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姨娘死了,但是這一點也不會影響到鄧大人要將鄧夫人撈出來的心.
可是這一次順天府尹的態度異常堅決,就是要將鄧夫人收押.
無論鄧大人如何說,甚至隱隱將宮中的九皇子和鄧貴嬪拿出來說事,順天府尹也沒有半點的動搖.
顧明卿知道黃姨娘死了,不禁有些沉默,吩咐人將黃姨娘和她死去的兒子葬在一起,換一處地方葬,別讓鄧家人發現.
顧明卿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一點也沒有避著唐詩雨,因此唐詩雨全都知道.
顧明卿是覺得唐詩雨也十二歲了,是時候接觸這些陰私了,因而才會如此.
黃姨娘的事情無疑給唐詩雨很大的感觸,只見她皺著眉頭,十分不解,"娘,那鄧夫人為什麼那麼壞?一個才一歲的孩子啊,她就能下這樣的毒手.那鄧夫人想必不是第一次對孩子下手吧.她都殺過幾個孩子啊?她自己也是當母親的,她怎麼就下得了手呢?"
唐詩雨雖然還沒當母親,可是她真的是想不通有些人怎麼能狠毒到對孩子下毒手呢,這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
"後宅里的陰私從來就不少."顧明卿淡淡說道.
"可咱們家就沒有."唐詩雨想也不想地說道.
顧明卿笑著搖頭,倒是夠會舉例子的.
"咱們家跟大多數人家都不一樣.你說說,咱們家跟其他大多數人家都有哪兒不一樣?"
唐詩雨想了想,回答,"爹沒有妾室,更沒有什麼所謂的庶子和庶女."
其實唐詩雨也清楚自己家跟其他人家有很大的區別.唐詩雨交的那些朋友里,她們家里就有不少的姨娘,還有庶子庶女.
唐詩雨的朋友經常會跟唐詩雨吐槽那些姨娘,庶子和庶女.幾乎很少人對家里的姨娘,庶子還有庶女有什麼好的印象,大多都是面和心不和.
唐詩雨當時很不明白那些人的感受,因為自家沒有,所以沒法子感同身受.
"對.你說得很對.你爹沒有妾室通房,咱們家也沒有什麼所謂的庶子,庶女.詩雨,你覺得這樣好嗎?還是覺得家里有小妾,庶子,庶女的好."
一想到唐瑾睿有其她女人,她要喊其她女人姨娘,還要多出幾個不同母的妹妹,唐詩雨的心里頓時一陣排斥,想也不想道,"當然不好!咱們一家好好的.爹跟娘好好的,爹也只有我們幾個兒女,這多好.干嘛要多那些不相干的人."
"你不是問鄧夫人為什麼要對那些庶子下毒手嗎?因為鄧夫人是正妻,當正妻的就沒有--"顧明卿原本想說當正妻的就不會有真的喜歡小妾生的庶子,可是想到了小玉氏.
如果小玉氏不是被妾室下毒,又被丈夫的態度寒了心,小玉氏怕是會一直將庶子庶女視如己出,以此表現自己是極為大方的女人.
雖然小玉氏那樣的人絕對是鳳毛麟角,甚至能稱得上是稀有動物,但是稀有不代表沒有啊,指不定還有跟小玉氏一樣的呢.
顧明卿意識到她不能將人一棍子打死,于是改了口,"事件絕大多數的正妻都不會喜歡小妾生過的庶子庶女.因為小妾生的庶子庶女會分薄她的利益.你想想,一塊餅就那麼大,要是人多了,那餅就不夠分了.別人會占了自己的那一份.這就是鄧夫人對那些孩子下手的根本原因."
唐詩雨這會兒沒傻乎乎地問,既然只有一個餅,不夠分,那為什麼不多做幾個呢?真要說了這樣的話,唐詩雨怕是真的是傻子了.
"那男人就別納妾啊!"唐詩雨有些憤怒,繼而道,"等等,娘,您不是跟我說那鄧大人的妾,全是鄧夫人主動給他納的?"唐詩雨自己說著就有些不確定起來了.
顧明卿重重點頭,說道,"你沒記錯.鄧大人的妾全都是鄧夫人主動給她納的.要麼是從家里選了丫鬟,要麼是從外面買來的."
唐詩雨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嫌惡,"那鄧夫人沒病吧?她不喜歡妾室,也不喜歡妾室生下來的庶子庶女,那她干什麼還要主動給鄧大人納妾?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鄧夫人心里就不難受?"
換做自己,唐詩雨相信她一定會很難受的.
顧明卿伸手摸了摸唐詩雨毛茸茸的腦袋,柔聲道,"你說鄧夫人不喜歡鄧大人納妾,為什麼又主動幫鄧大人納妾呢?想想你看過的《女戒》還有《女則》"
顧明卿是不喜歡《女戒》和《女則》
可是生活在封建朝代,絕大多數人都信奉這些.顧明卿雖說不會逼著女兒按照那上面的要求去做,但是讓女兒了解一下,那是絕對沒問題的.
唐詩雨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是為了所謂的賢惠名聲嗎?難道所謂的賢惠名聲就這樣重要?"
"重要啊."顧明卿直接回答了唐詩雨.
顧明卿接著道,"詩雨,你在外面是不是經常聽到別人說娘的閑話?"
唐詩雨的臉色頓時變得不自然起來.
關于唐瑾睿身居高位,都是正二品的戶部尚書了,身邊卻一直只有顧明卿一個女人,這自然是招惹非議的.
有些人可能當著唐瑾睿和顧明卿的面不敢說什麼,小玉氏是腦子不清楚的特例.
可是私下里說些不好聽的話,那是再正常不過.唐詩雨就聽到過好多次.
唐詩雨在家里就受寵,顧明卿和唐瑾睿也沒有拘著她的性子,所以一聽到那些話,她立馬就怒氣沖沖地找人算賬.
這樣的事情,唐詩雨從沒有跟顧明卿說過.
因為在唐詩雨看來,這根本就不算什麼大事.那些人的話是讓唐詩雨生氣,但是影響不了唐詩雨.
"知道那些人為什麼說娘的閑話嗎?就因為娘沒有主動給你爹納妾,這在別人看來,就是大錯."
唐詩雨不高興道,"娘,您沒錯!"
"對啊,娘也覺得自己沒有錯.看看鄧夫人,明明討厭小妾,也討厭庶子庶女,可就為了自己的名聲,就給鄧大人納妾.那些妾室懷孕,生了孩子後,又狠毒地害死那些孩子.
詩雨,你別以為那鄧夫人有多惡毒."
唐詩雨驚訝道,"娘,就鄧夫人那樣的那叫不惡毒?那--"
顧明卿打斷唐詩雨的話,盯著唐詩雨黝黑的眸子,一字一句道,"那是因為更惡毒的你沒有見識過罷了.鄧夫人在其中怕是只能算是中等的,比鄧夫人更惡毒,手段更高超的其實不少."
唐詩雨覺得這一切真的是太超出她的認知了.
顧明卿跟唐詩雨說這些,其實也是猶豫的.
以前的唐詩雨活得開心快樂,沒有任何能夠汙染她美麗世界的肮髒.現在顧明卿就是將那些肮髒全都擺在唐詩雨的面前.
這對唐詩雨來首是有些殘忍的,可是人終究是要長大的.
唐詩雨不可能一輩子當唐瑾睿和顧明卿膝下的好女兒,因為她是要嫁人的.
顧明卿想著在,再次狠下了心腸,"詩雨,娘不喜歡妾室,不想有庶子庶女是一方面.還有就是娘不想委屈自個兒.娘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才不想為了別人口中的賢惠名聲,就做違背心意的事.也是娘運氣好,遇到了你爹.
否則有的男人啊,把納妾當做理所當然.妻子不幫著納,他就自己主動去納."
唐詩雨想到那種惡心的男人,小臉上滿是嫌惡,差點沒吐出來.
唐詩雨同時不能不感歎,"爹可真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了."
"詩雨,知道你爹和我為什麼不願意把你嫁給九皇子嗎?"
"因為九皇子以後會納妾.九皇子以後會有很多很多的女人.爹和娘不想委屈了我."
顧明卿點點頭,接著道,"這是一個原因.還有就是當父母的苦心了,希望兒女一生平安快樂,沒那麼多心驚膽戰.皇家是世間最富貴的地兒,可同樣也是世間肮髒最多的地兒.剛才娘跟你說鄧夫人不算最惡毒的,那是因為她的惡毒跟宮里的那些人相比,手斷不夠看,心腸怕是也沒得比."
唐詩雨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輕聲道,"娘,那太子妃和建忠哥哥也是這樣的人嗎?"
小丫頭夠會舉一反三的啊!顧明卿不禁挑眉.
"他們當然不是了."起碼對唐詩雨不是.
不過處在那樣的位置上,洛歆妍和燕建忠自然是用過手段,耍過心機的.要是真的一點心機手段都沒有,那干脆等死得了.
當然了,這話就不用跟唐詩雨說了.
唐詩雨聞言,松了口氣,她實在是無法接受一直對她很好的太子妃和燕建忠也是那樣心腸惡毒,叫人不齒的人.
"詩雨,你願意未來的丈夫納妾嗎?"顧明卿問道.
唐詩雨想也不想地搖頭.
開什麼玩笑,唐詩雨從小就是看著唐瑾睿和顧明卿一生一世一雙人長大的,早就習慣了這樣.唐詩雨才不願意以後她的丈夫有其她女人,還生下什麼庶子庶女.
唐詩雨都不能保證自己在丈夫納妾,有了庶子庶女後,她會不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唐詩雨這會兒又想到了鄧夫人,那時候的她會不會變成另一個鄧夫人呢?
唐詩雨光想一想,渾身都在顫抖,這真的是太恐怖了,不想了不想了.
"不愧是娘的女兒,跟我一樣.知道你爹和我為什麼把你姑姑嫁給你姑父嗎?"
唐詩雨想了想道,"是姑父願意只有姑姑一個女人嗎?"
"這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而你姑父也做到了他的承諾,說真的,這十分難得了."尚樹榮的確是做到了自己的承諾,對唐心是一心一意的.最起碼目前是這樣.
"所以啊,咱們唐家選女婿,首要的,最重要的要求就是男方對妻子忠貞,以後絕對不會納妾,有什麼庶子庶女這樣惡心人的事情."
見唐詩雨還是愣愣的,顧明卿笑了,"行了,今天允你出去玩兒,晚飯前回來就行.記得多帶些人."
唐詩雨眼睛一亮,怯怯道,"真的可以出去嗎?"
"不想出去了?那正好,我這里缺幾個荷包,你做了--"
不等顧明卿說完,唐詩雨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出去出去!娘,我晚飯前一定回來,再帶老王的醬肘子回來加餐."
唐詩雨離開後,顧明卿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
轉眼,鄧家的名聲在京城簡直可以說是臭大街了!
鄧大人現在也是焦頭爛額的,想將鄧夫人從順天府里撈出來,可是根本做不到!
不止如此,鄧大人發現他也開始倒黴了.
唐瑾睿和蘇勁松在查鄧大人時,還真是有些佩服鄧大人了.
不是佩服其他的,而是佩服鄧大人當了那麼多年的官兒,居然真的沒做過什麼違法之事,也沒有貪汙受賄.
蘇勁松說了一句,"沒想到他還算個好官."
唐瑾睿卻道,"翰林院啊,多清貴的地方,能有機會做違法之事?就是想貪汙受賄,怕是也沒有機會吧."
蘇勁松笑了,"還真是這樣."
別以為你這些年沒做什麼,就不能整你了.
想整你,那多簡單啊,理由一找一個准!
鄧大人在翰林院這些年是沒犯什麼事情,但是他也沒做出什麼成績來.說白了就是躺在職位上,碌碌無能,尸位素餐的那種.
再加上鄧夫人如今都成了京城名人了,禦史直接在朝堂上參了鄧大人一本.
要說鄧大人還是蠻可憐的,因為他才六品,根本沒有上朝的資格啊!
唉,可憐的鄧大人啊!
默默給鄧大人流下同情的淚水.
鄧大人是沒什麼值得人算計的,但是鄧大人可是鄧貴嬪的親哥哥,就這身份,也值得人側目一二了.
正清帝對鄧大人也有些印象,主要是他這兩年挺寵愛鄧貴嬪和九皇子的,雖說沒有多少真心,但是起碼會多往鄧貴嬪那兒留宿.
鄧貴嬪對正清帝能吹什麼枕頭風?無外乎就是九皇子還有鄧家了.
鄧大人作為鄧貴嬪的親哥哥,那更是著重要提的人啊.
鄧貴嬪希望正清帝能升鄧大人的官兒,這樣九皇子的外家的身份也提了上去,這樣多好啊.
說實話,正清帝剛開始還真是被鄧貴嬪說動了.
正清帝這些日子正琢磨著,是不是要給鄧大人升官,再給他點實權.
在這關頭,鄧夫人鬧出這麼大的事情,都快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其實誰的後宅里能沒點陰私?正清帝才不信呢.
正清帝想著,不禁愣住了,唐家就沒陰私.
唐瑾睿可就只有一個妻子,家里的孩子也全是嫡出,自然就沒什麼陰私了.
正清帝也不是傻子,知道是有人在針對鄧家.否則就鄧家一個小小的妾室,能去順天府告狀?還讓順天府尹寸步不讓,非要將鄧夫人治罪?再聽聽這些參鄧大人的奏折,正清帝有些都聽不進去,那些雞毛蒜皮的事,真叫人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正清帝也沒有一定要保著鄧大人的意思,鄧貴嬪要真的是他的心尖尖寵妃,他倒是可能會保著鄧家.問題是正清帝對鄧貴嬪還有九皇子的真心都沒多少,對所謂的鄧家就更別提愛屋及烏了.
況且鄧家出的這些事也讓正清帝心里不舒服,連一個小家都治理不好,你還能做什麼?繼續當朝廷官員,怕也只是占著茅坑不拉屎.
正清帝罷了鄧大人的官,又將鄧夫人身上的誥命除了,流放兩千里.
幾乎是正清帝一下旨,鄧大人甚至來不及沉浸在沒了官職的痛苦中,就先將鄧夫人給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