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卿聽完後,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聲音有些干啞,"有沒有好好勸過平雪蓉?她是不是一時間鑽了牛角尖,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冷夢凝搖頭道,"鄭嬤嬤都勸了好多日子了,如果不是見平雪蓉下定了決心,鄭嬤嬤怎麼可能給我傳信.我現在也是急壞了.明卿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啊."
對平雪蓉,冷夢凝無疑是有些心疼的,但是心疼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外一回事.讓冷夢凝把一個好好的姑娘家送進皇宮伺候當今皇上,尤其是當今皇上的年紀還那麼大,她覺得這是在作孽!她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
冷夢凝無法接受,顧明卿同樣無法接受,這都是什麼事啊!
顧明卿扶額道,"真的一點讓平雪蓉改變心意的機會都沒有?會不會時間長了,平雪蓉就能--"後面的話,顧明卿也說不下去了,有種自欺欺人的感覺,十分的可笑.
"明卿,你不會是想幫忙吧?平雪蓉受刺激,鑽牛角尖糊塗了.你可別受刺激,鑽牛角尖啊!平雪蓉的事情絕對是不成的!先從平雪蓉的角度來說,她現在堅持要進宮,可是等到進了宮,才知道那是一條不歸路,披滿荊棘的路,到時候她後悔了怎麼辦?可能咱們有法子把人送進去,但是不代表咱們到時候有法子把人撈出來."
顧明卿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心里總是--
"還有咱們再說一下實際情況好了.明卿,你得弄清楚,咱們怎麼把平雪蓉送進宮里?你可以,還是我可以?我不是想推脫,要是送人進去當宮女,我覺得這倒沒什麼麻煩的.問題是平雪蓉是想進宮博聖寵,那就得把人送去皇上的面前,否則宮里的女人那麼多,皇上能知道平雪蓉是誰啊?"
顧明卿隨著平雪蓉的話去想,心里也是愈發沉重.
"明卿,我知道你因為你那朋友的事情,所以對平雪蓉很關照.可是關照是一回事,咱們也得看看自己的能力.這件事,明顯是超出了咱們的能力范圍,還是算了吧.我覺得平雪蓉就是一時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鑽牛角尖了,等時間長了,我相信平雪蓉能走出來的."
真的能走出來嗎?顧明卿很懷疑.
見顧明卿仍然蹙著眉頭,冷夢凝還要勸,顧明卿卻道,"夢凝,我明白你的意思.雪蓉那兒,你幫我再看著點.要是過一段時間,她仍然有進宮的想法,你告訴我."
冷夢凝猛地睜大眼睛,"告訴你?告訴你以後呢?難道你要幫平雪蓉啊?明卿,這真的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你為什麼--"
"現在平雪蓉提出要進宮博聖寵,可能是一時受刺激大發了,鑽了牛角尖.可要是過了一段時間,她仍然不改初心,甚至連絲毫的動搖也沒有.那麼她怕是不是鑽了牛角尖,而是徹底下了決心了.要是連這她所謂的最後一條路都封了,你說平雪蓉會絕望成什麼樣?"
冷夢凝把自己代入平雪蓉想了想,不禁沉默下來,"作孽啊!一個好好的姑娘家居然落到這樣的下場,真是不知道叫人說什麼好了."
顧明卿心情沉重地離開了鎮國公府,等回到家後,太陽西下,唐瑾睿也回來了.
晚飯是巧巧准備的.
唐瑾睿說今日想吃面,巧巧就用老鴨熬湯,然後再下面.
顧明卿心里揣著事,所以哪怕面條的滋味兒極好,顧明卿也沒什麼胃口,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起來.
唐瑾睿將顧明卿的異樣看在眼里,沒說什麼,一直等回到房間後,他才開口問,"娘子,你怎麼了?你今日不是去鎮國公府看佟大奶奶嗎?難道是出了什麼事嗎?"
顧明卿也沒想瞞著唐瑾睿,把平雪蓉的事情說了.
唐瑾睿對平雪蓉還是有些印象的,那不就是顧明卿說過的跟她去世朋友很像的姑娘嗎?唐瑾睿沒想到顧明卿把那姑娘如此放在心上,居然還一直關注著她的事.
唐瑾睿這才知道平雪蓉遭遇的事.要說平雪蓉真的是很倒黴了,不過在聽到平雪蓉想要進宮博聖寵時,唐瑾睿的眼睛也不禁睜大了.
"還是好好勸一下那位平姑娘吧.花兒一樣的年紀,進宮做什麼?太--還是給她找一戶好人家,然後備上一份豐厚的嫁妝嫁了吧."
顧明卿點點頭,"我也希望她能選這條路.這條明顯是最平坦最好的路.可是平雪蓉她--"
顧明卿雖然只見過平雪蓉一面,但是她有感覺,平雪蓉真的是屬于那種極為執拗,甚至是下定了決心,就不會改變的人.
別問顧明卿是怎麼感覺到的,反正她就是感覺到了!而且顧明卿相信她的預感不會有錯!在平雪蓉軟弱的面孔下藏著的是一顆極為執拗的心,誰也無法動搖的心.
"娘子,你不會打算幫那位平姑娘吧?娘子,我不反對你幫那位平姑娘,畢竟那平姑娘跟你去世--"
"她沒去世."笑笑在現代還活得好好的呢!
唐瑾睿也不執著于這話題,繼續道,"娘子,這幫忙也得看情況.你要為那平姑娘找個好人家,再幫她准備一份豐厚的嫁妝.對此,我是絕對站在你一邊,而且非常贊成的.但是那位平姑娘進宮,還是算了吧.咱們也沒那本事啊.
就是佟大奶奶知道後,她應該也沒存著再幫的心思吧."
顧明卿看了眼唐瑾睿,說道,"你真是說中了,夢凝的確是不打算幫忙.不過我理解她."
"娘子,那你--"冷夢凝不幫忙最好,唐瑾睿就擔心顧明卿真的去幫忙,這事不僅麻煩,而且有些犯忌諱,更是後患無窮的事.
唐瑾睿的心思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來,顧明卿自然也看出來了.
顧明卿歎了口氣道,"相公,趨利避害,我比你更懂.比如石師兄的父親出事,我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一直攔著你.再比如大涼人打進來,我沒有所謂的俠肝義膽,悲天憫人的犧牲自己,拿著刀去把打進來的大涼人殺光.我能做的只是躲在地窖里,保全咱們的小家."
唐瑾睿的大手覆在顧明卿柔嫩的小手上,"娘子,什麼趨利避害.你趨什麼利了?你從來沒有因為利益而做過任何傷天害理,有損他人的事情.至于避害,我承認,這一點,你一直做得很好.
可是世間大公無私,願意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的,可以說是少之又少,簡直就是鳳毛麟角!娘子,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我感激你,我的心里更從未怪過你."
顧明卿心里一動,伸手回握住唐瑾睿的手,"我知道,按照理智,我是該嚴詞拒絕平雪蓉的要求.但是我心軟了,我擔心她要是連這她所謂的最後一條退路都沒了,平雪蓉會不會選擇死.相公,對此我無法保證,我甚至不敢去賭.
我那朋友--她對我真的很重要,曾幾何時,她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一抹亮光.可是她已經不在了,我以為我這一生都不可能再遇到她.可是平雪蓉就這樣出現在我的面前,盡管她們相似的就只有一張臉,但是我--"
顧明卿說著,蹙起秀眉,眼底的憐惜不言而喻.
唐瑾睿伸手撫摸著顧明卿的秀眉,似乎是想將她蹙起的眉頭撫平,"別皺眉了.娘子,你既然想幫,那我不會阻攔你.但是我只想問你,怎麼幫.你有能力幫平雪蓉進宮博聖寵?"
顧明卿老實搖頭,"我沒那麼大的本事."
沈茂那里絕對沒戲,況且沈茂就是有法子,也不會幫他送女人給孝康帝,除非他腦殘了.東宮里倒是有一個顧明月,問題是顧明月是皇太孫的女人,她可能送女人給孝康帝嗎?除非顧明月的腦子短路了.
冷夢凝那兒已經直接拒絕了,不拒絕,顧明卿也不好意思找她,因為她知道這事對冷夢凝來說是不可能的,冷夢凝不會幫忙的.
蘇勁松是蘇閣老的嫡長孫,他是沒這個本事.蘇閣老倒是有,但是顧明卿很確定,她要是敢跟蘇勁松提這事,蘇勁松只會拒絕,甚至會當她是一個腦殘.
顧明卿扒拉了一下在京城的關系,好像真的沒有能做到的,這的確是一件麻煩事.
忽地,顧明卿眼睛一亮,其實這也不是真的不能做到,還有個人欠了她人情,這件事對他來說也不難辦,不過真的要找他嗎?顧明卿相信那人的人情絕對很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