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睿一行人繼續前行,這一次,他們停留在了離江南不遠處的地方.
唐瑾睿停在這里後,就沒有再繼續前行.
顧明卿也聽唐瑾睿說過,這里的漕運情況最糟糕,勢力幫派不少,沖突嚴重,甚至時不時會鬧出人命.
顧明卿一聽就明白了,這里就是需要大力整頓的地方了.
唐瑾睿也不是傻子,一來這里就要大刀闊斧地整治,那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
唐瑾睿又不是傻子,自然是不會做這樣的蠢事了.
唐瑾睿那段日子很忙,顧明卿也只是偶爾才出去逛逛.
聽唐瑾睿說過這里的局勢不好,因此顧明卿每次出去都帶齊了人,免得被人沖突.
這一日,唐瑾睿滿是疲憊地回來.
顧明卿吩咐琥珀將灶上溫著的紅棗燕窩端過來,她自己給唐瑾睿按太陽穴,柔聲道,"相公,你也別太累了.要是累壞身子,那該如何是好?"
唐瑾睿伸手拍了拍顧明卿給他按太陽穴的手,笑著道,"我還好,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累的.娘子,還有半個月就是祖母的大壽了,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給祖母賀壽."
顧明卿給唐瑾睿按太陽穴的手一頓.
唐瑾睿口中的祖母除了"俞氏",就不會有第二個了.老張氏早就去世了.
顧明卿自然也記得俞氏的生辰了,只是她沒想過唐瑾睿會陪她一起回去,"相公你不是在忙公務.我知道你對祖母的心,可也不能因此耽誤了你的公事不是?"
唐瑾睿將顧明卿給他按摩的手拉下來,睜開眼睛,笑看著顧明卿,"娘子,你放心就是,我有分寸的.其實早在出發前,我見皇上時,就跟皇上說過了.皇上也同意了."
顧明卿一驚,"你還跟皇上說這個?皇上難道都不生氣的?"
唐瑾睿好笑道,"皇上有什麼好生氣的?咱們這麼多年都不曾給祖母親自拜過壽,這一次也是正好趕上了.只要不耽誤正經事,皇上有什麼不同意的?所以娘子你放心就是了.我連給祖母的賀禮都早早准備好了."
顧明卿問道,"你准備什麼了?我在京城時就准備了一尊玉壽星老."
"我請皇上給祖母提了一幅字."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唐瑾睿道,"你要是提前知道了,這會兒能有如此驚喜?娘子,我不會耽誤正事的.這段時間,我把那些人也算逼得緊了,有時候一味的緊,其實也不好.還不如松一松.這樣效果才好."
顧明卿見唐瑾睿是真的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多說什麼,她還是很相信唐瑾睿的.
這一日,唐瑾睿提出要陪顧明卿一起出去看看.
顧明卿歪頭看了眼唐瑾睿,說道,"相公,你今日倒是有閑情逸致啊."
"閑情逸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親眼看看這里的百姓都是如何生活的.要是以欽差的身份去看,怕是看不到我想看到的真實場景.咱們微服出去,就當一對普通夫妻."
顧明卿對這個感興趣,很快就吩咐人取來普通的行裝,夫妻兩人換上後,就打算出門.
就在唐瑾睿和顧明卿要出門時,江青皓上門了.
江青皓見唐瑾睿和顧明卿的裝束,就看出兩人是打算出門,于是道,"姐夫,我是想著之前那船戶的案子,原本是想來問問您有什麼看法.既然您跟二姐要出去,那等您回來後再說好了."
顧明卿覺得江青皓可比顧明心要識時務多了,每次見面,都是一臉親熱,從未出言不遜,跟顧明心一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唐瑾睿道,"不必了,妹夫既然來了,就跟我們一起去好了."
顧明卿也沒什麼不高興的,明顯這一次出去不是他們夫妻兩人出游相伴,而是為了正經事.唐瑾睿既然決定帶上江青皓,想必是有原因的,因此顧明卿並沒有多說什麼.
江青皓也不用特意去換什麼衣裳,因為他穿得本就夠普通.
唐瑾睿一行人出去了.
今日陽光明媚,春風和煦,南方的春日總是溫柔舒適的,春風吹在臉上,格外的令人迷醉.
再看街道上也是繁華熱鬧得很.
這里靠近運河,經濟發達,有如此熱鬧的景象,其實也沒有多奇怪.
唐瑾睿看著這些,時不時點頭.
這時,前方有些動靜,唐瑾睿眸光一閃,說道,"咱們去看看前面出了什麼事情."
顧明卿沒什麼好奇心,只是唐瑾睿如此說了,她自然是不會反對的了,江青皓更不會反對,因此一行人就過去了.
等走近前了,顧明卿就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原來是有姑娘在這里賣身葬父啊!
那小姑娘年紀也就十六七歲,身穿一身孝衣,白色的孝衣襯得她身姿婀娜,楚楚可憐.再看她的相貌,顧明卿真是不能不承認,這小姑娘的容貌很出色啊,我見猶憐,相貌出眾,是男人看了就會心軟心醉的類型.
再看她前面躺著的尸體,正蓋著麻布,想必就是這小姑娘的父親了.
唐瑾睿對那女子,連個眼神都沒多給.
唐瑾睿對那女子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江青皓有啊!
江青皓在見到那賣身葬父的可憐女子時,心像是被什麼攥了一下,當即口干舌燥起來,只覺得眼前姑娘的眼淚像是流到了他心里去似的,讓他心疼得不行.
賣身葬父的姑娘對著眾人磕了頭,哽咽道,"好心的大爺大嬸,求求你們行行好,給點銀子,讓我葬了父親吧.只要誰能幫我葬了父親,小女子願意為奴為婢伺候你們.求求你們了."
顧明卿沒有發現江青皓的異樣,只是看著眼前的一幕,忍不住在心里想,按照這種橋段,有楚楚可憐的賣身葬父的姑娘,很快就會出現一群惡霸來欺負.之後嘛--自然就是有人英雄救美,至于那英雄想必很快就會成為美人的良人了.
顧明卿正這麼想著,結果沒有到片刻功夫,果然來了一群流里流氣的惡霸上前調戲那姑娘.
那姑娘嚇得小臉慘白,眼淚像是不要錢似的往下掉,在這緊急關頭,她自然是要找人求助了!
顧明卿見那姑娘想要求助的人好像是他們這一行人,只是那姑娘還沒開口,江青皓就先正義凜然地怒斥惡霸了,"你們要做什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們竟敢調戲民女,好大的膽子啊!"
訓斥了惡霸後,江青皓對那姑娘是一臉溫柔,"姑娘,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人傷害你的."
唐瑾睿看向江青皓時,嘴角暗暗抽了抽.
顧明卿也有些無語地看著江青皓,方才是沒注意,這會兒發現了,她還能看不出江青皓是看中了眼前的姑娘嗎?這江青皓可真是夠風流的,那麼一會兒功夫就看上了一個姑娘啊.
顧明卿忽然挺好奇江青皓這會兒還記不記得在京城的顧明心.
顧明卿又有些奇怪顧琴是怎麼給顧明心挑丈夫的,看看這都挑的什麼人啊.
惡霸自然不會被江青皓幾句話就給嚇到了,當即就要對江青皓動手.
那些人自然不會有打到江青皓的機會,早就被唐瑾睿和顧明卿帶來的人給打跑了.
那姑娘當即對著唐瑾睿和顧明卿跪下,感激道,"多謝老爺和夫人的救命之恩,從此奴家這條命就是兩位的了.奴家願意給老爺和夫人當牛做馬也在所不惜."
顧明卿低頭看著那姑娘,說道,"姑娘,為你出頭,救你的好像不是我們夫婦,而是他吧."
顧明卿說著,指了一下江青皓.
被顧明卿指到的江青皓,當即停了停月匈,說道,"姑娘,這點事不算什麼.你放心,有我在,以後絕對不會有人敢欺負你的."
那姑娘低著頭,暗暗咬牙.
唐瑾睿對江青皓道,"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咱們幫這姑娘趕走了惡霸,這也只是一時的.要是咱們走了,這姑娘怕是就要倒黴遭殃了."
江青皓立即道,"姐夫的話很有道理.不如我幫這姑娘葬了父親,讓她就跟在我身邊吧."
你夠積極的.顧明卿在心里腹誹.
唐瑾睿可有可無地點頭,"這樣也好."
那姑娘急切.抬頭著急地看向唐瑾睿,"老爺,可是救奴家的人是您啊!奴家--"
"要不是我妹夫出頭,我是不會管你的.還有你的父親,也不會是我幫忙安葬的,而是我妹夫.所以你該做牛做馬的人是我妹夫才是.姑娘,感激人,也得感激對了不是."
唐瑾睿說著,對江青皓道,"妹夫,這里就先交給你了."
江青皓連連點頭,"好,姐夫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事情辦妥的."
唐瑾睿和顧明卿離開了,江青皓則是留下很殷勤地幫這姑娘解決葬父的問題.
顧明卿打量著身旁的唐瑾睿,低聲道,"相公,方才那姑娘--"
唐瑾睿伸出食指在嘴邊搖了搖,"咱們回去說."
顧明卿表示明白.
唐瑾睿和顧明卿接著又去了碼頭.
這里的碼頭建的很是寬敞,周圍有不少賣吃食的小販,碼頭上的船工也不少,岸邊挺著大大小小幾十艘船.
唐瑾睿和顧明卿先是去買了不少的吃食,還有一些普通的酒水.
接著唐瑾睿上前找到一群正在休息的船工,蹲下身,顧明卿則是溫順地守在一旁.
唐瑾睿很自然地開口,"幾位兄弟在碼頭討飯吃,可辛苦?在下有意想在碼頭上摻一手,想雇傭不少人,不知一般這碼頭上雇人的條件如何?"
唐瑾睿說著將買來的吃食分給船工.
船工有吃的喝的,自然十分高興,七嘴八舌地開始回答唐瑾睿的話.
"老爺一看就是富貴人.想做這碼頭生意,雇人啥的其實還不是大問題,最要緊的就是先跟碼頭上大大小小的幫派打好關系.給他們的孝敬一定不能少了,這錢要是少了,你在這碼頭上可就混不下去了."
"那你們呢?我聽人說,不止是在碼頭的商家,就是你們這些在碼頭上的船工,所得的工錢也得交一部分給碼頭上的幫派,有這回事嗎?"
船工吃東西的動作慢了下來,沉沉歎了口氣,"可不是這樣.咱們這些船工干的全是苦力活,沒幾個錢.可就是得了那點錢,還要分一半出去孝敬.日子難過啊!"
顧明卿震驚了,給孝敬,她是早就猜到了,可是這一給就給一半的孝敬,這也太多了.
顧明卿看著碼頭上的船工,看他們一個個的面黃肌瘦,臉上鐫刻著深深的苦澀疲憊,可見生活的壓力是早就把他們給壓垮了.
"其實何止是咱們船工,那些小販的日子也不好過.別看買他們東西的人不少,可實際上,這些人賺的錢,也有不少要孝敬幫派.實際上落到手里的,真沒多少."
"這里的幫派如此囂張,難道官府就不管一管嗎?"
船工頓時沉默了.
最後還是一個船工四處張望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道,"這位老爺,看你是個和善人,我才敢跟你說.官府哪里會管這些事.官府跟那些幫派的人好的穿一條褲子!聽說他們每次拿到錢後,事後都要坐在一起分贓.官府別說管了,不上來踩一腳就算不錯了."
那船工說著,深深歎了口氣,"反正也就是熬日子,再怎麼苦,好歹也死不了.反正我是想通了,就這樣吧.總不能盼著有什麼青天大老爺來救咱們這群可憐人."
"聽說以前官府是派過欽差來的.難道那些欽差都沒有管過嗎?"
當即就有船工面露鄙夷,"管?管什麼管.那些當官的就沒有一個好東西!一個個嘴上說的有多清廉,可實際上呢?當官的都一個樣!給了點好處,送了漂亮女人,他們哪里會管咱們這些人的死活哦.老爺,你一看就是個好人.要是你想在碼頭上干,我一定去幫你."
唐瑾睿又問了一些問題,接著才起身.
唐瑾睿和顧明卿打算回去了.
顧明卿忽然問道,"不等我那妹夫了?"
唐瑾睿道,"他怕是忙著那位賣身葬父的姑娘,早就忘了我們了.要回去,他自己怕是早就回去了,不用管他了.咱們自個兒回去吧."
顧明卿想想,的確很有這個可能,于是真的不等江青皓,自顧自地先走了.
等回去後,顧明卿才知道江青皓倒是比他們早回來一步,正對那賣身葬父的姑娘獻殷勤呢.
聽說江青皓給那姑娘的父親找了一處極好的安葬地兒,還請了人做法事,忙前忙後,就跟親兒子也沒什麼兩樣了.
唐瑾睿問道,"那姑娘也跟著一起回來了?"
下人回答,"是,江大人帶著那姑娘一起回來了."
唐瑾睿點點頭,不再問了.
顧明卿問道,"那姑娘是怎麼回事?"
唐瑾睿脫下身上的衣裳,換了一件家常的,聞言挑挑眉道,"什麼怎麼回事?有什麼不對的嗎?"
顧明卿道,"少跟我說這個.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你還問我這有什麼不對的?一堆不對的.相公,今兒個出去到底是為了什麼?打聽情況固然是一點,還有就是為了那姑娘吧.那姑娘不會是另一個美人計吧."
前一個美人計自然就是馬芬芳了.
唐瑾睿笑道,"真是什麼事情也瞞不過娘子你啊.沒錯,那姑娘是女干細.原本我是打算順著把戲演下去,然後順理成章地把人帶回來."
顧明卿立即問道,"把人帶回來,那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