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擔心道,"這次你四叔被抓走,不會連累到瑾睿吧."
顧明卿想了想道,"我覺得不會.畢竟相公因為四叔要參加這次科舉,因此從頭到尾都沒有摻和進科舉的事,按理是不會跟相公扯上關系的.娘,您放心吧.應該不會有事的,你該相信相公."
唐瑾睿見周氏和唐心還是害怕,因此在這里費了不少功夫安慰她們.
這一次,唐瑾睿回來得比往常都晚.
面對周氏和唐心的詢問,唐瑾睿只是跟她們說,不會出事,安了她們的心後,便不說了.
回到房間,顧明卿才問,"相公,究竟出什麼事了?科舉舞弊究竟是怎麼回事?題目怎麼會泄露的?"
唐瑾睿搖頭,"目前還是沒有查出來.這是皇上登基來的第一次春闈,卻鬧出這樣的丑聞,皇上十分震怒,定是要下大力氣,將所有的事情都查個明明白白,誰要是做了什麼,肯定逃不了."
顧明卿對此是相信的,這相當于是在正清帝的臉上狠狠打了不知道幾個耳光,他能受得住,那才奇怪了.帝王一怒,自然得有人倒黴.
"相公,你懷疑誰啊?"
"不知道.我因為要避嫌,所以對這次科舉關心得不是很多,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落人口舌就不好了."
顧明卿有問,"題目是怎麼回事?是有人公然販賣科舉考題?"
唐瑾睿沉著臉點頭,"不錯,就是有人公然販賣科舉考題.其實這樣的事情,在每年春闈都是會發生的.不過大多數都是假的,什麼請神仙,什麼有關系,弄到了科舉考題.結果是沒一樣真的,全是糊弄人的."
這點顧明卿絕對相信,不止古代如此,現代這樣的情況也一樣多啊,什麼提前知道高考真題,什麼扒拉扒拉.也就說得好聽,東西全是假的.
可是這一次,居然被人弄到真的了.
有本事,真的有本事.
"這一次查清楚後,所有人的成績都要作廢了吧."
參加的人絕對就不止是成績作廢了,怕是一輩子的前程都要毀了
"成績作廢是一定的,這一次的春闈怕是要重新考了."
因為唐立義和胡志才在刑部大牢,周氏一直憂心忡忡.
唐心這段日子也一直守在周氏身邊,小臉上也是一片擔憂之色.
這一日,周氏對顧明卿道,"明卿啊,我實在是擔心你四叔還有志才,我能不能去刑部大牢看看?給他們送點東西?大牢的環境能好到哪兒去?天氣現在那麼冷,他們要是在牢房里病了怎麼辦?他們在牢房里吃的肯定也不好.
這又休息不好,又吃不好,我這光想想,心都痛得不行.我是擔心得成天睡不著啊.師兄想必也是如此,他就只有志才一個兒子啊."
去刑部大牢?這有些困難,不過在觸到周氏擔憂懇求的目光,她心一軟,說道,"我跟相公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能帶點東西進牢房探望."
周氏慘淡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抹笑意,好,好,這就好.
唐心也諾諾開口,"嫂子,我能不能跟著一起去."
顧明卿皺眉,"心兒,你去做什麼?"
唐心低著頭,哽咽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我--我好擔心.所以想親眼看看."
顧明卿說了一句,"你跟四叔的感情倒是好."
顧明卿找機會跟唐瑾睿說了,唐瑾睿思索片刻,便同意了,"我跟刑部的人打聲招呼,只是送些吃食棉被,想必他們不會不同意的."
得到唐瑾睿的話,過了兩日,顧明卿便帶著周氏,胡太醫還有唐心去刑部大牢看望唐立義還有胡志才.
胡志才被關進刑部大牢,胡太醫如何能不擔心,真能說是夜夜都擔心得睡不著.
顧明卿見狀,安慰道,"胡叔叔你放心吧.以志才的才學本事,他是不可能作弊的.想必是不會出什麼事的."
雖然對胡志才這個人還是有所保留,但是對胡志才的才學,顧明卿是信任的,畢竟就連唐瑾睿都說過,胡志才是有真才實學的,他的春闈成績是實打實的.
胡太醫因為擔心胡志才,這些日子生生老了好幾歲,鬢邊的白發似乎又添了好幾根,他苦笑道,"是,志才不會作弊的,他一定會好好的."
說話間,他們一行人就到了刑部大牢.
一進刑部大牢,就給人一種鬼氣森森,陰風陣陣的感覺,渾身的寒毛也一根一根豎了起來,叫人膽戰心驚.
顧明卿好歹曾經去過牢房,再加上她本就穩得住,所以倒是沒什麼.
周氏和胡太醫年紀大,經曆的事情多了,對這些也還好.
只有唐心,她真真可以說是溫室里的小花,哪里經曆過這些陰暗,所以剛一進來,就如同受驚的小兔子,整個人差點沒扭頭就跑.
顧明卿見狀,說道,"真不該帶你來.心兒,要不你就先離開?"
唐心一聽這話,拼命搖頭,"不!不要!我不要離開!嫂子,我沒事的.我來都來了,要是見不到人,那豈不是白來一趟嗎?我不要這樣."
顧明卿見唐心堅持,終于不說話了.
顧明卿一行人跟著衙役往里面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越往里面走,就越有鬼哭狼嚎,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慘叫,又像是有皮鞭打在人身上,發出的聲音.
好在,顧明卿一行人不用往里面走多久,就見到了唐立義還有胡志才.
要說大晉朝對讀書人的待遇是真的不錯,唐立義和胡志才居然關在同一間牢房.
牢房的環境自然不會多好,小小的四四方方一間,一張小床,勉強能容忍兩個人躺,最上方還有一個小窗戶,能透出微亮的光芒.
唐立義和胡志才正盤腿坐在一張床上,兩人的神色都有些陰沉落魄,不過總體而言,還是不錯的,應該是沒受什麼皮肉之苦.
唐立義和胡志才在看到顧明卿一行人時,眼睛驟然一亮.
給顧明卿領路的衙役用鑰匙打開了牢房大門,接著對顧明卿道,"還請唐夫人有什麼話就盡快說完."
顧明卿給了衙役一錠銀子道謝,然後表示明白.
周氏和胡太醫先進的牢房,接著顧明卿和唐心才進去.
周氏和胡太醫問了唐立義和胡志才好多話,都是問他們在牢房里好不好.
胡志才還好,雖然有些落魄,但是回答起胡太醫的話,仍然是不急不慢,慢條斯理.
唐立義開口時,就有些哽咽了,"在這牢房真是吃不好睡不好,天氣冷,卻只有那麼一條發黴的薄被子蓋.還有吃的,兩個人就只有兩個窩窩頭,一碗清水吃.那窩窩頭糙得,我完全咽不下去.可就是咽不下去,我也只能硬著頭皮吃下去.要不然就只能餓肚子.
晚上睡覺的時候,耳邊時不時就會響起別人的哭訴,那聲音好恐怖,我嚇得都不敢睡.早上一醒來就有人來問話,問同樣的話.問我有沒有作弊,知不知道考題泄露的事.我每次回答的話都是一幕一樣的,我沒有作弊,我什麼都不知道.
三嫂,再繼續在這里待下去,我怕是要活活發瘋了.我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離開啊!"
唐立義只覺得在刑部大牢待的日子真是苦極了,他這輩子所有的苦都在這些日子里吃完了.
顧明卿道,"四叔,你在大牢的待遇算不錯了,又沒有受刑,又沒有讓你吃餿窩頭,餿水.你再忍一忍.等事情真相大白了,你就能出去了.四叔你要是會在牢房里胡思亂想的,你就多念念聖賢書,等你出去後,春闈怕是要重考."
唐立義愣了,"重考?為什麼要重考?"
胡志才道,"這次科舉題目泄露,這次的春闈成績自然是要全部作廢了."
胡志才倒是平靜得很,顯然他是早就猜到了.
胡志才平靜,但是不代表唐立義能平靜啊!
"重考?我知道自己的水平,我這次能考上,就有幾分運氣在.要是真的重考,我能不能再考中就不一定了?"唐立義說著,抬頭痛哭,"老天爺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給了我希望,又給了我沉重一擊,你讓我如何能挺過去啊!"
重考這件事對唐立義的打擊真是太大了,大到他真是有些想死了.
顧明卿不緊不慢地拿出早就給唐立義和胡志才准備的書本,"四叔,那你就在牢里好好准備吧.你想想,你比別人多了那麼多准備的時間,指不定你重考的時候,比別人更有優勢嗎?"
重考是注定的了,你既然沒辦法改變,那就只能想法子適應,多安慰安慰自己,再讓自己多點優勢了,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
唐立義低頭看著顧明卿手里的書,頗有些欲哭無淚.
周氏這里也道,"我給你們准備了四條被子,兩條你們鋪在床上,這樣躺著能舒服不少.還有我給你們准備了不少的糕點,飯菜是沒辦法了,但是糕點在這天氣還是能放得住的.應該能吃好長一段時間.你們再忍忍,等到皇上查清楚事情真相,你們就沒事了."
胡太醫也對胡志才道,"志才,你忍忍,爹一定會救你的,爹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
胡志才抬頭看著胡太醫,眼神不禁有些複雜.
唐心也道,"四叔,你們一定會平安的."
顧明卿的心思不在唐心的身上,因此沒注意到,唐心說這話時,只是看了唐立義一眼,接著就將所有目光都投在胡志才的身上.
顧明卿一行人也不能在牢房里呆太久,把東西都留下後,又勸他們再忍忍,就只能離開了.
這一次科舉舞弊的案子牽扯到了太子燕理.
根據現在的調查結果,就是燕理身邊的太監不知道從哪兒弄到了科舉考題,然後得到燕理的吩咐後,于是就將考題賣給其他人,再然後考題就傳開了.
不過因為規模不大,而且也沒多少人相信這是真的考題,因此賣的不多.
顧明卿驚道,"怎麼就牽扯到太子的身上了?我覺得太子沒這麼蠢吧,為了那麼一點錢,敢做這樣大不韙的事情."
唐瑾睿也沉著臉道,"我也不太相信是太子做的.不過目前掌握的所有證據都指向太子.要麼真的是太子做的,要麼就是有人在陷害太子."
顧明卿低聲道,"瑞親王?"
唐瑾睿沒好氣道,"怎麼可能是王爺.王爺不可能用這樣的手段的.娘子,你想太多了."
"相公,如果不是太子做的,那就是有人陷害太子.你也說了,是太子做的可能很小,那就是有人陷害太子了.陷害太子的人圖什麼?太子最值得人圖謀的不就是他的太子之位了.想要弄到太子之位,就得把太子拉下來.
誰想要太子之位?現在朝堂上誰不知道太子和瑞親王兩人爭鋒相對,太子要是倒台了,最得利的不就是瑞親王嗎?"
唐瑾睿一開始沒往這方面想,可經過顧明卿的話,他也不能不想了,"我確定王爺沒有做過.可娘子你的說法,怕是大多數人都會相信.那麼這盆髒水怕是會朝瑞親王潑去啊."
顧明卿說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
唐瑾睿眼神一暗,"你是說有人想要在太子和王爺倒黴時,站出來撈好處?"
"很有可能啊.我覺得我說的這些很合理.不過我好奇躲在暗處的人是誰啊.對皇位有心思的,最有可能的就是皇上另外兩個已經成年,早就娶妻生子的庶子啊.同樣是皇子,他們也是有資格的.相公,原以為皇上的那些庶子老實安分,可現在看來不一定啊.當然了,如果是按照我的說法,他們的嫌疑的確是挺大的."
唐瑾睿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當即坐不住地往外走了.
顧明卿知道唐瑾睿是要去做什麼,不就是去提醒燕錦嗎?也不知道燕錦有沒有想到這一點.
唉,原以為只有燕理一個敵人,可如今看來,並不是如此啊.
皇位就那麼吸引人嗎?一個個的都飛蛾撲火,奮不顧身,哪怕是碎尸萬段,粉身碎骨也要得到它.
顧明卿覺得她不是一個很渴望權力,有野心的女人,因此對這些真的是想不太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顧明卿也懶得再想下去了.
唐瑾睿這里得了顧明卿的提醒,立即便去找燕錦.
同唐瑾睿和顧明卿不一樣的是,燕錦是挺懷疑科舉考題泄露的事,的確是跟燕理有關系.因為在燕錦的心里,燕理就是這樣不顧大局,只在乎那點蠅頭小利的人.
因此燕理做出這樣的事情,一點也不叫人奇怪不是嗎?
燕錦對此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燕理自取滅亡,他死了活該!
可是在經過唐瑾睿的提醒後,燕錦沉思了,他好像的確是有些一葉障目,太低看燕理了.
燕理是愛權勢地位,還有美人,可好像不怎麼愛財.為了那麼點錢,去泄露科舉考題,這好像的確不是燕理會做出來的.
那就是有人陷害燕理了.
燕錦將所有事情聯系在一起,通通想了一遍,不能不承認唐瑾睿的話沒有錯.怕是她另外兩個成年的庶出的,心里有了想法,想借這次的機會,將他也燕理一網打盡,到時候好坐收漁翁之利!
"微臣的想法是王爺趕緊准備起來,那些人怕是已經將網織好,就等著王爺了."
"來不及了.事先沒做准備,臨時再做,怕是沒什麼用.再者,指不定人家的網已經朝著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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