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鈺薇可是甯康長公主的嫡孫女,而且還被封為縣主,身份是一等一的高,自然有不少人追捧她.
有人奇怪地看向顧明卿.
貴女交流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是真沒人見過顧明卿,沒人對顧明卿有什麼印象.尤其是在看到顧明卿梳著婦人發髻,她們就更確定了.
忍不住氣的就開始問郭鈺薇,"縣主,不知道這位是--"
郭鈺薇淡淡道,"這位是唐夫人,今科探花的妻子,也是忠勇侯府的嫡次女.我祖母吩咐我帶她過來."
一個探花夫人罷了,幾乎沒什麼人把顧明卿放在眼里.因為顧明卿的身份在這一群人中,真的是很低了,誰會把顧明卿放在眼里呢.就是顧明卿另外一個身份,忠勇侯府的嫡次女,那又如何?忠勇侯府遠在江南,而且女人向來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誰會在看你娘家身份,當然是看你夫家身份了.
幾乎就沒多少人對顧明卿有什麼好臉色,禮貌好的,對著顧明卿笑笑,大多數都是眼神淡淡,甚至還有鄙夷顧明卿的.
對這些眼神,顧明卿完全不在意,陌生人而已,有什麼好在乎的.
沒多久,眾人就簇擁著郭鈺薇說話,而顧明卿則被她們孤立了.顧明卿也不在意,她就自顧自地在花園里走.
顧明卿發現有個姑娘就站在桃花樹下,她穿著一件桃紅色繡牡丹月華裙,頭上戴著合菱銀纏曲珠簪.身上幾乎沒有多少的佩飾,在一眾貴女中,不能不說,她的打扮的確是有些素雅.
在看到那姑娘的容貌時,顧明卿微微有些失神,不是她的容貌有多美,又有多丑,而是她的眉眼間含著淺淺的愁緒,不過那一抹愁緒真的一點也不明顯.因為除了愁緒外,那姑娘的眉眼間更多的是百折不屈的堅毅勇敢.
顧明卿挑挑眉,她居然能在一個貴女的眉眼間看到堅毅勇敢,這真的不能不令顧明卿驚訝了.
因為驚訝,顧明卿盯著那姑娘的時間有些久,那原本盯著桃花樹的姑娘轉頭看向了顧明卿.
顧明卿回過神,對著那姑娘抱歉一笑,"抱歉."
那姑娘的面上也不曾露出不悅,只是淺淺一笑,"沒什麼.唐夫人還是離我遠一點吧.否則等到唐夫人知道我是誰後,你會後悔的."
顧明卿眨眨眼,她現在真的挺好奇,眼前這姑娘到底是誰,為什麼自己知道她是誰後,會後悔?
"徐思甜!你這野蠻人,離我遠一點!我新做的裙子都被你給踩髒了!"一女子氣急敗壞地對著一膚色呈健康小麥色的姑娘怒吼,那小麥色膚色的姑娘想來就是徐思甜了.
見不少人都看過來,徐思甜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也不是死不認錯的人,她當著大家的面,直接承認錯誤,"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這裙子多少銀子,你說個數,我賠給你就是."
那被踩了裙子的姑娘很不高興,"粗俗!不愧是武將家的姑娘,成天只知道舞槍弄棒,要麼就是銀子銀子!你還知道什麼?離我遠一點,跟你這種野蠻姑娘,話不投機半句多!"
徐思甜氣得臉都紅了,"你說什麼?武將家的姑娘怎麼了?誰說武將家的姑娘都是野蠻姑娘?你太過分了!"
"我哪兒說錯了?武將家的姑娘難道不是野蠻人?你徐思甜更是其中的翹楚!你--"
"這位姑娘,你說武將家的姑娘都是野蠻人,這話我不贊同.比如縣主她就是武將家的姑娘.但是我看縣主溫柔嫻雅,在她的身上,我可是一點野蠻都看不出來啊."顧明卿淡淡開口,宛如一股清流,瞬間把即將炸了的氣氛給壓了下去.
郭鈺薇原本沒想管閑事的,但是一聽顧明卿把事情扯到她頭上,她有些坐不住了.郭鈺薇不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她不是武將家的姑娘.雖說郭鈺薇的父親走的是文人路子,但是郭鈺薇的祖父郭老將軍可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將軍!這一點誰也無法否認!
郭鈺薇的臉色漲得通紅,有些不悅地瞪了眼說武將家的姑娘是野蠻人的女子,"不會說話就少說話!"
那姑娘敢跟徐思甜吵,可不敢郭鈺薇吵,只能憤憤看向顧明卿,說了一句,"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唐夫人你怎麼就喜歡跟個掃把星站在一起!"
那姑娘一說完,轉而就去討好郭鈺薇了.
掃把星?顧明卿看向她身旁的女子,這掃把星說的應該就是她吧,那女子的眼底閃過一絲難堪.
徐思甜來到顧明卿身邊,爽朗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老虎牙,"唐夫人,謝謝你了.要不是你,剛才的事情都不知道怎麼了.我只是不小心踩了那人的裙子,誰知道她就這樣不依不饒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顧明卿對徐思甜挺有好感,"不必客氣.我只是說了幾句公道話罷了."
"唐夫人你跟洛歆妍認識嗎?"
"洛欣妍?很美麗的名字,不知道欣妍是哪兩個字?"
洛歆妍淡淡解釋,"以弗無子,履帝武敏歆.妍蚩好惡,可得而言."
妍想對了,歆想錯了.
顧明卿誇贊道,"洛姑娘才貌雙全啊."
徐思甜在一旁聽得云里霧里飛來飛去,她自認也讀過一點書,但是洛歆妍說的,她真的一句也沒聽懂.
"你們好厲害啊,你們說的東西,你們都聽得懂嗎?反正我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顧明卿微微一笑,"我不如洛姑娘.我對這些也只是懂點皮毛罷了.洛姑娘,冒昧問一句,你這樣才貌雙全的姑娘,怎麼會被認為是掃把星?當然,如果洛姑娘覺得我的問題太冒昧,可以不必回答的."
洛歆妍倒是不難受糾結,因為她在顧明卿的眼里看不到嘲諷奚落,只有好奇而已.
徐思甜忍不住看了眼洛歆妍,然後對著顧明卿小聲道,"你來京城,就不知道洛姑娘的事?洛姑娘可是洛首輔的嫡孫女,而且是長房長孫女.不過洛姑娘的命苦,她親娘難產生下她,然後洛姑娘的父親在外面騎馬,結果從馬上摔下來,一命嗚呼.
洛姑娘出生後,洛首輔還不是首輔,當天,洛首輔就被貶到外地為官.從此別人都說洛姑娘是掃把星,從小就把洛姑娘送到京城不遠處的莊子撫養,直到近兩年才把她接回來.我來京城兩年多,就知道這事了.你怎麼不知道?"
顧明卿心道,我知道才怪了!顧明卿在京城比較關注的是京城高門大戶的婦人情況,可惜知道情況沒用,沒畫像.連她們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盡管徐思甜說得很小聲,但是洛歆妍都聽到了.從她懂事起,別人就喊她掃把星,別人看向她的眼神是奚落鄙夷的.好在洛歆妍有一個好奶娘,她原本是落魄的官家小姐,走投無路才入了奴籍,洛歆妍的親娘待她親如姐妹.
洛歆妍的奶娘的孩子剛生下來沒多久就去世,那時候洛歆妍也出生了.因為洛歆妍頂著一個掃把星的稱號,就沒人願意奶洛歆妍.于是洛歆妍的奶娘站出來,說她願意奶洛歆妍.
奶娘從小到大教了洛歆妍很多.也多虧了奶娘,洛歆妍才沒成為一個目不識丁的姑娘.等到洛歆妍八歲,她發作了在莊子里對她指手畫腳,對她不敬的莊頭一家,又跟著一老大夫學了醫術,甚至還學了一點武藝防身.
洛歆妍不在意別人說什麼,但她知道她一定要多學東西,這樣她的日子才能過得好.
奶娘希望洛歆妍能嫁到好人家,但是在莊子里,她能嫁到什麼好人家去?只有回到洛家才有希望.洛歆妍是一點也不想回洛家,但是奶娘想.所以洛歆妍略施小計,逼著洛家人把她接回去.
至于好人家--洛歆妍還真沒想過,她也十五了,是時候找人家了.也不知道洛家會把她嫁去哪里,更不知道誰家願意娶她這個掃把星.
"洛姑娘,冒昧說一句,難道你認為自己是掃把星嗎?"
洛歆妍斬釘截鐵道,"我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掃把星."
顧明卿道,"那就成了.你認為自己不是,那就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干嘛要聽別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