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年紀大了,就容易念舊情,做事拖拖拉拉,猶豫不決.這是很多人老了以後會出現的情況.
萬鈞希望孝康帝不要出現這樣的情況,皇太孫真的是不配做未來的一國之君.大晉落在皇太孫的手里那就徹底完了!
萬鈞在心里打定主意,就算是孝康帝真的念舊情,糊塗到最後令皇太孫上位,那他也一定要把皇太孫給推下來!
萬鈞想起孝康帝早就成年,去了封地的三個王爺,以前他從未想過這事.因為萬鈞想著皇太孫就是不爭氣,但是做個守成之君還是可以的.
不過萬鈞現在心里很清楚,皇太孫連守成之君的本事都沒有,真讓他登基了,大晉就完了!
萬鈞在這里已經想著到底跟哪位藩王聯系,鎮國公府也是亂成一團.
老鎮國公在得知大涼人打了進來,氣得活生生吐出一口鮮血,然後整個人病倒了.
佟思罡也差點沒有氣死,大涼人打進來如果跟皇太孫沒關系,打死他也不信!那個混賬東西!
鎮國公這段日子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老鎮國公病了,皇太孫那里沒有一點消息,他真能用六神無主來形容.
鎮國公慌張地對躺在床上,一臉病容的老鎮國公道,"父親,您得趕緊好起來啊!咱們家還需要您主持大局啊!現在這情況到底該如何是好啊!邊關究竟是怎麼弄出這麼多事的?楚英楠難道是死了,任由大涼人打進來?
邊關到底出了什麼事啊!現在消息還沒傳過來,皇太孫去哪兒了?兒子--兒子現在真是要煩死了!"
老鎮國公看著惶然無措的鎮國公,悲哀地閉上了眼睛,落下了兩行老淚.
老鎮國公沒有回答鎮國公,佟思罡回答了,"大涼人能打進來,這說明楚老將軍是凶多吉少了.至于父親問的皇太孫--恕兒子說一句,如今大涼人能打進來,皇太孫怕是在其中居功至偉."
鎮國公不傻,畢竟是受了那麼多年的精英教育,可就是因為聽懂了佟思罡的話,他才覺得驚悚,眼珠子幾乎都要瞪出來了,"事實究竟如何,還沒個定論呢!你如何就能說一切都跟皇太孫有關系?"
老鎮國公揮了揮手,有氣無力道,"你給我出去,思罡留下."
鎮國公不服氣,但還是點點頭,走了出去,離開前還狠狠瞪了眼佟思罡,似乎是在不滿他胡說八道.
"思罡你說的對啊,我當初怎麼就沒聽你的!若是早知道皇太孫去了邊關,會闖出這樣的大禍,我就是死也要攔著他.我錯了,我真是錯的太厲害了!"
佟思罡眼眶一紅,壓下眼底的淚意,"祖父,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您該想想以後怎麼辦.祖父,這樣的皇太孫,你說他能當大晉的下一任帝王嗎?等皇太孫登基,我鎮國公府的榮華富貴,我怕是看不到.我能看到的是我們怕是很有可能成為亡國奴!這一次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老鎮國公緊緊抓著月匈前的中衣,只覺得呼吸一陣困難,"你姑姑是太子妃,咱們是天然的太孫黨.況且,這些年咱們幫著皇太孫往大涼賣了多少私鹽,你難道不知道嗎?"
"知道.所以這生意必須立即斷了.祖父,我知道咱們鎮國公府身上的太孫黨標簽太重了,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逐漸遠離皇太孫,讓人忘記我們是太孫一黨的人.祖父,就算這一次太孫運氣好,沒有被廢.
我們也不能繼續站在皇太孫這條船上了,皇太孫那條船終究是會沉的."
"那你想上誰的船?"
佟思罡那個冷聲道,"自然是下一任帝王的船."
"下一任帝王?誰?宮里的五皇子?還是早就去了封地的三位王爺?"
這些問題,佟思罡早就想過了,"五皇子年紀到底是太小,勢力不大.孫兒更傾向于早已去了封地的三位王爺.至于投靠哪位王爺,孫兒並未想好,實在是難以抉擇.但無論是誰,都不能是皇太孫.咱們實在是不能繼續跟皇太孫一條黑走下去了."
一條黑?老鎮國公的心一陣狂跳,說的對啊,可不就是一條黑.
"思維呢?他不是跟著皇太孫一起去的邊關,他為何不勸著太孫.還有他手里不是帶了一只信鴿,為何不傳信!咳咳--咳咳咳--"老鎮國公說得太急,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佟思罡苦笑,"祖父,你說以皇太孫的性子,他會聽大哥的勸嗎?大哥能勸得住皇太孫嗎?至于大哥為何沒傳信,我懷疑要麼是中間出了事,要麼是大哥怕是遇到了危險,根本沒機會傳信."
老鎮國公一想到佟思維可能會出事,一顆心幾乎痛得都沒有了感覺.
"你先下去.這些事讓我好生想想,再做決定."
佟思罡應了一聲,轉身離開,無論老鎮國公有沒有下決心,他的決心是徹底下了.
被所有人都念叨了一番的皇太孫,此時真是狼狽的很.
困龍嶺大敗,皇太孫見情況不好,當即帶著三萬人馬逃離.,
大涼人緊追皇太孫,三萬人馬漸漸被殺居然只剩下了一百多人.幸好剩下的一百多人里都是皇太孫從京城帶來的心腹,對皇太孫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皇太孫正是靠著那些人的保護才沖出了大涼人的包圍,一路逃亡,朝著京城的方向奔去.
這一日,皇太孫一行人還不容易能停在破廟休息幾日.
皇太孫想到這幾日受的苦,眼底湧上了淚水,從小到大,他何時受過這樣的苦!宛如喪家犬一樣的被大涼人東追西趕,身邊的人也漸漸死去,如今只剩下身邊這不到五十的人.
這些日子受的苦還不算什麼,最令皇太孫害怕的是回到京城後,他該如何是好!邊關的事情瞞不住的,到時候他軟禁楚老將軍等人,將軍中事務全都交給戚老將軍,導致困龍嶺大敗的事情,別人一定會知道!
皇太孫深知道如果他做的事情被孝康帝知道,他的皇太孫之位怕是會保不住!被廢的皇太孫是什麼下場,要麼是全家幽禁,要麼就是死!兩樣都不是皇太孫想要的.
這些問題,皇太孫之前是沒有機會想,成天被人追殺,光想著活命都來不及了,哪里還有工夫想其他的.如今好不容有一點空閑,皇太孫自然是思考起了以後的處境.
必須保住太孫之位!這是皇太孫心里唯一的念頭!
"你們聽好了,在我們一路往京城去的路上,你們就傳,困龍嶺之所以大敗,就是楚英楠做了錯誤的決定,冒失輕敵,導致十萬大軍敗在大涼人手里!記住,這消息一定要傳出去,而且要傳開!"
幸好現在跟在皇太孫身邊的人全是他心腹中的心腹,否則怕是有人要大逆不道地站出來狠狠罵皇太孫了!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居然把他的過錯全都推到楚老將軍的身上!
皇太孫身邊的人照他的吩咐,一路上果然開始不斷散布消息,一開始還是小范圍內流傳,沒人相信,最後流言越傳越廣,聲音極大.
正所謂三人成虎,就有人開始動搖起來,心里也開始犯嘀咕,難道這次邊關大敗,真的是因為楚英楠嗎?
這就是流言的威力,一件明明是假的事,但是說的人太多,聽得久了,你也很有可能被說動,開始懷疑起來.
孝康帝許藩王帶兵離開封地,去打大涼人的旨意傳達天下後,大多數藩王都老老實實呆在自己的封地,壓根兒沒有想離開封地,帶兵去打大涼人.
倒是有人想去打,問題是他們手里沒多少兵馬啊!多的也就一萬人,拿著一萬人去打大涼人,雞蛋碰石頭,找死吧!他們才沒有那麼傻呢!
結果出兵的藩王,果然如孝康帝想的一般,只有他的三個成年兒子,他們各自率了四萬人馬離開封地,去跟大涼人作戰.
轉眼,顧明卿等人就在地窖里呆了快有半個月了.要說顧明卿在地窖里是如何知道時間的,那是因為顧明卿的身上帶著一只小巧的懷表.
這是從西洋來的懷表,價值極高,還是顧明卿出嫁時,沈茂特地給她准備的嫁妝.
如果不是有這懷表,顧明卿真是會在地窖呆的連時間都不知道.
不過就是如此,顧明卿在地窖里呆的也是快要發瘋了.人要吃喝拉撒,盡管地窖里是有馬桶的,但是那味道還是很難聞.
顧明卿都有些忍受不住,更別提高氏這個孕婦了,每天都臉色慘白.
顧明卿道,"我出去看看吧.這幾天外面的動靜是越來越小,如今幾乎更是沒有了.我想大涼人應該是已經離開了."
唐瑾睿拉住顧明卿的手,"娘子,你別去.我去."
上一次顧明卿要去,唐瑾睿沒能攔住她.這一次,唐瑾睿希望自己能夠攔住顧明卿,他一個大男人,哪里能讓自己的妻子去外面冒險.
巧巧說道,"小姐,姑爺都別去.我去才是最好的."
馬氏連連點頭,"對啊對啊!弟妹,就讓巧巧去吧.巧巧只是你的丫鬟,她就是死了也沒啥關系,你--"
顧明卿厲聲呵斥馬氏,"大嫂!"
馬氏被罵得呵斥地脖子一縮,不敢多說什麼了.
"巧巧你留著,我去外面看看."
"不,奴婢去,小姐留著."
顧明卿和巧巧爭執起來.
最後巧巧很硬氣拿了把刀子,在顧明卿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鑽進了出口,顧明卿趕過去看時,巧巧早就爬的看不到人了.
顧明卿暗暗咬牙,沒想到那麼老實的巧巧跟了她幾個月,也變得狡猾了.
巧巧既然已經去了,顧明卿再去也沒什麼用了,只能安靜地在地窖等著.
顧明卿在這里擔心著巧巧,想想外面如此安靜,又過了差不多半個月,一個荒涼的村子肯定是沒什麼好搶的了,大涼人按理是都該離開了.
就算巧巧真的倒黴遇到大涼人,只要不是超過十個大涼人,以巧巧的力大無窮,要解決幾個大涼人按理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許久,出口那兒才有動靜.
巧巧一臉欣喜地出現在出口,興高采烈道,"小姐,姑爺,那些大涼人都不在了.奴婢在外面遇到了大晉的將士,那些士兵說楚王的二公子,他帶了兩萬人馬,先是去明安府,幫助萬知府打退了大涼人.後來楚王二公子就帶著人來凌平縣了."
顧明卿聽到楚王二公子,是燕錦吧,眸光一閃.楚王正是孝康帝三個去了封地的兒子之一.藩王及其子嗣,無詔令不得離開封地.燕錦會帶兵去明安府,又來凌平縣.那一定是孝康帝下旨了.
"太好了!"馬氏喜極而泣,終于不用再呆在地窖了,這些日子在地窖呆的,她都快瘋了.
確定外面安全了,大家都一個個朝出口走.
石嚴柏和高氏離開後,對著顧明卿和唐瑾睿道謝.
顧明卿又將馬車借給石嚴柏,讓他們一家人坐馬車離開.
唐立仁送唐栓和老張氏等人回了老宅,顧明卿等人就朝家去.
顧明卿等人到家後,都被眼前的狼藉所驚到.狼藉一片,能砸的全被砸了,能被搶的也都被搶走.
眼前這哪里還是家,分明像是亂葬崗.
馬氏"哇--"的一聲哭出來.
顧明卿伸手拍了拍馬氏的肩膀,"大嫂,別哭了.好在咱們這些人都在.沒什麼比命更重要了."
馬氏仍然在哭,"我--我--我光是心疼家里這些東西.還有我爹娘他們.我爹娘他們有沒有來得及躲開,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顧明卿沒話說了,難道要她勸馬氏說,馬氏的家人一定沒事.話說出來,顧明卿自己也不信.
別看,顧明卿等人一路走來,都沒看到什麼尸體.那不是因為沒人死,而是士兵將尸體清理了.
顧明卿和唐瑾睿對視一眼,兩人正打算自食其力,打算整理屋子,外面有人進來,竟是來找顧明卿和唐瑾睿的.
楚王二公子燕錦要見顧明卿和唐瑾睿.
顧明卿皺起眉頭,楚王二公子忽然要見她和唐瑾睿做什麼?再看唐瑾睿也是一臉疑惑.
燕錦派人來請,顧明卿和唐瑾睿自然不能不去,不過他們都連著半個月都不曾洗漱,身上實在是髒汙的很.
顧明卿提出不如等她和唐瑾睿洗漱一番,再去見貴人.
士兵直言道,"不必如此.二公子說了,如今情況特殊,無需在意這些禮節."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顧明卿和唐瑾睿只能跟著士兵去見燕錦.
一路上,顧明卿都在想,燕錦為何忽然間要見她和唐瑾睿.對楚王二公子來說,無論是她,還是唐瑾睿,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吧,根本不值得被燕錦注意到.
顧明卿沒想到的是,燕錦還是從佟思維的嘴里知道了顧明卿,這才來了興趣,想見見顧明卿,光見一個女子,擔心外人說閑話,所以才把唐瑾睿一起叫上.說白了,唐瑾睿就是個陪襯,順帶的.
話說燕錦好不容易帶著人馬解了明安府之危,後來得到鎮國公府的大公子佟思維在凌平縣的消息,再加上萬易彬告知他,這次明安府能如此快得到消息,還是佟思維傳的.
燕錦又從底下人的嘴里得知凌平縣的情況不太好,這才帶著人來幫忙.
有了燕錦的軍隊,凌平縣之危很快就解了.
佟思維也不是那等一點也不通人情世故的人,燕錦解了凌平縣之危後,他就設酒宴招待燕錦.
宴席上,燕錦誇贊佟思維反應能力快,處理應急情況的本事也不小,明安府那兒如果不是及時得到消息,怕是會損失不小.
佟思維沒有攬功的想法,直接說了這一切都得多謝顧明卿.
燕錦在聽到顧明卿這個名字時,眼神一閃,聽著有些耳熟啊.
還是身邊的人提醒了燕錦,顧明卿就是忠勇侯府的嫡女.那個嫁到鄉下的.
這麼一說,燕錦就想起來了.
顧明卿的事情傳得還挺厲害,大家一般都是存笑話的心思聽的.當時燕錦聽了顧明卿的事後,只是一笑就過去了.心里暗暗給顧明卿打了一個傻子的標簽.
燕錦默默下巴,忽然覺得他好像看錯顧明卿了.佟思維嘴里的顧明卿可一點都不像是傻子,相反很有膽識,很有謀慮,也很厲害.在燕錦見過的眾多閨秀中,顧明卿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就憑她臨危不懼,處理事情的能耐,就比許多自認為厲害了不起將門虎女強多了.
這麼一想,燕錦還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顧明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