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臉?顧明卿嘲諷一笑,堂堂的公主,明知道唐瑾睿是有婦之夫,居然還惦記著嫁給他,這叫要臉?不過要說臨安公主完全不要臉,這話也偏頗得很.要是真的完全不要臉了,臨安公主就不會遮著掩著,不讓其他人知道.
應該說,幸好臨安公主還有那麼一點臉.
樹不要皮則必死,人不要臉則無敵!
臨安公主這樣的身份要是真的拋開臉面,不管不顧,這還真是一件令人感到頭疼麻煩的事情啊.
蘇勁松將消息告訴了唐瑾睿和顧明卿後就離開了.
蘇勁松一離開,顧明卿看向唐瑾睿的眼神立即不一樣了,泛著幽幽的綠光,無端令人感到滲人可怕.
作為被盯的唐瑾睿,他自然是感受到了顧明卿的眼神,他雙手搓了搓胳膊,奇怪道,"娘子,你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在擔心臨安公主?娘子,你只管放心就是.只要我活著,我一定不會讓那臨安公主傷了你.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這話很動聽,而且唐瑾睿說的也非常真誠,顧明卿的心情好了一點.
顧明卿的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笑容,白皙的手捏著唐瑾睿的臉頰,當然力道並不重,"相公,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你居然這麼招姑娘喜歡啊!你說說你招過幾個姑娘啊?牛杏花是一個.牛杏花還好,無論是身份還是手段,她都不夠看.
如今這個臨安公主--手段心機,她的是真叫人看不上眼.不過她的身份可真是高啊,公主啊!堂堂的公主殿下啊!你招惹誰不好,怎麼就招惹上了一個公主!無端招來一個大麻煩!"
唐瑾睿也覺得委屈得很,"娘子,我從沒有招惹過臨安公主.那一次我和蘇兄去文會,路上的確是撞到了一個女扮男裝的人,那就是臨安公主."
顧明卿捕捉到的重點跟唐瑾睿說的不一樣,她當即就問,"臨安公主是撞到你懷里了?你抱住她了?是不是覺得軟玉溫香,你都要--"
唐瑾睿打斷顧明卿的話,"娘子,你說什麼呢!什麼撞到我懷里,什麼軟玉溫香的.你想太多了!臨安公主撞進的是蘇兄的懷里.蘇兄說了臨安公主兩句,但是臨安公主的脾氣顯然不是什麼好的,于是兩人就吵起來了.我當時是跟蘇兄一起的,我自然是幫著蘇兄說了臨安公主幾句.
不過那的確是臨安公主的錯.我和蘇兄都走得好好的,是那臨安公主手里拿著不少東西,還東看看西看看的,完全不看路,還走得又快,所以才撞上了蘇兄.蘇兄都說被撞得有些疼."
明明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唐瑾睿以為他都要漸漸忘記這件事了,但是如今再次提起這件事,那一幕幕的無比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顧明卿放下了捏唐瑾睿臉蛋的手,奇怪道,"按照你說的,那臨安公主看上的應該得是蘇公子啊."
首先臨安公主撞上的是蘇勁松,然後跟他吵的人也是蘇勁松,跟唐瑾睿有什麼關系?顧明卿還是了解唐瑾睿的,他肯定是照他說的,只是在一旁說了幾句公道話維護蘇勁松.
顧明卿摸著下巴,打量唐瑾睿.
唐瑾睿長得不錯,對此,顧明卿是從未懷疑過的.不過蘇勁松長得也不差啊,只說相貌的話,顧明卿敢說,這兩人的相貌難分伯仲.臨安公主怎麼就看上了唐瑾睿沒看上蘇勁松呢?
顧明卿不停在心里比較著唐瑾睿和蘇勁松,要說唐瑾睿的外貌比起蘇勁松有什麼地方強的,顧明卿覺得最強的地方就是唐瑾睿的膚色比蘇勁松白.唐瑾睿的膚色要說白皙如玉什麼的,那真的是有些誇大其詞了,不過跟蘇勁松比起來,是真的顯得比較白.因為蘇勁松的膚色略有些顯黑.
難道那臨安公主喜歡的是小白臉書生?
顧明卿越想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可惜蘇勁松的臉沒長白一點,顧明卿的心里無不可惜.要是蘇勁松的臉長白一點,起碼比唐瑾睿白,這會兒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蘇勁松順利和臨安公主成親,她的相公也不會被人惦記上了.
可惜啊,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唐瑾睿見顧明卿的臉色變化來變化去,霎是奇怪,不禁問道,"娘子,你怎麼了?"
顧明卿搖搖頭,"沒什麼.在想我相公長得可真是好,都被公主看上了."
唐瑾睿頓時無語凝噎,"娘子,我甯可長得差一點,也不想被公主看上,這分明就是無妄之災!還連累得你在宮里被臨安公主找茬,我--"
唐瑾睿越說越生氣,後面想說什麼話一時間都忘記了.
顧明卿卻不生氣了,他的相公是因為太好了,所以才被人惦記著.顧明卿深信她的相公會越來越好,到時候位極人臣,進內閣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盯上他相公的人不是會越來越多?顧明卿想著她要是一直吃這些醋,那豈不是吃不過來.
這麼一想,顧明卿就漸漸將事情放下了.不過臨安公主的確是個大麻煩.
"臨安公主那兒怎麼辦呢?可惜咱們太被動了,沒法子主動做什麼."
唐瑾睿心里一愣,繼而湧起濃濃的無助感.顧明卿說的很對,他們的確沒法子主動做什麼,因為那是公主,身份高貴,他們能做什麼呢?要是做了什麼,指不定就會被人發現,屆時臨安公主可能還不會怎麼樣,但是他們一定會倒黴.
這個世道就是如此的不公平!只因為身份低,就要被人踩在腳下嗎?
唐瑾睿的心里深深的不平!
石師兄的父親無端被殺,石師兄想討個公道都不成.
這會兒輪到自己,就更可笑了,他好好跟自己的娘子過著日子,卻莫名被公主看上,因為公主的身份,他們做事還得束手束腳,擔心對方出什麼夭折子來折騰他們.這種感覺真是太他媽--越來越憤怒的唐瑾睿,心里也想爆粗口了!因為太憋屈了!
唐瑾睿忍不住想,要是哪天他能爬到讓人再也欺負不了的地位,那該多好,那時候就不會有人能欺負他,欺負他娘子了,他也能保住家人,這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唐瑾睿想著,眼底湧起一種火焰,心底的野心更是如瘋狂生長的藤蔓.
顧明卿正想著,忽然瞥到唐瑾睿的神色,他推了推唐瑾睿,"相公,你怎麼了?"
唐瑾睿回過神,淡淡一笑,"沒什麼.娘子,我這輩子只會有你一個娘子,其她女人,我永遠都不會放在眼里的."
這是唐瑾睿對顧明卿的承諾.
顧明卿當然知道唐瑾睿說的是真的.其實唐瑾睿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要是換做一個心思不正的,在知道自己被公主看上後,指不定就想著怎麼悄悄弄死妻子,然後迎娶公主,到時候就能走上人生巔峰,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了.但是唐瑾睿不會,唐瑾睿只將臨安公主當成洪水猛獸,別說沾了,就連看都不想看.
顧明卿心里感動,卻故意打趣道,"除了我,其她女人,我永遠都不會放在眼里?不會吧,娘呢?難道你就沒有把娘放在眼里?還有咱們將來會有自己的兒女,難道你也不把女兒放在眼里?"
唐瑾睿好笑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會抓我話柄取笑我.娘子,要是咱們有了女兒,一定會是世上最可愛的孩子.她一定會很像你,我會好好寵她,盡我--"
"女兒的確是得嬌寵,但是也不能太過分.臨安公主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臨安公主是賢妃唯一的女兒,賢妃怎麼可能不寵愛她?從小受盡寵愛的臨安公主,如今長大了,是一副什麼樣子,不用我提醒你了吧.這就是被嬌寵過度的結果.
一個女兒家看上有婦之夫,卻絲毫不以為恥.一個女兒家,居然跑去跟即將定親的男子說要退婚,這真是--"
顧明卿說著都要笑了,也虧得臨安是公主,要是換一個身份,她不死個千八百回那才奇怪了!也就是因為臨安是公主,否則蘇閣老能容得下這樣奇恥大辱?想想也不可能.
唐瑾睿想到以後會有臨安這樣的女兒,頓時渾身一個激靈,"那算了吧,女兒是要嬌寵,但是絕對不能嬌寵成臨安那樣子.要是有臨安那樣的女兒.不對--我們的女兒一定不能跟臨安一樣,咱們得好生管教女兒才行."
顧明卿點點頭,繼而反應過來,這不是歪樓了嗎?正說著臨安公主呢,一下子就扯到了未來女兒身上.不過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提臨安公主做什麼?說她多沒腦子,說她多不要臉?說再多又有什麼用.
臨安公主就是一個掃興的女人,能少提就少提,這倒是挺不錯的.
至于臨安公主還想鬧什麼夭折子,鬧就鬧唄,她也沒法子阻止,但是臨安公主想撬她牆角,那是做夢!
第二日,蘇閣老在下朝後就去求見孝康帝.
孝康帝這里還有幾個人求見,不過在得知蘇閣老求見後,他立即先讓蘇閣老先進來.因為孝康帝知道蘇閣老這會兒要說的肯定是蘇勁松和臨安的婚事,這是多大的喜事啊!其他事情自然得先放到一旁了.
蘇閣老進來後,對著孝康帝行禮,然後才表示,"啟稟皇上,臣的嫡長孫無才無德,實在是配不上臨安公主.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孝康帝原本向上牽起的嘴角頓時耷拉下來,眼神也變得幽深晦暗,這是什麼意思?這是看不上他的女兒了?
蘇閣老像是沒看到孝康帝的表情,繼續道,"公主是金枝玉葉,身份尊貴,臣的嫡長孫只是一癩蛤蟆,公主都說了臣的孫兒配不上她,臣是萬萬不敢再讓孫兒舔著臉尚主."
孝康帝越聽越不是滋味兒,等蘇閣老的話落,他才皺著眉頭道,"愛卿這是什麼意思?什麼癩蛤蟆?還有臨安昨日都對令孫說什麼了?"
蘇閣老原本一直低著頭,直到孝康帝開口後才抬起頭,孝康帝驚訝發現蘇閣老的眼眶居然都紅了.
"老臣說一句僭越的話,還請皇上恕罪."
"說吧."
得了孝康帝的話,蘇閣老這才開口,"啟稟皇上,不說您是皇上,您還是一位父親,也已經為人祖父了.肯定能體會到為人父,為人祖父的心情了.別的不說,老臣和皇上您一樣,對孩子的心是一樣的."
孝康帝點點頭,拋卻國家利益,還有朝堂上的瓜葛糾紛,孝康帝的確是很想當一名好父親,好祖父,給孩子們最好的.比如對臨安就是如此,為臨安選擇蘇勁松,那些朝堂上的想法暫時不說,但對臨安也是一片慈父之心,是真心希望臨安能好.
"可是昨日--昨日臣最疼愛的嫡長孫卻被公主指著鼻子罵是癩蛤蟆,公主還說讓臣的孫兒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他是什麼貨色,有什麼資格娶公主.公主還--還說--那些話,老臣都說不出口啊!臣這個當祖父的,從自己的孫兒嘴里聽到這些話,皇上可知道老臣是什麼想法?
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割自己的心啊!疼啊!其實昨日,老臣就想進宮求見皇上,公主金枝玉葉,身份貴重,老臣一家怕是攀不上.只是臣又想到公主是君,我等是臣.只有公主能嫌棄我等的道理,哪里有我等嫌棄公主的道理,所以--"
蘇閣老說著老淚縱橫.
孝康帝這里已經傻了.孝康帝自認見過的大風大浪其實不少了,但是他真的沒想到今日能從蘇閣老的嘴里聽到這麼一番話.平時在他面前聽話懂事的女兒居然去羞辱即將定親的未婚夫?什麼癩蛤蟆,什麼撒泡尿照照自己,這都是什麼話?鄉下潑婦吵架才會說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話吧!
陳忠也傻了,平時瞧著臨安公主挺活潑開朗的,沒看出她是這樣的人啊!
不過陳忠還是相信蘇閣老的話,蘇閣老也不是那種喜歡添油加醋的人,他既然敢說,那就說明臨安公主是真的說了.
蘇閣老在朝堂上經曆了那麼多年的風風雨雨,他怎麼可能被這一點事情打敗.生氣是有的,畢竟誰被這麼侮辱,不生氣除非是聖人了!蘇閣老自認是人,所以他很生氣.
不過蘇閣老更要孝康帝的愧疚,蘇閣老就是在對孝康帝說,你看看你養的這個好女兒,你好意思把這樣的女兒嫁到蘇家,來侮辱人嗎?我是你的臣子,還是在朝堂多年的老臣,一直戰戰兢兢,勤勤懇懇地辦事,為你盡忠,你好意思把讓這麼個閨女來禍害我家嗎?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當帝王的是沒多少良心,但有時候他們又很會有良心.比如孝康帝是如何對先皇後,先太子,甚至是如今的皇太孫,由此就可見一斑了.
蘇閣老說著對著孝康帝跪下,身子伏地,對著孝康帝磕頭,"皇上願意將公主下嫁臣的孫兒,這是我蘇家的無上榮耀.只是公主看不上臣的孫兒,臣--臣心疼孫兒,萬不想孫兒以後成日被公主指著鼻子罵是癩蛤蟆,窩囊廢.求皇上體諒臣一直忠心耿耿,求皇上免了這婚事吧."
孝康帝的臉上只覺得火辣辣的燙.正如蘇閣老想的,孝康帝還是有良心的,尤其是在無關朝堂大局上(在關朝堂大局時,孝康帝對著皇太孫也很是有良心)時更是如此.
其實蘇閣老的話還是很給孝康帝留面子了,他的話直白翻譯一下,最簡單的理解就是,你好意思讓你麼個閨女來我蘇家禍害嗎?你要臉嗎?
孝康帝只覺得自己的心簡直像是被放在油鍋里炸,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尷尬的事情,而且是他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