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卿現在也只能一直鼓勵冷夢凝,讓她信心多多,否則等到冷夢凝嫁去鎮國公府,遇到冷漠的佟思維,她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女人啊,別的不怕,最怕的就是心冷,覺得過什麼日子都無所謂了.
顧明卿歎了口氣,想到佟思維在邊關經曆了那麼多,看了那麼多的流血,他原本淡漠的心,怕是更加淡漠了吧.
顧明卿想著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開始鼓勵冷夢凝.
顧明卿回到唐家後,問巧巧她嫁妝里有一套紅寶石頭面,如今放在哪里.
顧明卿這麼一說,巧巧就想起來了,"是那套極為貴重的紅寶石頭面嗎?奴婢把小姐平時用不到的首飾都藏在箱底.用大鐵鎖鎖著,就是大涼人打進來後,那些東西還是好好的.小姐現在是要看嗎?奴婢這就去幫小姐您拿."
紅寶石頭面還是顧琴送給顧明卿的,那真的是十分珍貴.紅寶石鮮豔如鴿子血,聽說是用一整塊完整的紅寶石制成的,光華奪目,華麗異常.
紅寶石頭面的價值自然是不必說了,但是太華麗,顧明卿覺得她是嫁在鄉下,平時就是去縣里,也不必戴這麼華麗的首飾.所以就一直放在那兒壓箱底.
不過這一次冷夢凝要嫁去鎮國公府,顧明卿決定把這套頭面送給冷夢凝.冷夢凝是絕對用得到那紅寶石頭面,京城就是看人下菜碟的,你要是沒幾套能拿出去見人的首飾,別人肯定會低看你幾分.
巧巧很快就幫顧明卿將紅寶石頭面找了出來,第二日,顧明卿就帶著紅寶石頭面去看冷夢凝.
冷夢凝詫異顧明卿明明是昨日才來過,怎麼今日又來了.
看出冷夢凝眼底的詫異,顧明卿好笑道,"不會是不歡迎我吧."
冷夢凝啐道,"偏生就你喜歡擠兌我.我像是不歡迎你的樣子?這幾日來看我的人不少,不過我覺得她們說話都酸酸的,我聽她們說話,心里可不舒服的很."
顧明卿坐到冷夢凝身旁,笑著道,"她們是羨慕你能嫁去京城,而且還是嫁到鎮國公府.她們別提有多羨慕你了,所以才對你酸言酸語的."
冷夢凝撇撇嘴,"我就是討厭她們的酸言酸語.要是敢明著來,直說羨慕嫉妒也就算了.一個個的非要綿里藏針,戴著面具,你說她們這樣有意思不?反正我看著是惡心得不得了.她們還不如公孫素呢,雖說公孫素也一直裝著吧,但是偶爾還會露出真性情,總比她們--"
冷夢凝說著,臉上又是一陣鄙夷.
繼而,冷夢凝對顧明卿道,"明卿還是你好.你跟我相處時,真的很自然.跟你說話,我心里舒坦,總好過跟那些人虛以為蛇的."
顧明卿莞爾一笑,"夢凝,認識你這麼久,第一次發現你的嘴巴那麼甜啊!行,今兒個我被你奉承得心里那叫一個舒服啊,所以我有賞賜."
冷夢凝也不惱,顧明卿這明顯就是跟她鬧著玩兒的,她也樂得配合顧明卿,"有賞賜啊!?行,拿出來給我看看.這要是不貴重,我可是不會依的."
顧明卿笑著將帶來的紅寶石頭面遞給冷夢凝.
冷夢凝狐疑地接過顧明卿遞來的大紅祥云紋的長方形錦盒,然後打開,只見打開的一瞬間,屋內瞬間光華璀璨.冷夢凝都有些被那璀璨的紅寶石給閃了眼睛.
"太貴重了.不行,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冷夢凝將盒子重新蓋上,轉而遞還給顧明卿.
顧明卿鄭重地將錦盒推到冷夢凝面前,"這是給你的添妝,趕緊收下.貴重又如何,難道比得上你我的情誼不成?你要是不收下,可就是看不上我這個朋友了."
說到最後,顧明卿都有些板下臉.
冷夢凝歎了口氣,"什麼看不上,你看看你送的東西.成色那麼好的紅寶石,說實話,我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真的是太貴重了."
冷家自從跟鎮國公府定下親事,冷老爺為了女兒嫁去京城後,不丟人,所以是專門弄了不少好東西給冷夢凝開眼界.可就是冷夢凝見過不少冷老爺弄來的好東西,也被顧明卿的大手筆嚇到了.
"就是因為貴重才送給你的."顧明卿鄭重解釋道,"我知道伯父和伯母給你准備的嫁妝肯定不菲,金銀首飾不會缺.但是有些首飾,真不是錢能買到的.比如我送你的這套紅寶石頭面就是.夢凝你以後是要嫁去京城的,鎮國公府里的長輩妯娌不會少,還有你出門交際,遇到的人更不會少,沒幾套能撐得住場面的首飾,你怎麼弄?
這套首飾你收著,這就是給你撐場子的.你也別想著拿了我那麼好的東西,以後該怎麼還.我以後總是要去京城的,你若是得了好的,再送我也是一樣的."
冷夢凝心里一暖,眼底一酸,"也就你還一直想著我.這些事情,就是我爹和我娘也是想不到的.倒不是說他們不關心我這個當女兒的,而是他們大半輩子幾乎都在這小小的凌平縣,從未去過京城,對這些事怕是不了解."
最後,冷夢凝還是收下了顧明卿這套頭面.
楊氏見到顧明卿送給冷夢凝的頭面,頓時一驚,"也不枉你跟她交好一場,人家是真心實意地對你啊."
冷夢凝點頭,顧明卿是真心對她,這點她當然清楚了.
很快就到了冷夢凝出嫁的日子,穿著大紅嫁衣的冷夢凝,多了幾分驚豔,增了幾分炫目,以往的清冷也減了不少.
都說女子出嫁是人一生中最美的時候,現在顧明卿是相信了,現在的冷夢凝的確是很美.
冷夢凝含淚跟父母,兄長還有嫂子告別,還想跟顧明卿道別兩句,顧明卿攔住了,"可不用跟我道別了.我以後肯定是會去京城的,到時候咱們再見."
冷夢凝想到唐瑾睿回來京城參加會試,到時候她們的確是有相見的機會,"好,那我就在京城等著你來見我了.到時候你若是來了京城,可一定得來找我."
顧明卿點頭,她當然會來了.
顧明卿湊到冷夢凝的耳邊小聲說道,"你要嫁去京城了.太子妃出自東宮,指不定你以後有去東宮的機會.若是去了東宮,你就有見到我那大姐的了.等你見到我那大姐,你就知道我曾經跟你說過的,我大姐有多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的話了."
冷夢凝噗嗤一笑,經過顧明卿這麼一說,倒是少了不少離別的愁緒,她笑道,"好,我一定要找機會見見你的大姐,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如你說的一樣傾國傾城,國色天香.若是沒有的話,等你到了京城,我一定要找你算賬."
顧明卿笑笑,"你一定不會失望的."別的不說,顧明月那張臉絕對是傾國傾城,國色天香.饒是顧明卿前世見過那麼多的大美人,都忍不住為之驚豔.
就這樣,冷夢凝還是坐上了大紅的花轎,隨著嗩吶聲,鑼鼓聲的響起,大紅花轎抬起,向著遠方而去.
顧明卿一直目送著送嫁的隊伍離開,直到長長的隊伍漸漸變小,直到縮成一個小點,甚至消失不見.
顧明卿在這里最說得上話的朋友就是冷夢凝了,如今她離開了,她還真是有些失落.
*
冷夢凝嫁到京城後,一開始鎮國公府的規矩大,她還真是有些不適應,不過好在她咬牙撐了過來.
在新婚第二日,太子妃居然傳話讓佟思維和冷夢凝進東宮見她.
冷夢凝戴上了顧明卿送的紅寶石頭面,然後跟著佟思維進東宮.
太子妃原就喜歡娘家的侄兒,又知道佟思維沒在孝康帝面前說皇太孫的壞話,不禁對佟思維更加滿意.當然要是太子妃知道佟思維是如何在孝康帝面前告皇太孫的狀,怕是會恨死佟思維,絕對不會有現在的和顏悅色.
太子妃這里還喊來了蔣芷珊和顧明月兩個,其他的妾室就沒讓她們過來,不夠格.
冷夢凝偷偷打量著顧明月,她以前雖然從未見過顧明月,但是顧明月懷孕,而且容貌出眾,真是一眼就能知道是誰.
冷夢凝在見到顧明月時,是真的相信了顧明卿的話,顧明月真是個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啊!雖然懷著身孕,臉色有些不好,但是也難掩姝色,反倒是增了幾分楚楚可憐之感.
美!真的是美!
冷夢凝看著都不禁有些晃神動,連她這樣一個女人都如此,男人看了怕是連魂都要丟了吧.
冷夢凝在偷偷打量顧明月,後者也在看冷夢凝,更准確地說是在看冷夢凝的帶著的首飾,這首飾有些眼熟啊.
太子妃跟佟思維說了幾句話,又賞賜了冷夢凝一些首飾,發現顧明月在看著冷夢凝,不禁問道,"明月啊,你一直盯著思維媳婦做什麼?"
顧明月回過神,恭聲道,"啟稟母妃,妾身是看佟大奶**上戴著的首飾有些眼熟."
冷夢凝回道,"顧良娣,我頭上戴的首飾是我好友所贈.我那位好友正是顧良娣的妹妹."
原本顧明月還有些摸不准,但是一聽冷夢凝的話,立時恍然,"佟大奶奶說的可是我的二妹顧明卿?對了,我二妹嫁去的地方可不就是凌平縣.佟大奶奶你也是凌平縣人."
冷夢凝點頭,"是,的確是明卿."
顧明月又問了冷夢凝一些關于顧明卿的事,比如顧明卿如今過得好不好之類的.
提起顧明卿,佟思維也不禁有些晃神,他想起了那時候他落魄來到冷家,顧明卿從他口中得知邊關發生大變後,當機立斷的模樣.那的確是個女中豪傑啊.
顧明月聽冷夢凝說顧明卿在婆家過得很好,心里也是唏噓不已.顧明月對顧明卿不是一點歉疚都沒有的,雖說她們沒有半點的血緣關系,但是好歹算是一起長大,從小到大也沒什麼仇怨.
顧明月是不會認為她踩著顧明卿刷名聲,這是多麼過分的行為.甚至在顧明月看來,這還是顧明卿的榮幸呢!
顧明月在決定要顧明卿代替她嫁給一個農家子時,心里是愧疚的,甚至她想過等到她成為太孫妃,好好拉扯妹夫一把,讓顧明卿能夠妻憑夫貴.
這些念頭,仿佛還發生在昨天.
顧明月心中唏噓不已,但是面上一點也不顯露.
正說著話,皇太孫派人來宣佟思維.
于是冷夢凝留著跟太子妃等人說話,佟思維去見皇太孫.
這還是皇太孫和佟思維許久後的第一次見面,皇太孫將周圍不相干的人都打發了出去,于是只有他和佟思維兩人.
皇太孫欲言又止地看著佟思維,後者也不主動開口.兩人之間的氣氛顯得格外怪異尷尬.
良久,還是皇太孫主動先開口,"大表哥,許久不見了."
佟思維回道,"的確是許久不見了."
這樣的回答,真是尷尬的不能再尷尬了.
"大表哥如今是在生孤的氣?"
佟思維淡淡回答,"臣不敢."
皇太孫對佟思維的態度很不滿,他都主動稱呼"大表哥"了,對方卻用"臣"來自稱.
"大表哥看來對孤的怨氣實在是不小啊.大表哥,孤承認,孤在邊關的確是錯了,也錯待,薄待了你."
佟思維臉上出現了顯而易見的詫異之色,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懷疑眼前的人真的是皇太孫嗎?他聽到了什麼?他竟然在皇太孫的嘴巴里聽到他認錯?這可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有些話一旦說了,那就沒什麼難的了,皇太孫接下來的話就流利順暢的多了,"大表哥,孤知道你是一片忠心,只是在邊關時,孤太過任性妄為,一意孤行."
佟思維剛開始的驚訝退去後,心里就忍不住浮現一個念頭,皇太孫這話有沒有跟孝康帝說過.孝康帝願意原諒皇太孫這一次,是不是也是因為聽了皇太孫這深刻的反應自責?
"殿下,你對楚老將軍--"
皇太孫的面色大變,佟思維也立時閉上了嘴巴.
皇太孫地聲咆哮,像是一只被困住的野獸,"不要跟孤提他!永遠都不要跟孤提他!不止是他,任何一個楚家人都不要提!孤不想聽到任何關于楚家人的事!"
"殿下為什麼不願意提?殿下說你知道愧對臣,那麼楚老將軍他們呢?其實殿下你最愧對的人是他們."
"佟思維!孤的話你沒有聽懂嗎?孤叫你閉嘴!孤叫你永遠你不要再提楚家人!孤不想聽!永遠都不想聽!你為什麼要在孤面前提起楚家人,你這是為了提醒孤,那老匹夫是對的,而孤是錯的!孤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錯誤嘛!
孤是處處都不如那老匹夫是不是?就那個老匹夫能!那老匹夫就是一介武夫,打仗本就是他該做的!堂堂的邊關大將,若是連仗都不會打,那他還活著做什麼!不如直接死了干淨!"
佟思維因為皇太孫主動跟他道歉認錯,而產生的那一點點動搖立時消失得一干二淨.
佟思維覺得他真的是太天真,太愚蠢了,他怎麼就相信了皇太孫會改好呢?
現在看來,皇太孫仍然是皇太孫.
至于皇太孫為什麼會對佟思維認錯呢?佟思維心里也有了猜測.皇太孫是擔心自己的地位不保吧,所以想要盡可能地抓住手中所擁有的一切.鎮國公府更是重中之重了.
發泄了一通,皇太孫的心情平靜了許多,他也意識到他方才是失態了,他知道這樣不好,但是他忍不住,他--
楚英楠那老匹夫如今已經成了他的心魔!不提還好,別人只要稍微提及,皇太孫就忍不住情緒失控,他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皇太孫平複了一下情緒,繼而對佟思維道,"大表哥,以後別再提起楚家人了,孤不想聽."
佟思維從善如流,並沒有跟皇太孫抬杠,"是."
佟思維的態度令皇太孫滿意,他接著道,"大表哥,鎮國公府是孤的外家.咱們表兄弟們從小也算是一起長大的,人都道胳膊得往里拐,大表哥可千萬不要做糊塗事.孤知道,大表哥對孤還是有兄弟之情的,否則在皇祖父面前就不會替孤說話了."
皇太孫也不知道佟思維對孝康帝說了什麼.
佟思維心里忽然覺得有些可笑,但他忍住了,目前皇太孫還是皇太孫,不宜跟皇太孫撕破臉,"殿下放心,臣一直都很清楚該怎麼做."
皇太孫皺眉,因為佟思維還是一口一個的"臣"
算了,感情終究是有了破裂,以後花點時間精力慢慢彌補就是.
皇太孫不知道的是有些東西一旦破裂,那就再也沒有修複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