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清帝只要一想到,他死後,燕理作為太子,便是名正言順的下一任帝王,便覺得心塞不已.
當初燕行在邊關闖下大禍,明眼人都能看出燕行不配為君,請廢燕行的奏折幾乎能堆成一座小山!只是孝康帝全然不顧.
那時候燕行還說孝康帝行事不果決,不像是一國之君.如果換做是他的話,他會如何如何.
只是現在真的換成是他了,正清帝也做不到果決啊!
正清帝愣愣看著跪在地上的燕理,他多少次在心里感慨,這個兒子的能力怕是連燕行都不如.大晉的江山若是真的落到他的手里,那怕是真的就徹底完了.
他難道要當這個千古罪人,就是死後怕是也沒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啊!
正清帝盯著燕理的眼神變幻莫測,時而痛惜,時而難過,又時而有些猶豫.
燕理從未見過這樣的正清帝,他只覺得很慌亂,伸手想拼命抓住什麼,可偏偏什麼都抓不住.
慌亂極了的燕理猛地沖過去,抱住正清帝的大腿,"父皇,兒臣知道錯了!兒臣知道錯了!父皇,兒臣是您的兒子啊,您不能就這樣放棄兒子啊!父皇!"
畢竟是自己疼了那麼多年的兒子,正清帝在燕理身上投注的心血也是最多的,要說正清帝能一下子放棄燕理.這話,他自己也不相信.
"顧明月呢?你打算將她如何?"
燕理忘記了哭泣,下意識道,"兒臣是真心喜歡她的."
燕理覺得自己說得都是實話,他心心念念了顧明月那麼多年,可不是真心喜歡她嗎?就是如今得到了顧明月,他也一直沒膩歪呢!
正清帝的心徹底沉了下來,到現在,這個兒子想的居然還只有顧明月,他該感歎自己有一個情種兒子嗎?
燕理敏銳發現正清帝好像生氣了,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動了動嘴巴,似乎是想開口彌補.
只是燕理的心里是真的不舍得顧明月啊!想到要失去顧明月,他的心就痛.
可是在太子之位和顧明月兩個之間做選擇的話,燕理相信,他選擇的肯定就是太子之位了.
因為太子之位就只有一個,顧明月雖然也只有一個,但是美麗的女人不止她.可是舍棄顧明月還是很心痛啊!燕理的臉上滿是糾結.
燕理經過一番掙紮,心道,如果顧明月知道他面臨的困境,一定能理解自己選擇放棄她吧.
燕理正要開口時,正清帝的聲音卻冷冷響了起來,"罷了,你既然喜歡那顧明月,就留著她吧."
燕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一切,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正清帝,一時間有些拿不准他說的究竟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
燕理吞了吞口水,問道,"父皇,您說真的還是說假的?"
正清帝忽然沒了罵燕理的心思,揮揮手,"下去吧."
燕理張了張嘴巴,還想問,正清帝卻皺起眉頭,"下去!難道是要朕打你一頓板子,你才打算離開不成?"
燕理當即麻溜地爬起身,對正清帝行禮告退,"兒臣告退."
望著燕理離去的背影,正清帝的眼底滿是失望.
入夜,顧明卿說起在宮里發生的事,事無巨細,通通都告訴了唐瑾睿.
"可皇上並沒有處置太子."事情是中午時候發生的,如今都入夜了,可至今都沒傳出正清帝懲罰太子的消息.
顧明卿挑挑眉,"這不是很好嗎?要是皇上真的發作了太子,我倒真覺得事情不大.有時候火氣當場發出來,那還沒什麼.可如果什麼也沒罰的話,要麼就是不生氣,要麼就是氣到了極點,也失望到了極點,沒心情罰了.相公,你說皇上是哪一種情況呢?"
唐瑾睿的眼底漸漸湧上喜色,"自然是第二種."正清帝怎麼可能不生氣燕理的所作所為.
"我就是有些驚訝,沒想到皇上居然允許顧明月留在太子的身邊.也不知這是不是太子求的.如果是太子求的,那太子對顧明月的深情,可真是出乎我意料."燕理都能用只愛美人不愛江山來形容了,難得難得!
"顧明月留在太子的身邊,其實這樣也好.顧明月的存在就會不斷提醒皇上太子做的事,只會讓皇上對太子更加失望."
顧明卿忽然道,"相公,你說皇上什麼時候會廢了太子?"
唐瑾睿一怔,最後搖搖頭道,"最近一定不會.太子才立沒多久,要是貿然廢黜,朝廷會發生大動亂.更別提皇上的江山是打下來的,其中存著的問題不少."
言下之意,正清帝目前求的也是朝政的平穩,絕對不會做什麼讓朝廷動蕩的事.這也是之前正清帝之所以沒有扛得住壓力,封了燕理當太子的原因.
顧明卿眸色幽幽,忍不住道,"太子可真是好福氣啊."人蠢,又沒本事,可是偏生會投胎,還趕上了好時候.
只是顧明卿還真是有些好奇,燕理所謂的好運氣到底能有多久,這一點,她拭目以待啊.
被顧明卿稱作好運氣的燕理,卻一點也不如此認為.
正清帝被燕理給氣了個半死,最後都有些心灰意冷了,但是他忍不下心里這口氣,于是就跑去找皇後,將皇後狠狠罵了一通.
皇後還真不知道燕理做的事,被正清帝罵時,整個人都有些不好.後來從正清帝的口中得知燕理做了什麼,她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不可能!皇上休要冤枉理兒!理兒他怎麼可能--"
"呸!"正清帝也是氣瘋了,都開始爆粗話了!
正清帝好歹記得這是皇家丑聞,所以找皇後吵架,是將殿內伺候的宮人通通打發了下去.
"還怎麼可能?你看看你生的好兒子!不對,錦兒也是你生的.可錦兒不是你養的,看看錦兒多出色!再看看你養的好兒子!你是不氣死朕,你就不甘心!"
皇後這會兒整個人都蒙了,腦子里一片漿糊,甚至連反駁正清帝都忘記了.
正清帝看著皇後呆愣的樣子,也沒心情繼續跟皇後吵架了,一甩袖子,邁著滿是怒氣的步伐離去.
正清帝這里一離開,皇後二話不說就派人去宣燕理,想了想,還將太子妃給加上了.
皇後見到燕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顧明月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燕理想著反正都知道了,他不承認也沒用了,于是就破罐子破摔地認了.
皇後頓時覺得腦袋一片昏沉,氣得身子都在哆嗦,"你瘋了!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你怎麼就非看上了顧明月!你知道你父皇這一次有多生氣嗎?你趕緊將顧明月給處理了,再好好跟你父皇認錯,想必你父皇一定會原諒你的."
燕理皺眉道,"父皇已經同意我將人留下來了."
皇後在聽到燕理的話後,恨不得直接暈過去才好!
"你個糊塗蟲!你父皇是氣到了極致,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你怎麼能當真呢!你還要不要你的太子之位,你--"
燕理沒好氣道,"父皇又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廢了我!再加上無論我會不會將人處置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那還不如把人留著呢."
現在顧明月的存在不會影響到燕理的地位,燕理當然是選擇保住顧明月了.要知道顧明月可是燕理最喜歡的女人呢,他不舍得!
燕理眼見皇後還要開口,搶先一步道,"母後,我原本將事情瞞得嚴嚴實實的,保證沒人知道.可是今兒個二弟妹居然來東宮,非攛掇著這賤人要見人,甚至還來硬的.要不是這賤人在那里搗亂,哪里會有如今的事!"
燕理恨恨瞪著太子妃,眼底滿是凶光.
燕理一說起來,那可真是新仇舊恨全都湧上來了,"你個賤人好大的膽子啊!你在父皇面前故意拆我台,還想揭穿我?誰跟你的膽子?你想做什麼?你看看你的樣子,有哪里像是太子妃的,你不配!"
太子妃獰笑,"我是賤人?我起碼從一而終,可不曾一女配二夫.更不曾拋棄自己的親生兒女,對親生兒女不聞不問."
太子妃說的就是顧明月.顧明月先跟燕行,後跟燕理,對她給燕行生的一對兒女不聞不問.有顧明月在前,太子妃萬萬稱不上是賤人.
燕理更氣了,"你閉嘴!你有哪里比得上孤的心肝兒!你--"
"住口!"皇後見燕理和太子妃居然當著她的面就吵了起來,不禁眉頭緊皺.
燕理不悅道,"母後,您聽到這賤人的話了!她根本就沒把兒臣放在眼里!"
出乎燕錦意料的是,皇後並沒有給他做主,瞪了眼燕理,接著對太子妃道,"太子妃,本宮知道太子這事做的不地道,很是傷了你的臉面.但是你別忘了,你跟太子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身為太子妃,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是萬萬不能做.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聽得懂本宮的話."
太子妃面無表情,心里卻是冷笑連連.
永遠都是這樣,受委屈的人是他!可是皇後只會和稀泥,讓她忍忍忍!為她的寶貝兒子做盡一切,她到底是得有多賤!她算哪門子的太子妃!
見太子妃沒反應,皇後也有些不喜了.
"母後,這件事最該怪的就是二弟夫婦,還有這賤人,這賤人就是被利用的蠢貨!還--"
太子妃冷聲打斷太子的話,"我不覺得我被利用了,相反,我很感激二弟夫婦.是二弟他們讓我不至于當一個傻子,當一個蠢貨!一直被人蒙在鼓里!"
"你--"
皇後眼看他們又吵起來,太陽穴"突突--"地跳,"夠了!都給本宮閉嘴!本宮還沒死呢,輪不到你們在本宮面前吵!理兒,太子妃是你的正妻,你一口一個賤人,罵的是誰?這事本就是你做得不地道!以後若是再敢如此慢待太子妃,本宮可饒不了你."
燕理覺得委屈.
太子妃心里冷哼一聲,皇後除了嘴上會說,別的,她什麼也不會做.
"至于你二弟他們--你父皇本就因為本宮偏心你,而薄待你二弟,對本宮不滿.若是這時候,本宮再將你二弟夫婦召進宮里訓斥,你父皇怕是--"皇後說著,臉上的神色不禁更難看了,"要是你爭氣,哪里會有這些事!你--罷了罷了,你大了,本宮也管不了你.那顧明月,你想如何就如何吧."
燕理一喜,只要正清帝和皇後不說話,他還有什麼好在意的.
"不過你給本宮記住了,顧明月已經死了,現在只有你的王侍妾!那樣無恥,不守婦道的女人,也只能永遠當個侍妾!"皇後對顧明月也是惡心得很,應該說就不會有女人能看得上顧明月這樣不守婦道的賤人.
燕理動了動嘴巴,本想為顧明月說幾句好話,可是想到現在顧明月的身份暴露了.能保住顧明月留在他身邊就不錯了,別的還是別想了.想了也沒用.
于是燕理不說話了.
一離開皇後宮里,燕理又開始對太子妃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你等著!現在是有人給你撐腰,等到--"燕理本想說等他當了皇帝,一定要太子妃好看!
只是這話不能說,燕理忍不住了.
太子妃眼神陰鹜地盯著燕理離去的背影,她這個太子妃當得可真是太悲哀了.
太子妃抬頭望了望天,明明天上的太陽很好,照在身上也是暖洋洋的,可她渾身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只能感受到徹骨的冷意,好像眼前再也沒有一絲的退路,毫無盼頭了.
燕理這廂回到東宮,忙去安慰顧明月了.
要說顧明月如今可真是膽戰心驚,她一直害怕會忽然來一道聖旨要了她的命,最有可能的是連聖旨也沒有,直接端來一杯毒酒,一根白綾或者是一把匕首,讓她自盡.
顧明月美眸里滿是驚恐,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啊!
顧明月想著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線生機,眼看著又能重新當人上人,讓所有的人都匍匐在她的腳下,她怎麼可以就這樣死去呢?
因此燕理進來時,看到的就是躲在床角,一臉驚恐害怕的顧明月.
燕理見狀,心疼極了,"心肝兒,你躲什麼.你放心好了,孤不會讓任何人動你的.你放心,你以後就好好留在孤身邊,孤疼你."
顧明月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她當然能聽懂燕理的意思,她的這條命能保住了,這就好.
顧明月知道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眼前的男人了,因此她急忙收拾好感情,美眸流露出愛意和感激,"殿下,妾就知道您是無所不能的,只要有您在,妾就不會出事."
燕理一聽,忙上了床,將顧明月摟在懷里,"心肝兒別怕,孤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顧明月柔順地依偎在燕理的懷中,輕聲道,"謝殿下."
"心肝兒啊,你放心,孤的一顆心都在你身上啊.只是美人兒你也該知道,畢竟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顧明月心里一頓,她能猜到燕理想說什麼.
果然,燕理後面的話,讓顧明月有一種塵埃落定,果然如此的想法.
"美人啊,這幾年就先委屈委屈你一直當個侍妾.不過美人你只管放心,等孤當了皇帝,一定封你當貴妃!你要是在孤登基前有子,或者登基後有子,孤就讓你當皇後,絕不食言!反正那太子妃是個下不了蛋的,那麼多年只生了一個女兒."燕理對太子妃的嫌棄之情簡直是猶如滔滔校核,綿延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