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過了幾天,唐立孝便帶著唐嬌嬌來了顧明卿這兒,看他們驚慌的樣子,好像身後有野狼在追趕他們,跑得稍微慢上一步,他們就要被野狼生吃了.
顧明卿見狀,皺起眉頭,問道,"二伯,你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
唐立孝剛將一杯茶喝完,聽到顧明卿的話後,喘了幾口粗氣,稍微平複了一下,這才道,"瑾睿媳婦,我--我--我原本也不想來麻煩你.可是那欽差派人去佟家抓嬌嬌啊!
當時要不是我正好就在,抓著嬌嬌從後門走.嬌嬌這會兒怕是就被那些人給抓住了!"
唐立孝說著,也是後怕不已.
顧明卿看向花容變色,坐立不安的唐嬌嬌,聲音嚴厲,問道,"你不會真的做了什麼不該做的吧?"
唐嬌嬌差點沒跳起來,險些哭出來,"二嫂,我敢對天發誓,我真的什麼也沒有摻和啊!我就是貪圖劉夫人給的那點好處,想著劉姑娘不錯,把她說給仁軒,也沒什麼.
我就只做了這一件事啊,其他真的什麼也沒做啊!那欽差派來的官差就說我是劉知府的同黨,要把我抓走啊.
二嫂,我--我--我是真的冤枉啊!"
唐嬌嬌邊說邊哭,顯然覺得自己這次真的是被冤枉到了.
顧明卿繼續問道,"你真的什麼也沒有摻和?"
唐嬌嬌的右手伸出三根手指,一臉正色,"我--我--我對天發誓,我什麼也沒做過!要是我真的摻和了劉知府做的事,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頓了頓,唐嬌嬌又加了一句,"也讓我的孩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唐立孝瞪了眼唐嬌嬌,"渾說什麼."
唐嬌嬌抿嘴,接著說道,"反正我什麼也沒做過,老天爺也不會來雷劈死我和孩子,我擔心什麼?"
顧明卿若有所思地看向唐嬌嬌,她是信了.
唐嬌嬌這人貪是貪了點,可真讓她摻和進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唐嬌嬌自己就能嚇到自己.
更別提劉知府也看不上唐嬌嬌,把她拉下水沒什麼用.
之前聽唐立孝說來的欽差瘋了似的抓人,顧明卿還沒放在心上,現在她是真的不能不重視了.
唐嬌嬌也就干了那麼點媒婆的事,跟劉家的事情一點干系也無.只要不是那種嚴格到變態的,按理是不會為難唐嬌嬌的.
再者,唐嬌嬌姓唐,顧明卿等人如今就在凌平縣.
不看僧面看佛面,欽差如此不給面子,他想做什麼?
顧明卿還在沉思間,唐嬌嬌祈求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二--二--二嫂你救救我吧.我不要被抓走,我--我不要坐牢.我要是坐牢了,我就真的完了."
"這些日子你就留在這兒."
唐嬌嬌頓時放心了.
唐立孝有些擔心道,"瑾睿媳婦,嬌嬌留在你這兒,不會連累你們吧?"
顧明卿搖頭,"不會."
唐立孝這才松了口氣.
唐嬌嬌留在顧明卿這兒,唐立孝便離開了.
顧明卿對那欽差起了心,派人去調查那欽差的情況.
來的欽差叫左志平,官職不高,只有從四品.顧明卿對他稍微有點印象,他好像是中立黨,一心只效忠正清帝的.
只是這一次左志平的行為太激進了,也一點都不符合他中立黨的身份啊.
唐仁軒也來找顧明卿,見顧明卿皺眉沉思,便道,"娘,你是因為那欽差的事情傷神嗎?"
顧明卿見唐仁軒過來,斂下心頭的煩悶,說道,"娘沒傷神,只是覺得那欽差的行為太古怪了."
唐仁軒坐到顧明卿身邊,問道,"娘,若是那欽差親自來唐家要人呢?您會把人交出去嗎?"
顧明卿想也不想地回答,"不會."
唐仁軒面露遲疑,好一會兒才道,"娘,您跟二姑姑的關系不是很好.之前二姑姑做的那些事情,您不是還為此動了怒嗎?為什麼這一次,您會為了二姑姑跟欽差對上."
"仁軒,你說錯了.娘不是為了你二姑姑跟欽差對上,而是為了唐家,你明白嗎?你二姑姑再如何也是姓唐的.當然,娘的意思不是說,因為你二姑姑姓唐,她就有了免死金牌,可以無法無天,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唐仁軒靜靜聽著顧明卿的話,俊秀的臉上一片認真.
"可說句實話,你二姑姑也只是貪,做些惡心人的事罷了.你讓她去摻和劉知府的那些事情,就是再借她十個膽子,她也是不敢的.你二姑姑的行為怎麼都不至于被當做同黨抓進大牢吧."
唐仁軒沉默片刻,開口道,"無辜被抓進大牢的人怕是不少,不止二姑姑一個人."
顧明卿笑了笑,這話倒是沒錯.就左志平那瘋狂抓人的行為,不知有多少無辜的人被抓了進去.唐嬌嬌不會是第一個,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因為你姑姑姓唐啊.仁軒,在你二姑姑沒有犯下大錯,甚至可以說是無辜的情況下,要是任由欽差派人將你二姑姑抓進大牢.你說別人會怎麼想?人家會質疑你爹,認為你爹這個正二品的戶部尚書,也就是說著好聽,擺著好看.否則怎麼能連無辜的家人都無法保護?
這會對你爹的威名造成很大的影響.甚至會給人一種,你爹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好像隨便來一個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欺負唐家."
唐仁軒漆黑的眸子里流出恍然之色,隨即有些赧然道,"娘,是我考慮得不周全."
"你還年輕,經曆過的事情太少,考慮不周全是正常的.你也不必因此自責."顧明卿說完,又小聲開口,"你爹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其實還遠遠不如你呢.你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娘,那這次的事情是不是不容易解決?那欽差來者不善啊,他不會輕易罷休的."沒一會兒,唐仁軒又憂心忡忡地開口.
"是來者不善.不過你放心,娘有把握的,你安心讀書.外面也沒人算計你了,你小心一點,出門多帶些人,出去參加詩會聚會什麼,多跟人交流交流也不錯."想到之前為了避免唐仁軒被算計到的萬分之一的可能,顧明卿一直沒讓唐仁軒出去,心里不禁有些自責.
唐仁軒板著臉道,"娘,家里正是有事的時候.爹不在,我作為家里唯一的男丁,豈能置身事外?"
看著唐仁軒一副正氣凜然,毫不退縮的模樣,顧明卿微微有些晃神,他好像在唐仁軒的身上看到了唐瑾睿的影子.
不愧是父子倆,就是像啊.顧明卿不由地在心里感慨.
顧明卿好笑道,"說什麼呢?家里有什麼事?你以為這是什麼大事不成?是太高看了那欽差,還是太小看娘了?娘當初生完宇軒,還沒出月子呢.那時候娘就敢用匕首威脅還是楚王世子的安王,逼著他去城樓鼓舞士氣,對抗大涼人.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欽差而已,你以為娘就對付不了呢?
你這麼一副好像天快塌下來的樣子,有點沒出息啊."
唐仁軒鼓鼓的士氣頓時因為顧明卿的話給泄了.
"行了,別多想.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鄉試.娘不騙你,這件事真的不難,也不大.你別把心思放在這上面.等回到京城後,娘就跟你爹說說,讓他帶著你熟悉朝政,也免得你考中進士,進入朝廷當官後,兩眼一抹黑."
唐仁軒見顧明卿是真的沒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這才起身離開.
把唐仁軒勸走後,顧明卿的臉便拉了下來.
顧明卿倒是沒有欺騙唐仁軒,左志平要抓唐嬌嬌的事情的確不算什麼.哪怕左志平就是再想扯,將事情扯到唐瑾睿身上,他也沒這本事.
顧明卿相信,劉家能那麼快出事,其中一定有唐瑾睿的功勞在.
顧明卿唯一放在心上的便是左志平這樣瘋狂的行為代表什麼?他想做什麼呢?
顧明卿等著左志平親自上門來要人.
期間倒是來過不少的官差衙役,不過就憑那些人想將唐嬌嬌從唐家帶走,那是做夢!也未免也不把唐家人放在眼里了.
因此那些官差衙役每一次都是空手而回.
那些人也不敢硬闖唐家,唐家可是有周氏和顧明卿兩位正二品的誥命夫人呢!
顧明卿還沒等到左志平親自來唐家,倒是等來了冷夢凝的親哥哥冷慶陽.
冷慶陽這段日子真的是焦頭爛額,先是接到冷夢凝的提醒信,他當機立斷,將冷家和劉知府分開.冷家因此而元氣大傷.
在劉知府出事後,冷慶陽還不斷在心里慶幸,虧得他處理及時,總算是避開了這一劫.就算損失的銀子有些多,但也比人搭進去要好得多.
只是冷慶陽萬萬沒想到欽差左志平實在是太瘋了,在抓完劉知府一家人後,就開始大肆抓人,跟劉家有關系的通通都被抓了進去.
冷家之前跟劉知府的關系也能算是親密.就是冷慶陽斷了跟劉知府的聯系,但還是存了點蛛絲馬跡,那麼多年的聯系,不是說沒有就能真的沒有的.
好在冷家現在留下的事情都不算大事,可作為欽差的左志平咬著冷家不放,這就是大事了.冷家要想安然無恙,除非還得再出一大筆錢.
冷慶陽想到前後損失的銀子,冷家已經不是元氣大傷了,起碼得倒退二十年.冷家這幾十年的努力,全都得化為烏有,這是冷慶陽不想接受的.
因此,冷慶陽想求助.
最好的求助人選自然就是嫁到鎮國公府的親妹妹了.只是京城距離凌平縣甚遠,冷慶陽就是想求助,怕是也遠水救不了近火.
再者,冷慶陽也清楚自從燕行被廢,鎮國公府作為燕行的外家,這些年的日子也沒多好過.鎮國公府到底能不能幫冷家解決問題,那還真的得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于是冷慶陽就將目光投到了顧明卿身上.比起冷夢凝,冷慶陽更相信顧明卿所在的唐家有這個能力,幫冷家解決問題.
"家母這些年還時時念著唐夫人.唐夫人瞧著都沒什麼變化,倒是我老了許多."冷慶陽不勝唏噓的聲音響起.
顧明卿挑挑眉,她當初跟冷夢凝交好.冷家倒是也經常去.只是顧明卿早就嫁人,冷慶陽作為外男,自然是要避嫌.
顧明卿真心懷疑,冷慶陽真的還記得她以前長什麼樣?還有冷夢凝的親娘楊氏,雖說看在冷夢凝的面上,對她不錯,但是也絕對不會一直惦記著顧明卿.
冷慶陽的話想來都是客套話.
"謬贊了.冷老爺今日來,到底有何事,還是直言吧."
冷慶陽這才支支吾吾地將來意都說了.
顧明卿對左志平咬上冷家,倒是不奇怪.看左志平目前的行為,可不是見一個咬一個,這多正常啊.
不過冷家運氣還不錯,只需要出點銀子,就能免事,這的確很好了.
"冷老爺,破財免災,這對你以及冷家來說,已經是非常幸運了."
冷慶陽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歎了口氣道,"唐夫人,冷家傳到我手里後,我能力不足.這些年,冷家已經大不如從前了.要是再拿出那麼一大筆銀子,冷家怕是會就此一落千丈.況且,我這做生意的,跟官府的人有些牽扯,這也不算什麼吧,全都是正常的來往啊."
看冷慶陽一副無辜至極的表情,顧明卿嘴角一抽,"冷老爺,到底是正常的生意來往,還是密切來往,想必你比我清楚多了."
冷慶陽心頭一跳,一時間有些摸不准顧明卿的意思.
"冷老爺,現在那位左大人已經給了你機會,讓你出錢平事.可要是惹急了他,再往深里查查,指不定就查出什麼不好的了.到時候冷家就是想破財免災,怕是也沒有機會了.
冷老爺是生意人,我相信這賬,你一定算得比我好."
冷慶陽大驚,猛地看向顧明卿,想從顧明卿的臉上看出,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麼.
冷慶陽想到要失去的一大筆銀子,心在流血,"可要是唐夫人願意幫冷家說兩句話,相信左大人也不會過分為難冷家的."
頓了頓,冷慶陽加了一句,"還請唐夫人看在妹妹的份兒上,幫幫忙吧."
冷慶陽還是不願意出那麼一大筆銀子,太心疼了.
顧明卿淡淡道,"那位左大人怕是不會賣我一個婦道人家的面子,就是我家大人的面子,他也不一定賣啊.那位左大人還想抓我家大人的親堂妹呢.我家大人的那親堂妹,可真是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摻和.
也就是貪了點,被人攛掇著想做媒,于是--呵--應該比冷家好很多吧."
聽著顧明卿最後那句意味深長的話,冷慶陽的心跳得更快了.
顧明卿見狀挑挑眉,"冷老爺,我還是那句話,破財免災才是你最好的選擇.其實冷家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要是顧明卿沒從劉氏的口中得知冷家也摻和了劉知府的那些事,提前給冷家通風報信.讓冷慶陽提前做了准備,等左志平再下手查.冷家就是把全部家產都拿出來,都保不住一家人.
到時候就算是遠在京城的冷夢凝知曉了,也無能為力,更沒法子插手.誰讓那都是證據確鑿的事呢?顧明卿也沒法子插手,一旦插手,只會遭人話柄.
這跟唐嬌嬌的事情不一樣.唐嬌嬌是真的無辜,而冷家可不是真的無辜.
冷慶陽知道無論他再說什麼,也不可能說動顧明卿,只能悶悶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