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卿雖然身在內宅,可也不是什麼消息都沒得到.相反,顧明卿得到的消息還是蠻多的.
這一次東正方打著要將正清帝趕下皇位,扶持燕理登基.就有不少人說是燕理同東正方合謀,因此才有了東正方刺殺正清帝,謀反的事情.
只是前頭有東正方及其余黨要處置,因此燕理的事情就暫時壓了下來.
可能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正清帝不想一下子就廢了燕理,免得引起朝堂動亂.不過廢燕理的聲音在朝堂上還是挺高的,連顧明卿都聽到了.
"皇上不久後怕是就要廢了太子了."
顧明卿眼神一閃,"確定嗎?"
"我能感覺得到皇上是真的想廢了太子了."
顧明卿還是挺相信唐瑾睿的感覺,一般而言,怕是不會出什麼錯誤.
"太子不會跟東正方一樣,也想來什麼造反吧."顧明卿若有所思地說道.
唐瑾睿笑了,"皇上既然下了決心,要廢太子.甚至連態度都表出來了.其實我猜不止是我感覺到了.太子這個當事人怕是更感覺到了.皇上會不防著太子狗急跳牆嗎?皇上不會犯這樣愚蠢的錯誤的.畢竟有前車之鑒,不是嗎?"
顧明卿知道唐瑾睿口中的前車之鑒是什麼,不就是孝康帝.孝康帝當時想廢了燕行,連聖旨都寫好了.可就是因為一次又一次的不忍心,還有為了朝堂的安穩著想,並沒有一下子廢了燕行.
最後就被燕行先下手為強,孝康帝被燕行給弄廢了.
有孝康帝這麼個先例,正清帝肯定會引以為戒,絕對不會再犯這樣蠢的錯誤了.
顧明卿想的最多的卻是顧明月.
想想顧明月這一生可真算是跌宕起伏,過得比別人的幾輩子都精彩啊.
顧明月先是以為燕行必定是下一任帝王,所以想方設法地要跟燕行勾搭上.行,最後顧明月是勾搭上了燕行,還當上了貴妃.
結果是顧明月沒高興多久,燕行就被人趕下了台.顧明月作為燕行的貴妃,本來不是被打入冷宮,就是得死.可偏生燕理看中了顧明月,還惦記了她好幾年.
顧明月又成了燕理的女人.
顧明月在成了燕理的女人後,美夢怕是不知道做到哪里了.
可惜啊,那真的只能是美夢了.
燕行還能讓顧明月當貴妃,燕理連皇位都登不上,就只能在太子的位置上徹底夭折.
等到燕理倒台後,顧明卿百分百確定,顧明月是絕對不會再有翻身的可能了.
顧明月汲汲營營了那麼久,她都得到什麼了?
"娘子,你在想什麼?"
顧明卿回過神,"沒想什麼,在想顧明月而已."
這一次顧明卿直接喊了顧明月的名字.
"皇上想必就是廢了太子,也不會要了太子的命.顧明月跟著太子,別的不說,衣食肯定無憂."顧明卿說著,擺擺手,"不提她了.以後顧明月的日子過得怎麼樣,就看她自個兒的了.反正跟我沒什麼關系."
顧明卿這里自己一大家子還操心不過來呢,操心顧明月做什麼.
唐瑾睿將給唐詩雨找教養嬤嬤的事情放在心上了,第二日就去找了正清帝.
只是一個好的教養嬤嬤而已,這對正清帝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正清帝讓洪菘尋摸一個.
沒多久,洪菘就找到了一個好的.
那是伺候太妃的一個嬤嬤,年紀正合適,也就四十有五,品行好,為人也知進退,很符合唐瑾睿的要求.這嬤嬤姓郭.
唐瑾睿看著眼前的郭嬤嬤,見她生了一張圓臉,眼神清正,沒有邪念,不禁對她的初步印象十分不錯.
唐瑾睿謝恩後,便帶著郭嬤嬤回了唐家.
顧明卿考察了郭嬤嬤兩天,見她的確不錯,這才將她放到唐詩雨身邊.
在郭嬤嬤去唐詩雨身邊前,顧明卿鄭重道,"嬤嬤也知道,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平時的確是多寵了一點.我那女兒的規矩也不是很好.現在我那女兒年紀也漸漸大了,規矩什麼的,一定得學起來了.嬤嬤是從宮里出來的,規矩是最好不過.我請嬤嬤好好教我女兒,要是我那女兒不聽,打手板也是可以的."
郭嬤嬤一愣,顯然是沒想到顧明卿能這樣豁得出去.
郭嬤嬤可知道有很多人家十分奇葩,明明是請嬤嬤來教導家中女兒規矩.可那些嬌養著長大的千金小姐,她們哪里吃得了苦,再加上被寵壞了,因此要教她們規矩,可以說是千難萬難.
要是嬤嬤對姑娘用刑了,那些當家主母還心疼,把錯全都算在她們的頭上.那些教導規矩的嬤嬤頓時就里外不是人了.
郭嬤嬤沒想到顧明卿直截了當地就把態度擺出來,讓她好好教,該打就打.
郭嬤嬤回過神後,問道,"夫人難道就不心疼小姐?"
"自然是心疼的.可我知道,什麼才是對我女兒最好的.況且我也觀察了嬤嬤兩天,我深知嬤嬤的確是個好的.我相信嬤嬤你是有分寸的."
郭嬤嬤笑道,"老奴定不會辜負夫人的信任,會竭盡全力,用心地教導小姐."
唐詩雨這里也很快知道她身邊即將多一個嬤嬤教導她規矩.
唐詩雨立馬跑來找周氏求情,沒找顧明卿,是因為她知道她娘絕對不會同意的.
顧明卿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唐詩雨纏著周氏,說她不要學規矩的場景.
唐詩雨一看到顧明卿,立即縮到周氏身後.
顧明卿來到周氏身邊,把唐詩雨從周氏的身後拉了出來,"讓你學規矩,你就來找你祖母."
唐詩雨拉著顧明卿撒嬌,"娘,我規矩好得很.我不要學什麼規矩."
顧明卿嘴角抽抽,上下打量了一下唐詩雨,"你說你規矩好?我可真是一點也沒看出來.你年紀不小了,規矩得學起來了.之前因為心疼你,所以一直沒讓你學,讓你過了那麼久的舒坦日子.現在你可不能繼續舒坦了."
唐詩雨就知道顧明卿這里沒戲,當即就轉向周氏,找周氏求情,"奶奶--"
"別的事情可以依你,可這件事絕對不行.該學的東西,你必須得學起來了."
唐詩雨憋屈地差點沒哭出來,最後被強壓著去學所謂的規矩去了.
唐詩雨只被教了三天規矩,就哭著來找周氏.
當時顧明卿也在.
"奶奶,我不要學什麼規矩了!那郭嬤嬤居然拿板子打我!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被人打過板子!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唐詩雨邊哭,邊伸出手給顧明卿和周氏看,果然白嫩的手心被打紅了.
周氏心疼了,立馬拉過唐詩雨的手打量著,"郭嬤嬤怎麼打得那麼狠?有什麼好好說不成嗎?"
唐詩雨哭著道,"奶奶,趕緊讓她走!您沒打過我,娘沒打過我,爹也沒打過我!現在我居然被個嬤嬤給打了,我不干!我不干!我死也不干!"
"嬤嬤打你是對的.打你是為了你好.你要是聽話,好好學規矩,嬤嬤會打你?早在郭嬤嬤去你身邊前,我就跟郭嬤嬤說了.要是你不聽話好好學規矩,那就打!別客氣!"
唐詩雨一聽這話,頓時連哭都忘記了,目瞪口呆地望著顧明卿,隨即爆發出更響的哭聲,"您是不是我娘啊!我一定是你撿來的吧!哥哥才是你親兒子,我肯定不是你親女兒!你每次都讓哥哥多休息,少讀書.輪得到我學規矩,你就讓嬤嬤狠狠打我?你一定不是我親娘.嗚嗚--嗚嗚嗚--奶奶,我親娘是誰啊!"
周氏頗為哭笑不得,"胡說些什麼東西,你娘就是你親娘."
顧明卿板著臉,"我要不是你親娘,我會養你?我會給你好吃的好穿的?會特地請人來教你規矩?我吃飽了撐的?"
"可我不想學規矩!不想挨打!"唐詩雨不甘道.
顧明卿慢悠悠道,"不想挨打可以."
唐詩雨眼睛一亮.
"只要你好好學規矩,嬤嬤就不會打你了."
唐詩雨剛有些火熱的心頓時涼了,"可--可是我覺得自個兒學得很好了,嬤嬤就是不滿意."
"嬤嬤不是雞蛋里挑骨頭,故意找你麻煩的人.你好好學,等你真的學好了,嬤嬤就不會打你了.挨打好受?"
唐詩雨搖頭,"挨打好疼."
"那就對了.挨打好疼.不想挨打,就好好學規矩.娘可聽人說過,有人學規矩,從頭到尾,可都沒被打一下.你說說,怎麼輪到你了,你就被打了?是你不如別人還是什麼?"
唐詩雨立即不干了,"我是最聰明的!我哪里不如人了?"
"那就去好好學規矩.讓娘看看你什麼時候能不挨打.要是你能做到不挨打,娘就給你放假休息,准你一天不用學規矩."打一棍子給一甜棗,對待孩子同樣適用.
唐詩雨立即被激起了斗志,重重點頭,"娘說話算話?"
"娘一定說話算話.來人啊,去打水.看著小花貓都哭成什麼樣子了."
顧明卿幫唐詩雨擦干淨臉,然後才拉著她去見郭嬤嬤,接著向郭嬤嬤道歉.
顧明卿接著又看了眼唐詩雨,後者在顧明卿的瞪視下,不情不願地道歉,"嬤嬤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使性子就這麼跑了."
顧明卿一臉歉意道,"勞郭嬤嬤費心了.我這孩子的確是不懂事."
郭嬤嬤看了眼唐詩雨,接著對顧明卿道,"其實小姐很聰慧,就是這性子有些定不下.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只要用心教,相信小姐一定能成才的."
"那詩雨就交給嬤嬤了."
顧明卿鄭重地將唐詩雨交給了郭嬤嬤.
唐詩雨也不知是不是存了證明自己是最好的心思,還是盼著顧明卿口中說的假期,之前學規矩她只用了三分心,這一次,真是十分心都用上了.
正如郭嬤嬤說的,唐詩雨的確是個很聰慧的姑娘,她一用心學規矩,這進度一下子就上來了.
顧明卿也兌現承諾給了唐詩雨一天的假期,帶著唐詩雨去街上逛.正巧也到了唐仁軒的假期,于是唐仁軒也跟著一起.
要不是唐瑾睿沒時間,倒是可以一家人一起出去散心,想想還是挺不錯的.
顧明卿在這里悠哉地過著自己的日子,東宮的燕理簡直覺得天都塌了!
就像顧明卿曾經說過的,燕理這個人別的本事不大,但是在保命,還有關系到自己的身份地位,他的腦子怕是比任何人都要好使.
唐瑾睿都感受到了正清帝要廢了燕理的心,燕理這個當事人也同樣感受到了!
燕理十分驚慌,他是嫡長子,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他怎麼能被廢呢?他絕對不能被廢!一旦被廢了,他以後該怎麼辦?
燕理完全不敢想,他若是被廢了,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燕理在心里把謀反的東正方給罵了個狗血淋頭,又翻過去給罵了個狗血淋頭.東正方那個混蛋,自己造反,居然還要牽累他!
要是東正方造反成功,燕理這會兒的說詞可能就變了,八成會把東正方給捧上天.
問題是東正方失敗了,還連累到他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燕理在事發後,立即去正清帝的面前表示清白,說他是無辜的,他從未存過造反的心,一切都是東正方那逆賊自作主張!
燕理說完後,迫切地想從正清帝的眼底看到一絲認同,可是正清帝的眼神太平靜了,平靜得讓燕理心生恐懼.
燕理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來保全他自己!
經人提醒,燕理才想起他的後院還有東正方的一個庶女.
燕理親自拿了白綾,活生生將東姨娘給勒死.
燕理以為這樣,正清帝能有一點反應,可是正清帝還是毫無反應.
恐懼,驚慌,焦急等等負面的情緒不斷朝著燕理湧來,使燕理每日都處在焦慮之中.
燕理對著皇後哭訴,"母後,兒臣是無辜的啊!東正方那畜生造反,跟兒臣有什麼關系?兒臣事先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兒臣--兒臣太冤枉了!"
燕理是真心覺得委屈,要是他真的跟東正方聯合造反,那他被東正方牽扯連累,他還稍微能接受那麼一點.
現在是燕理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東正方做的事情,就被東正方給坑得眼看著太子之位搖搖欲墜,甚至不保!他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啊!
皇後瞧著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燕理,心陣陣抽縮,東正方的事情鬧得那麼大,她身處後宮都知道了.
"理兒,你是你父皇的嫡長子.會不會你父皇根本沒有廢了你的心?是--是--是你自己想太多了?"皇後拼命地安慰燕理,同樣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不是!不是!父皇是真的想要廢了兒子啊!兒子能感受得到,真的能感受得到啊!母後,兒臣該怎麼辦啊!曆來被廢的太子能有什麼好下場?兒子要是被廢了,等燕錦上位,兒子就只能死無葬身之地了!燕錦是不會放過兒子的!"
皇後被燕理哭得一個腦袋兩個大,暴呵道,"你問本宮怎麼辦?本宮也知道該怎麼辦啊!那該死的東正方,他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謀反!還打著你的旗號.現在牽累到你,這該如何是好啊!"
"母後,您去跟父皇求情.您是父皇的原配妻子,您向父皇求情,父皇一定會聽進去的!"現在的燕理就如溺水的人,死死地想要抓住任何能夠抓到的浮木.
皇後一臉苦澀,"你父皇如今根本就不願意見本宮.本宮去哪兒找你父皇求情."
"您是皇後啊!只要您想見父皇,還有見不到的嗎?母後,兒子現在只能靠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