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唐瑾睿,顧明卿還是跟以往一樣過著日子.不同的是,目前的生活里沒有了唐瑾睿.
顧明卿想想,她還真是沒跟唐瑾睿分開過那麼長的時間,一開始還真是有些舍不得,每天忙著的時候,倒是能忘記,可是等到夜晚,見不到那熟悉的人後,顧明卿又會開始想.
有時候,顧明卿想著想著都會心疼,是很心疼.
顧明卿吸了吸鼻子,將濃濃的思念壓在心底,逼著自己不去想.
其實顧明卿和唐瑾睿分別前,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避開了一個話題,那就是韓王世子燕鴻.
自從來到楚王封地後,無論是顧明卿還是唐瑾睿,他們都沒有談起過燕鴻,也沒有說起過唐晶晶.
提起燕鴻,怎麼能不提唐晶晶呢.
燕鴻和唐晶晶幾乎是連在一起的,無法分開的.
顧明卿永遠都忘不了燕鴻和唐晶晶兩人,他們兩人是刻在唐瑾睿和顧明卿內心深處的人,那代表著滔天的仇恨,是他們死也無法忘記的.
這些年,顧明卿和唐瑾睿雖然都沒有提起燕鴻和唐晶晶,可是關于燕鴻和唐晶晶的事情,他們一直都關注著.
顧明卿不能不感慨一句,燕鴻對唐晶晶可真是深情啊!這都過去多少年了,對唐晶晶仍然是癡情不改.
現在燕鴻癡情的名聲幾乎都傳遍了,誰不知曉韓王世子對一個農女一往情深,將明媒正娶的世子妃,還有側妃都拋到腦後,理也不理一下.
真情?顧明卿真想知道燕鴻對唐晶晶的真情到底都能真到哪里去,能真多久,她一定會睜大眼睛好好看著的!
這一次唐瑾睿跟著燕錦去災區賑災,韓王也派了燕鴻去,他們很有可能會撞上.就是不知道唐瑾睿能不能見到唐晶晶了.
畢竟唐晶晶跟燕鴻可是形影不離啊,燕鴻會帶著唐晶晶的可能性可是不小.
過了七日,洛歆妍請顧明卿去王府說話.
顧明卿也沒拒絕,第二日就去了楚王府.
顧明卿到時,燕建忠正要跟洛歆妍行禮告退,見到顧明卿後,點了點頭.
顧明卿則是要給燕建忠行禮.雖然燕錦還沒有正式給燕建忠請封為世子,可是燕建忠是嫡長子,這不是板上釘釘的.
只見五歲的燕建忠穿著一件玄色水紋錦袍,和燕錦極為相似的小臉板著,瞧著就跟小大人似的.
顧明卿每次見到燕建忠這表情,都想笑,這實在是不像一個孩子啊,該說這孩子太過少年老成了嗎?
洛歆妍見顧明卿要行禮,忙攔住她,"你是長輩,哪里有給小輩行禮的.在我這里,這些規矩都免了."
燕建忠也道,"顧姨不必多禮."
頓了頓,燕建忠問道,"顧姨,您怎麼沒將詩雨帶來.我好久沒見到她了."
"那孩子太野了,讓她好好在家學學規矩,以後再帶來."
燕建忠輕輕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洛歆妍讓燕建忠下去,她則拉著顧明卿坐在羅漢床上說話.
"我可是很少見我家這個惦記誰的,沒想到他一直惦記著詩雨."
這話聽起來怎麼如此狹義啊,顧明卿不禁挑了挑眉,"忠兒也是沒有適齡的玩伴,他見詩雨的次數多了,因此就難道惦記上了幾分,這也不算什麼."
洛歆妍好笑道,"怎麼,嫌棄我的忠兒啊.難道擔心我非要忠兒娶你的詩雨?"
顧明卿這會兒是真的驚訝了,"別開玩笑啊.你家忠兒身份太高了,我家詩雨可不敢想.我家那野丫頭,我只盼著能找一個能包容她的人.而且最重要的,你也看到我家是什麼情況了.我家相公這麼多年可就我一個,以後也只會有我一個.
我總不能委屈詩雨吧.以後我給詩雨挑丈夫,她的丈夫也只能只有她一個人.就這點,你家忠兒就做不到了."
顧明卿提早就將路給堵死了,嫁進皇家可不是什麼好選擇.
顧明卿不樂意女兒嫁進皇家.
如果只是一個郡王,那還可以考慮一下.
現在的局勢如此複雜,誰知道以後會如何.燕錦將來有可能坐上那高高在上的龍椅,那燕建忠就是太子,甚至是未來的皇帝.詩雨那孩子能當太子妃?能當未來的皇後?
顧明卿目前是一點也沒看出唐詩雨有這樣的潛質.
唐詩雨就是有這樣的潛質,顧明卿也不會答應.
當母親的,總希望給孩子最好的.顧明卿只盼著唐詩雨能幸福簡單快樂地過一輩子,可從沒想過唐詩雨嫁進皇家,勾心斗角,辛苦一生.
洛歆妍愣了愣,隨即好笑道,"我也就是那麼一說.你倒是有一堆話來堵著我.行了,我真沒那麼意思.就是我有,我家郡王也不一定同意.你既然如此反對,就當我沒說過吧."
顧明卿強調道,"我不是嫌棄忠兒,只是--"
洛歆妍打斷顧明卿的話,"別解釋了,我還能不明白你?我都懂得.我也羨慕你啊.一生一世一雙人,世上有哪個女人不願意呢.你想給自己女兒最好的,我能理解的.忠兒他--
忠兒他怕是做不到的."
洛歆妍能明白,這是再好不過了.顧明卿也不願意因為這點事情影響到她和洛歆妍之間的情分.
洛歆妍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起其他事情,"唐大人離開那麼多天了,他有給你送信不?"
顧明卿努努嘴,"信?什麼信都沒.可別是他這次出去,就忘記家了."
洛歆妍被逗笑了,"誰都能忘記家,我看就唐大人沒可能.唐大人若是聽到你這番話,怕是要傷心壞了.你就是喜歡汙蔑唐大人.我看他們是忙的."
顧明卿也就是那麼一說,她才不相信她的丈夫會忘記家呢,這怎麼可能.
"難道郡王給你來信了?"
洛歆妍沒好氣道,"你的唐大人都沒給你來信,我家郡王更不可能來什麼信了.不過我家郡王倒是給父王那兒來了封信,說的都是公事.這一次,郡王他們去災區,倒是比韓王世子早到."
顧明卿奇怪道,"比韓王世子他們早到?這是怎麼回事.我記得韓王的封地可是離災區比較近,再加上韓王可是在接到聖旨後,立即就做了決定,要韓王世子去災區.楚王這里還耽誤了兩天.
怎麼算,都是韓王世子該早到災區吧."其中一定有事.
洛歆妍壓低了聲音,"韓王世子其實也就晚到了一天.可你也說了,怎麼算,都該是韓王世子早到.郡王在給父王的信上寫了,原來是韓王世子帶了一個女人去災區.好像也是因為那女人的事,所以才耽擱了."
顧明卿面上的表情立即變得似笑非笑起來,"女人?能被韓王世子去災區都帶著的女人,除了唐晶晶沒別人了吧."這一次,唐瑾睿還真是會跟燕鴻和唐晶晶兩人遇到啊.
洛歆妍也是知道顧明卿跟燕鴻和唐晶晶兩人的仇,不禁勸道,"善惡到頭終有報,我就不信韓王世子和唐晶晶那兩個會沒報應.韓王世子是皇室子弟榮,動他,可能難了點.唐晶晶只是一個小小農女,等到韓王世子不稀罕她了,唐晶晶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顧明卿卻笑著搖頭,那笑容里是那樣的諷刺,仔細看去,那笑容里還含著濃濃的苦澀,"我也一直盼著韓王世子能拋棄唐晶晶.不過啊--不過這些我也只能想一想了,因為我知道是不可能的.除非韓王世子倒台,否則就別想動唐晶晶."
顧明卿接著道,"其實這也是有好處的.要報仇就直接兩個都報了,這也痛快不是."
洛歆妍很想說,想動韓王世子,這何其困難.只是在跟顧明卿那清澈的眼神想撞後,她就說不出口了.
人啊,別的不怕,最怕就連念頭都沒有.有個念頭支持著,也是好的.
燕錦和唐瑾睿先來到了受災最嚴重的曆云縣.
燕錦和唐瑾睿來到曆云縣後,見到的就是遍地瘡痍,房屋倒塌,百姓居無定所,一個個的衣衫襤褸,那一個個的人的眼里,有的只有麻木痛苦.
曆云縣的當地父母官早就在發大水時,就帶著一家老小跑了,如今在曆云縣主持事情的是姓劉的縣丞.
燕錦派人打聽了一下劉縣丞的為人,知道他是一個老實的,在燕錦等人沒來前,他可以說是竭盡全力賑濟災民了.
唐瑾睿覺得劉縣丞是個可用之人,于是跟燕錦建議,將劉縣丞用起來.
燕錦采納了唐瑾睿的意見.
第二日,燕鴻也趕到了曆云縣.
唐瑾睿在看到燕鴻時,眼孔狠狠一縮.
燕鴻這張臉,唐瑾睿就是死也不會忘記.
多少次午夜夢回時,唐瑾睿都能夢到燕鴻和唐晶晶的臉.燕鴻和唐晶晶兩人幾乎是刻在了唐瑾睿的血肉里,哪怕死,那仇恨也是無法分割遺忘的.
唐瑾睿心緒澎湃,擔心繼續盯著燕鴻,會控制不住,于是默默移開了視線.
這一移開視線,唐瑾睿就看到了燕鴻身旁那穿著棗紅色衣裳,作男子裝束的人.
唐瑾睿忽然想笑,仇人可真是聚在一起了.
先是燕鴻,再是唐晶晶.
無論是燕鴻還是唐晶晶,唐瑾睿都是不會忘記的.
燕鴻跟燕錦簡單寒暄了一番.
燕鴻第一句話就是該處理曆云縣的主事人.
燕鴻的理由也是現成的.曆云縣如今的主事人明顯疏于職守,如果他真的有心為百姓,哪里會讓曆云縣陷入如今的情形.
燕錦卻道,"四堂哥這話怕是不對吧.我已經查過了,黃河決堤後,曆云縣的縣令倒是帶著家人跑了.可是劉縣丞卻一直留在曆云縣.人力畢竟渺小,劉縣丞能救助的百姓也是有限.劉縣丞不說有功,但也絕對無過."
"那什麼劉縣丞哪里無過了!他要是有本事,曆云縣就不會變成如今這樣子.在其位,謀其職,就該做好自己的本分.誰知道那劉縣丞是不是故意沒盡全力,或者只是隨意應付一番,做出來給人看的."
開口的就是燕鴻身邊那穿著棗紅色衣裳的唐晶晶.
唐瑾睿能認出唐晶晶,可是燕鴻卻認不出來,他對唐晶晶沒這樣深刻的記憶.
燕鴻只是皺著眉頭盯著唐晶晶,"四堂哥,不知你身邊的人是誰,怎麼如此沒有規矩."
燕鴻將唐晶晶拉到身後,解釋道,"他是我的小厮,新到我身邊的,規矩什麼的還不是很懂,還請堂弟見諒一番."
燕錦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四堂哥可真是心寬,居然帶個新小厮來災區,也不怕耽誤事.我還當四堂哥身邊這人好歹是個有官職的,否則哪里敢在咱們說話的時候插嘴."
燕鴻被燕錦擠兌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畢竟唐晶晶是太無禮了.
燕錦又道,"這樣的小厮若是在楚王府,早就被拖下去打板子了."
燕鴻忍氣道,"我代我的小厮跟堂弟你道歉."
燕錦嘴角抽抽,沒想到燕鴻居然對個小厮如此維護.燕鴻都開口道歉了,燕錦也不能再揪著不放,免得顯得他太過小氣,于是事情就算過去了.
至于劉縣丞的處理,燕鴻也給了燕錦面子,算是認同了燕錦的話,沒對劉縣丞如何.
晚上,回到縣衙.
唐瑾睿對燕錦道,"韓王世子身邊那無禮的小厮是唐晶晶."
燕錦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唐晶晶是誰.
不過燕錦對唐晶晶的大名還是如雷貫耳的,只是片刻功夫,他就想起來了.
"燕鴻這是瘋了吧.居然帶個女人來災區.沒想到我燕家皇室居然還能出燕鴻這樣的情種.這事情得跟父王說說."
跟楚王說了,楚王才能做些什麼,讓京城里的孝康帝知道.
燕錦問道,"瑾睿,你不會看錯了吧."
"別人還有可能.但是唐晶晶,我不會認錯的.唐晶晶就是燒成了灰,我都能認出來."
燕錦還是相信唐瑾睿的,因此不再質疑.
楚王這里得到燕錦寫的信後,知道燕鴻居然帶個女人去災區,他也是無語了.
去災區,是做正經事的.燕鴻帶個女人去,他當游山玩水啊!?
這一刻,楚王也忍不住懷疑起韓王究竟是怎麼教兒子的,把兒子教得這樣蠢!
楚王在心里腹誹了一番後,立馬操作起來.
很快燕鴻帶了一個女人去災區的消息就在京城傳開了,孝康帝也得到了消息.
孝康帝在知道這事後,不禁對燕鴻十分失望.
"情種!"這是孝康帝對燕鴻的評價.
普通的閑散宗室可以是情種.但是未來的太子,未來的帝王絕對不能是情種!
如今在孝康帝的心里,楚王和韓王相比,韓王瞬間矮了一截,誰讓韓王沒教好兒子的.
燕鴻這里倒是暫時沒收到消息.
這些年燕鴻的日子過得也不好,因為唐晶晶的事,還有他害的韓王被孝康帝下了聖旨申斥.導致韓王在很長一段時間了都看燕鴻不順眼.
好在燕鴻也不是完全沒有本事,再加上韓王妃的幫助,他總算是重新得了韓王的青睞,否則這一次韓王也不會派韓王世子來災區賑災.
唐瑾睿看著眼前的唐晶晶,他真沒想到唐晶晶居然會找上他.
唐晶晶看著唐瑾睿,一時間也有些晃神.
唐晶晶很久沒見到唐瑾睿了,如果不是這一次相見,她怕是真的會忘記唐瑾睿,可是如今,她是不會忘記了.
唐晶晶看著唐瑾睿,動了動嘴巴,沒發出聲音,接著又動了動,"堂--"
"唐姑娘,我不是你堂哥.你早就不是唐家的人了.還請稱呼我唐大人."
唐晶晶尷尬地動了動嘴角,"是,我現在不是唐家的人了,是不該喊你堂哥.唐大人,沒想到你如今都是知府了.你的官兒升得可真是快.看你日子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這些年,我也一直惦記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