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有一種近乎詭異的靜謐,燕傾城幾乎屏住呼吸,才能完全地接受嬴景初的答案.
良久之後,他才點頭道,"這樣也好."
燕傾城提議之時所說還算周全,重點是黎芊荀的身子實在太過虛弱.齊國這邊的情況雖然幾乎已經掌控,但難免還有意外.等到意外出現之時,他也不確定他能不能將她護好.
猶記得他剛到楚宮之時.
他匆匆走到冷宮的門口,還未進門,便聽到她的掙紮與無助.那個時候她一定是需要他的!可他竟然不在她的身邊.更何況她身上的穿骨之痛,這三個月以來黎芊荀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他不願意她再留在齊國,卷入旋渦之中.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嬴景初既已決定,自然著手安排.
黎芊荀本想陪在他的身邊,可是見他時常伴在自己身側,如今又是在廣平侯府之內.想到自己如今的身子,她也只好答應.
只是答應之余,她還有一件無法了卻的心事.
她在床畔之上,抓著嬴景初的手,"我要回黎國的話,實在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她皺眉說道,"楚文玉,他是我的朋友,也是一直以來真心幫我的朋友.先前在齊宮之中,我曾聽說他落在了楚昭衡的手上.他為了我背叛自己的大哥,在楚皇的手中必然要深受折磨,你幫我把他救出來……"
她的雙眸緊緊凝視著嬴景初.
此事必須要由嬴景初親自去辦,她才能夠放心下來.
嬴景初點頭,"好,這里的事情全都交給我處理."
黎芊荀一陣釋然.
翌日,她便上了馬車,以回家探親之余回了黎國.路上不再依依惜別,而是堅定無比,"我等你回來."
她說過,只有他才能完成天下統一.
所以她相信他.
嬴景初站在廣平侯府的門口,一直目送她遠去.
待視線中的馬車消失,他才回過頭來.這一回頭,恰巧見到了燕傾城.黎芊荀離開之際,她一直都在嬴景初的身後看著他.
明明這麼近,卻有著遙不可及的距離.
燕傾城心中竟然松了一口氣.
"今日那個人並無異樣."她隨口一說,也算是找了個借口與嬴景初搭話.可越是如此勉強,越顯得她的局促.她曾經是楚國皇後,可如今在嬴景初的面前卻仍舊恍然如夢,好像回到了以前,她還是燕國公主的時候.
只是相比那時,她無需如此刻意.
嬴景初點頭.
他與燕傾城的手中掌握齊國各大重要官員的記錄,若非這些記錄,他也無法掌控齊國.嬴景初入內,燕傾城一路跟在他的身後.
她並沒有羞怯地低頭,而是始終揚著下巴,看著他寬厚的背影.
曾幾何時,這個背影是她誤以為自己將會一生追逐的夢.
嬴景初回到書房,准備著手去查楚文玉的事情.楚文玉的確幫過他和黎芊荀,他本來也想幫他一把,可是他自己要回去送上門,嬴景初也不便多管他的家事.現如今卻不同了,黎芊荀既然有意提及楚文玉,那麼他自然是要將這件事辦好,辦妥.
"楚昭衡如今在哪?"
燕傾城深吸一口氣,聽到這個自己昔日的丈夫,自己的殺父仇人,她的心中還是莫名一緊.
"這一個多月以來你始終都在料理齊國的事,如今怎麼想到要查起楚昭衡來了?"
嬴景初冷淡道,"你越矩了.齊榮一死,事情自然要查到楚昭衡的頭上.你以為他會白白頂上這個罪名?"
他的話自然讓燕傾城信服.
不過奇怪的是,他怎麼會向她問起楚昭衡?
"我不知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這一個月以來,我雖然並未派人監視過你.但是楚皇的事情你定然知道不少,你壓根就不相信我們,不相信我們會替你報仇."嬴景初薄唇輕抿,"直說吧,楚皇的事情你必然知道的最多."
燕傾城咬了咬唇,"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盡管她的確私底下查過楚昭衡的動向,可她還是無法忍受嬴景初對她說話的態度.
她的心意,他難道從來都看不到?
為什麼兩人之間的話題,永遠都是那些冷冰冰的東西?他不是曾經許諾過,他要娶她的麼?即便是利用,可當初他也起過這樣的念頭.
嬴景初不咸不淡地回道,"我口中所說的,是事實."
燕傾城凝視了他一會,隨後歎了一口氣,低下了頭,"好,我告訴你.齊國明日舉國崩喪,齊榮大葬.因為目前為止楚昭衡嫌疑最大,所以他出不了齊國.但是他手上還有一批精兵,照他的性子,說不定會願意與齊國殊死一戰."
燕傾城不屑冷笑.
楚昭衡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已經算是絕境了.
"我想知道,楚文玉如今身在何處."
聽到"楚文玉"三個字,燕傾城立刻心中了然.他今日問起楚昭衡的事情,與幫她報仇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只是因為黎芊荀的一句話罷了.
她的笑容有些慘淡.
楚昭衡的行蹤問她也就罷了,如今竟然是連楚文玉的行蹤都要來問她麼?
她不受控制地雙肩顫著,良久之後才朱唇輕啟,"一個月前,楚昭衡秘密接應了鄲城所有的精兵,其中興許還包括你的皇後惦念著的楚文玉."
嬴景初抬眸.
楚昭衡如今身在何處,他並不知情.而他又不放心燕傾城帶人去找,故而便分派手下城中搜索.
當然,是在廣平侯大力搜索的前提之下.
一明一暗,兩方人馬同時巡查,總有一方能夠率先找到楚昭衡.而對于嬴景初來說,他得天獨厚的優勢就在于他如今身處廣平侯府之內.
翌日.
齊國大舉崩喪,同時舉行齊皇大葬以及新皇登基.新皇登基之時,自然就是廣平侯上位于攝政王的最佳時機.
舉國崩喪,齊國所有人都身穿喪服.
悲傷的氛圍之下,卻有幾人一身喪服,頭戴斗笠.
楚昭衡隱匿其中,小心翼翼地窺探著四周.齊榮死得莫名其妙,而他這個黑鍋背的更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