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王妃和燕鴻兩人面對面坐著,只是兩人的臉色都非常難看.
尤其是燕鴻,一張臉陰沉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汁兒來.可見燕鴻此時的心情非常不妙.
燕鴻的心情當然不會好.孝康帝可是下了聖旨申斥他,這種事情根本不是想瞞著就能瞞得住的.現在簡直可以說是天下皆知了!
燕鴻現在都不想看到其他人,他擔心會從別人的眼里看到嘲諷!那無疑是在他的臉上狠狠打了無剩下的耳光.
韓王妃的心情也不好,唯一的兒子被聖旨申斥,她的心情如何能好得起來.
韓王妃差點被唐晶晶給害死,那時候燕鴻選擇的是維護唐晶晶.當時韓王妃還在心里發狠,恨不得沒有燕鴻這個兒子,甚至燕鴻如何都不關她的事情了.
可是現在燕鴻被孝康帝下聖旨申斥,韓王妃又忍不住心疼了.因為韓王妃就只有燕鴻一個兒子啊!韓王妃和燕鴻之間可以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來形容.
最後還是韓王妃先打破了沉重的氣氛,"行了,與其在這里愁眉苦臉,不如好好想想該怎麼解決眼前的麻煩才好."
燕鴻恨恨道,"我是真沒想到唐瑾睿竟然有這樣大的本事啊!他人不在京城,倒是能在京城鬧出這樣大的動靜.我可真是得對他刮目相看了."
說到"刮目相看"四個字時,燕鴻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不用懷疑,如果此時唐瑾睿就在燕鴻的面前,燕鴻怕是能將唐瑾睿給千刀萬剮!
韓王妃眼神陰沉,"咱們怕是想錯了.京城那兒應該是有什麼我們沒想到的,否則事情不應該鬧得這麼大.皇上也不至于直接下聖旨申斥你.皇上可不止申斥你了,就連你父王那兒,也接到了被申斥的聖旨."
燕鴻光生氣丟了大臉,還真不知道韓王也被下聖旨申斥了,他急忙問道,"父王那兒也被申斥了?"
韓王妃點點頭,"嗯.也虧得你如今不在你父王面前.要是你在,你父王怕是要對你發火了.不過這次回去後,你父王對你--"
後面的話,韓王妃沒有說完,但是燕鴻心里清楚,不就是回去後,韓王一定會狠狠訓斥他,甚至還會冷落他.
"早知道會這樣,我應該早早弄死唐瑾睿,也--"
"你要是弄死了唐瑾睿,京城那邊只會更有話說.公然弄死朝廷命官,你以為禦史都是死人不成?也是我想錯了,皇太孫比我們想得更狠.事情到了如今這地步,皇太孫的功勞怕是大得很.皇太孫對你倒是忌憚得很啊.或者說皇太孫對幾位成年的藩王忌憚得很啊."
韓王妃說著眼底閃過一絲精光,這事說明皇太孫的地位不穩啊.這對韓王一脈來說是好事.不過現在這些事情倒是不急.急的是眼前的事情.
韓王妃伸手揉了揉有些酸脹的太陽穴,冷聲道,"傳旨的太監已經將皇上的意思明明白白地說了,你是被底下的人迷惑的.錯的都是底下的人.這話,你懂了吧."
燕鴻眉毛一挑,他當然聽懂了,這不就是要他將徐世恩推出來嘛!燕鴻倒是沒什麼意見,雖然心里是有那麼一點不舍得,但是徐世恩跟他自己比起來,那是完全沒有可比性.所以推出徐世恩是必須的.
"兒子明白了.不過事情也不必這般急.要是兒子急急忙忙地將徐世恩推出來,別人看著只當兒子害怕無用了,尤其是一旁還有個唐瑾睿.那一次,唐瑾睿就當面威脅兒子.兒子不想就這樣遂了唐瑾睿的心.所以事情拖一拖."
燕鴻要如此,韓王妃也不多說什麼.
"對了,那傳旨太監還說皇上要給你指一個貌美的側妃.你這可真是獨一份兒的.趙王世子,楚王世子還有瑞郡王可都沒有這個福氣.只有你有."
之前燕鴻要說只是生氣,可是如今就是有些震驚了.
"這怎麼可以!?
韓王妃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這怎麼不可以?你是堂堂的韓王世子,你身邊多個側妃怎麼了?那可是皇上賜的.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道理,燕鴻自然是明白的.可是--
燕鴻想到唐晶晶就心虛了.唐晶晶在知道他被定下妻子後,就跟他大吵了一架,甚至還冷戰了許久.是燕鴻給唐晶晶許下了無數承諾,伏低做小許久,他們才再次重歸于好.
現在又多了一個什麼側妃,燕鴻都不敢想,要是唐晶晶知道,她會發瘋成什麼樣子.
智子莫若母!
韓王妃一看燕鴻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心里的火是一簇簇地往上冒,這一刻,她甚至都忘記了擔心燕鴻的不利處境.只剩下對燕鴻的惱怒了.
韓王妃真想掰開燕鴻的腦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裝了什麼東西!除了唐晶晶,燕鴻還知道什麼!
被氣昏的韓王妃也不願在為燕鴻考慮了,脫口而出一句,"皇上給你賜側妃的聖旨還沒下來呢.你要是真的不願意,現在就寫封奏折遞上去,說你不想要什麼側妃."
韓王妃說完後,眼底劃過一絲惡毒之色,"別怪我這個當母妃的沒提醒你,你要是真的敢上這樣的折子,就好好想想皇上會如何看你!你可別說你不知道皇上為何要單獨給你賜側妃.
皇上就是覺得你太兒女情長,為女色所迷!你要是想繼續加深皇上對你的這個影響,那你就繼續吧.我也不多說什麼了."
燕鴻一臉難色,"可--可--可是晶晶那兒--"
再次從燕鴻的嘴里聽到唐晶晶的名字,韓王妃眼底的憤怒之色愈發濃了.
"還有一點,母妃真是不能不提醒你啊.皇上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否則不可能有賜側妃的行為.你想想,如果你再因為那唐晶晶做出什麼糊塗事,激怒了皇上.
你是皇上的親孫兒,可能他不會對你做什麼.但是對唐晶晶呢?那時候唐晶晶難道還能繼續活著不成?現在是皇上還顧忌著你這個孫兒,所以不願意動唐晶晶而傷了你.可要是等皇上對你徹底失望,那唐晶晶就--"
燕鴻頓時恍然大悟,一時間冷汗直流.
見燕鴻將話聽進去了,韓王妃這才道,"鴻兒啊,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怎麼做,我這個當母妃的就不多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燕鴻在心里掙紮許久,才說道,"母妃,側妃的事情暫時先瞞著,別讓晶晶知道."
韓王妃心里冷笑不止,她可真是生了一個情種兒子啊!
唐晶晶人雖然回了鄉下,但是一直關注著燕鴻那里的消息.更准確地說是唐晶晶等著燕鴻什麼時來哄她,接她.所以唐晶晶也很快知道了燕鴻被聖旨申斥的事.
唐晶晶的心里不禁為燕鴻擔心了.唐晶晶可是知道燕鴻是一個多愛面子的人,如今他被皇上下了聖旨申斥,燕鴻的心里肯定很難受吧.
有那麼一瞬間,唐晶晶都想立刻回到燕鴻的身邊安慰他.可是一想到她才剛跟燕鴻吵了一架,這會兒就回去,那是不是太沒有面子了?
唐晶晶猶豫起來.
李氏倒是很擔心唐晶晶和燕鴻兩個,于是勸道,"晶晶啊,你還是趕緊回韓王世子身邊吧.你這總在家里待著,也不是事啊."
唐晶晶不耐煩道,"我什麼時候回去,我自己知道,不用你多嘴.你有功夫就好好管管唐傑吧.年紀小小,人倒是霸道得很,你怎麼教孩子的?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小孩子不能一味地寵著.這樣會把孩子給教廢的!你怎麼就不聽呢!"
提起唐傑,唐晶晶就滿肚子火.唐傑也三歲了,可是被唐立忠和李氏兩個寵得不行,小小年紀就霸道囂張得很有時候甚至敢頂撞唐晶晶,還敢動手打唐晶晶.
唐晶晶才不會慣著唐傑這樣的熊孩子,唐傑敢來招惹她,她二話不說就狠狠教訓唐傑.
李氏卻道,"傑兒是你的弟弟啊!你對弟弟好點咋了?晶晶啊,你不能這樣啊!你以後還要靠傑兒給你撐腰出頭,你--"
唐晶晶聽著李氏的話,不禁更加煩躁起來,"你把唐傑管好,我就阿彌陀佛了!我還指望唐傑給我撐腰出頭?J就唐傑那樣子分明就是一個敗家子,惹禍精,以後唐傑不給我拖後腿,讓我幫忙擦屁股就謝天謝地了,其他的,我是想也不敢想,更不敢奢望."
要說之前唐晶晶還想過培養唐傑,以後好當她的助力,但是在見識過唐傑的熊孩子屬性後,唐晶晶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想法了.
李氏一聽,頓時急切了,"晶晶,你咋能說這樣的話啊!傑兒可是你弟弟啊!他是咱們家的根兒!你以後咋能不幫襯你弟弟,還說出這樣無情的話,你這--"
唐晶晶呵斥道,"你給我閉嘴!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說這樣的話嗎?你以後要是再敢在我面前說這些有的沒有的,信不信我把你趕出去!看你們咋養活自己!現在離開我的房間.看到你就生氣!"
唐晶晶對李氏是越來越不耐煩,一看到李氏那張臉,心情就不好.
李氏不敢跟唐晶晶吵,哭著回到她的房間.
唐立忠回到房間後,看到的就是李氏痛哭的場景,他不禁有些疲憊,"你這是咋了?哭啥哭?"
李氏將事情說了.
唐立忠倒是沒啥氣憤,"唐晶晶是啥人,你不知道啊?你跟她生啥氣.你別指望他幫襯傑兒,沒可能的.那就是個沒心肝的白眼狼,畜生!玉兒是咋死的?不就是被她給害死的!"
說起唐玉,唐立忠的心里在滴血.因為唐玉的死,無論是唐栓還是老張氏,都無法原諒唐立忠.
"可--可--可傑兒--"
"行了,兒子咱們自己管.你也不能太寵傑兒.你看看傑兒現在都成啥樣子了.那樣子,我曾當爹都看不下去.更別提別人了."
李氏不敢當著唐晶晶的面說啥,但是當著唐立忠的面,她是敢的,"傑兒咋了?他好得很!"
唐立忠懶得跟李氏吵,心累.
燕鴻被聖旨申斥的消息,唐瑾睿和顧明卿也收到了.
顧明卿有些驚訝,"事情是不是鬧得有些太大了.我原以為稍微弄出點動靜,給燕鴻添點麻煩,弄些波瀾,就很不錯了.沒想到居然下了聖旨申斥."
唐瑾睿也有些驚訝,因為這些是他也沒有想到的,"這樣不是很好嗎,我之前想的事情全都達成了,甚至比我預想得還好.徐世恩很快就會下去見父親了."
唐瑾睿說著,臉上浮現奇異的笑容.
"我看倒是要等一等,怕是沒有這麼快.燕鴻心氣高,他如今丟了大臉,雖然知道他不能不讓步,但是他一定不會讓得那麼快.怕是要過些日子."
"再拖又能拖到哪里去呢?燕鴻拖不了多久的.我等著燕鴻主動找我,將徐世恩交給我."
唐瑾睿想得沒錯,以他目前的處境只能主動找唐瑾睿,主動將徐世恩交給唐瑾睿.
正在燕鴻想要咬牙將徐世恩交給唐瑾睿時,徐世恩居然趁著夜色差點跑了!好在府里的守衛不是吃素的,抓到了徐世恩.
燕鴻親自去看了被抓回來的徐世恩.
徐世恩是背著一個包袱走的,里面的銀票還有金銀裝得可真是不少.要說徐世恩逃跑,可不是跟無頭蒼蠅似的,而是事先就做了准備.買通了後門的守衛,但是他倒黴,正好有個喝醉酒的侍衛鬧酒瘋,把動靜鬧大了,于是徐世恩也被暴露了.
徐世恩就這樣被抓了!
燕鴻冷冷盯著跪在地上的徐世恩,"為什麼要逃跑?難道是本世子哪里對不住你不成?"
徐世恩早在被抓住後,就心死如灰,知道他活不了了,所以他也徹底放開了.
"世子真的當小的是傻子嗎?皇上下了聖旨申斥世子,為的什麼事情?不就是唐立仁的死.既然皇上下了申斥聖旨,那這事情肯定得有個人出來頂罪.世子不可能,唐晶晶也不可能,誰讓那唐晶晶是世子的心頭肉呢.那就只剩下小的了."
燕鴻看了眼徐世恩,眼底有絲絲驚訝,"你倒是看得明白.腦子也清楚得很啊.本世子也不介意這會兒跟你說實話.皇祖父也跟本世子露了意思,不能包庇底下作惡的人.本世子也是十分無奈啊.皇祖父發了話,本世子又能做什麼呢?"
徐世恩苦笑,落下的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昏黃的燭光透過透明的燈罩,顯得愈發昏暗.此時屋內寂靜一片,氣氛詭譎,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徐世恩很想放聲大笑,可是動了動嗓子,他才發現,他竟然連出聲大笑力氣都沒有了.
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啊!凡是上面的主子做了什麼,頂罪的從來都是底下的人.
徐世恩之前見多了這樣的事情,只是他唯一沒想到的是,有朝一日,他也會成為那頂罪的人.
說頂罪也不對,因為徐世恩知道他並不無辜.甚至是他主動提出弄死唐立仁為唐晶晶頂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安什麼好心.
如果時光重來--
徐世恩想了一下,他還是會選擇那麼做的,他還是會弄死唐立仁.因為只有弄死唐立仁,唐瑾睿才會痛啊!他才能享受到報複的快感啊!
只是在做前,徐世恩一定會想法子保全自己,一定不讓自己陷進去.
到了這地步,徐世恩知道求饒無用,他也沒有任何求饒的心思了,他抬頭,用那雙平靜到死寂的眼睛死死盯著燕鴻,"世子,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小的有一番肺腑之言不能不對世子說啊."
"說吧.本世子聽著."
"世子,小的太了解唐瑾睿了.唐瑾睿不止是要小的死,他還會要世子和唐晶晶的命啊!世子,您必須得趁著唐瑾睿沒成氣候,就弄死他啊!否則唐瑾睿必定會成您的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