那咸菜醃得真是很不錯,看著清爽干淨,顏色鮮亮,味道也是酸酸甜甜.
別說顧明卿愛吃了,唐瑾睿也喜歡吃.
"這咸菜醃的不比娘做得差."
顧明卿點點頭,對唐瑾睿的話深以為然,"這咸菜,等我走的時候帶一罐子.我花錢買吧."
莊頭忙道,"夫人說哪里的話,咱們都是靠著夫人給飯吃.夫人仁厚,租子定的那麼低,咱們感激夫人還來不及.不就是一點咸菜,小的讓家里的婆娘拿出兩罐孝敬夫人."
顧明卿挑挑眉,"沒想到這咸菜是莊頭你的夫人做的,很好吃啊.兩罐有點多了,一罐就成.我先謝謝莊頭了."
莊頭笑著應了.
顧明卿和唐瑾睿就在溫泉莊子待了三天才回去,走前還帶著莊頭送的一罐咸菜.
顧明卿回去沒兩天,冷夢凝就派人來請她.
顧明卿想著也有些日子沒見冷夢凝了,欣然赴約.
因為天氣冷,這次冷夢凝就不是在亭子里招待顧明卿,而是在室內,屋內又有火盆.
冷夢凝這次倒是沒准備什麼點心,桌上擺的都是熱乎乎的菜肴.大多都是碧綠碧綠的蔬菜,肉食只占一兩道.
在這大冷天的能看到碧綠碧綠的蔬菜,可真是難得,"夢凝,你家弄出那麼多蔬菜啊.這大冬天的,看著這些菜,也舒服不少啊.其實我也弄了一點.
我嫁妝里有一處溫泉莊子,不過面積不是很大,種植出來的青菜不是很多,也就夠我一家人吃一點新鮮的."
別小看古人.古人其實也是很有智慧的,普通百姓是沒條件,大冬天吃不了什麼新鮮的蔬菜.但是大戶人家需要啊!
大戶人家既然需要,自然有人去滿足他們的需求.像是在溫泉邊,氣溫比較高的地方種植蔬菜,這樣成活率很高.
顧明卿也是見人弄了,這才吩咐人種植一點,不過數量不多,只夠他們一家子吃的.
冷夢凝怪異地看了眼顧明卿,試探道,"你不知道啊?"
顧明卿奇怪地眨了下眼睛,"我知道什麼?"
冷夢凝這才道,"看你這樣子,就是真的不知道了.我家在天冷時,也是會弄一點蔬菜,不過數量不多.要在大冬天弄這些蔬菜,本就是麻煩的很.況且我家又不用做這生意,沒費那麼多的人力物力去弄,也就是弄點自家吃罷了.桌上的這些菜啊,不是我家種的,而是買來的."
顧明卿心里隱隱有了猜測,"唐晶晶."
冷夢凝狠狠一拍手,給了顧明卿一贊賞的眼神,"聰明.一猜就中啊!"
顧明卿笑笑,"不是我聰明,而是事情本就很好猜.這些菜買來不便宜吧."
"自然是不便宜.話說唐晶晶是真有本事啊.明卿,我是越來越想不通,一個農家女,從小從未讀過書,而且一直在家里干活,她到底是哪兒來那麼多的本事.
那些新鮮吃食不說了,那些令人驚豔,拍手叫好的詩詞也不說了.如今唐晶晶有本事的,都能在這冬日大量種植出青菜,這本事可真是不小.你知道唐晶晶這些菜,定價多少嗎?"
顧明卿老實道,"不知道.不過我相信價格一定很高."
"這些菜,十兩銀子一斤."冷夢凝咋舌道.
冷夢凝是千金小姐,她自認是沒有把銀錢看得有多重,但是在看到唐晶晶把一些青菜賣的價如黃金,她也忍不住驚歎了.
顧明卿也驚歎了,完全是為這價格.
太貴了!真的是太貴了!唐晶晶這價格真是--不過唐晶晶想來走的就是高端路線,賣給縣里的大戶人家.這菜錢是貴,但是大戶人家肯定是很舍得花錢的.
"明卿吃啊,這菜若是冷了,就不好吃了."
顧明卿拿起筷子夾了口青菜,放在嘴里細細咀嚼,"真是托你的福了."
"那就多來我家陪我,我天天請你吃,如何?"
顧明卿笑笑,"我倒是想天天來陪你啊.可我若是天天來陪你,我相公不就沒人陪了.到時候,我相公就成了深閨怨男了."
"噗嗤--"冷夢凝忍不住笑出聲,"明卿啊明卿,你可真是促狹的.還深閨怨男呢,你可真是敢說."
顧明卿心道,我有什麼不敢說的.
冷夢凝肚子也有些餓了,舉起筷子吃起青菜,"明卿,你說唐晶晶是怎麼在這大冬天種出青菜的?"
"不知道."應該是現代的大棚技術吧.
顧明卿雖然對唐晶晶的人品不是很看得上,但是有一點,他是不否認的,唐晶晶很厲害啊.會做吃食,會背那麼多詩詞,連種菜也會,這簡直是十項全能啊!顧明卿自認為是比不了啊.
"我也覺得奇怪.唐晶晶靠賣大冬天賣青菜賺了不少呢.縣里的大戶人家,不是做這行的,倒是不怎麼關心,他們只關心能不能買到菜.可有些就是做酒樓生意的,那可真是眼紅了."
顧明卿笑道,"哦?他們盯上唐晶晶種菜的法子了?"
"山一樣的銀子啊!誰會不動心.不過唐晶晶保密功夫是做得挺好的.反正我是沒看到誰弄到唐晶晶種菜的法子.這種菜的法子,也就這大冷天的能賺錢,等到開春了,青菜什麼的就不稀罕了.到時候漫山遍野都是綠油油的野菜,傻子才花十兩銀子一斤的價格買青菜."
的確,這就是時令性的東西,過了那時候就沒法子賺錢了,除非等到明年天冷的時候.
冷夢凝忽地歎起氣,眉眼間一片惆悵.
顧明卿奇怪道,"怎麼了?難道是出了什麼煩心事不成?"
冷夢凝也不瞞著顧明卿,把她心里難受的事情說了,"明卿,我是心里有些難受啊.你知道嗎,佟大公子陪著皇太孫一起來邊關了."
顧明卿震驚,她還真不知道這個.也是,皇太孫才是主角,佟思維說白了就是一個陪襯,能傳開才奇怪了.也就是冷夢凝是佟思維的未婚妻,所以才能得到消息.
"佟大公子給你來信了?所以你得到消息了?"
冷夢凝好笑道,"以他的性子,怎麼可能會給我來信呢?是鎮國公府來信,告知了我父親一聲.然後我父親才告訴我的.我從知道消息後,這心里就總是放不下啊.邊關啊,還要打仗,他可不是武人,他去了會不會--"
"你想太多了,又不用佟大公子上去打仗,他在千軍萬馬之中,只要別腦子有問題地披堅執銳,上陣殺敵,他連一根頭發都不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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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九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