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樂僵直著身子,頓時就有些不敢動彈.
嬴冉的目光仍舊緊緊地鎖定在她的身上,視線很冷,仿佛冰刀一般迎面而來,直擊在她的身上.即便如此,那也是沒有攻擊性的,一旦到了她的面前,便會融化成水.
楚邑發現了舞樂的不對勁,也跟著停下了腳步.嬴冉的身形被人群掩蓋,故而楚邑沒有察覺,只是下意識地向舞樂問道,"怎麼了?"
他的聲音在人群中清晰地到了嬴冉的耳邊.
舞樂怔在了原地,渾身上下恍如被針紮了一遍那樣難受.她心虛地偷瞄嬴冉,卻發現在她眨眼之間,嬴冉的背影已經在人群中漸行漸遠.
他不見了.
至少這一刻,他從舞樂的視線中消失了.
她找不到他,頓時有那麼一瞬間的倉皇.楚邑走到她的身邊,手不自覺地搭上了她的肩,"到底怎麼了?"
"我……"
舞樂剛發出一陣聲音,頓時心里有些發虛.
她真的有些心虛.
嬴冉走了,幾乎就在她的心里蒙上一層陰影.她不知道嬴冉會以什麼樣的目光來看她,她與楚邑在一起,他會嫉妒?懷疑?亦或是祝福?
無論何種情愫,都讓舞樂的心里難受無比.
楚邑見舞樂呆呆地站在原地,大概也猜到了幾分她的猶疑.然而還未等他來得及開口,他就已經在人群中看到了齊嫣的蹤影,他根本沒時間陪同舞樂站在原地傷悲春秋,故而直接推了她一把道,"別愣著了,快走."
舞樂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仍舊有些怔怔地望著嬴冉離去的方向.楚邑實在受不了,索性直接抓起了她的手將她帶到了一邊.
舞樂猝不及防,心里頓時火冒三丈.
她真的很氣惱!
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嬴冉,若是早知道的話,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跟楚邑一起來的!而如今什麼都解釋不清了,嬴冉一定誤會她了.
無論是何種的誤會,但一定會誤會的!
思及此,舞樂便氣沖沖地瞪著楚邑,一臉興師問罪地質問道,"你究竟想干什麼?"
舞樂甚至都以為,今日來花燈節廟會的事情都是楚邑自己策劃好的,而他的目的就是想要嬴冉對她有所誤會.
楚邑的視線落在齊嫣的身上,目光幽深卻又洞明.
他與舞樂所在的位置恰到好處,完全可以清晰地掌握齊嫣的動向,而齊嫣卻並非那麼容易能看到他們.
舞樂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適才發覺齊嫣的存在.霎時,她先前心中的顧慮全都不複存在,反而多了幾分緊張,"她……她在這里做什麼?"
按照二人之前的設想,齊嫣應該是想在廟會祈福之時放入十里香,可如今看來,事情似乎並不如他們所想象的那麼簡單.她並未往神廟的方向走,而是瞻前顧後地朝著反方向也就是最不受人注意的角落.
楚邑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跟過去."
舞樂點頭,隨即跟上.
兩人走了一會後,齊嫣終于停下了腳步,她停在河邊,隨後鬼鬼祟祟地張望著四周.
因為是花燈節的緣故,是以城中的河邊放滿了花燈.而其中也停著幾只畫舫與小船,船身周圍幾乎全是各種式樣的水燈.
整個黎都幾乎都被燈光所籠罩.
沒過多久,齊嫣便問一旁的小販買了一只水燈,而後她背過身子,不知道在擺弄什麼,最後將水燈放了出去.
水燈放出去沒多久,齊嫣就走了.
舞樂下意識地拉了拉楚邑的袖子,"你說……她在這里放個水燈是什麼意思?"
她是秦國公主,對黎國的習俗也算是一知半解.可她與楚邑相處的這段時間,令她越發感覺楚邑似乎什麼都知道的樣子.于是她仿佛養成了一種特別的習慣一旦她有任何不知道的事情,總是會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識地詢問楚邑.
這種習慣,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楚邑微微一頓,隨後回道,"反正絕對不可能是寄托情絲."
說著,他便朝著河邊走.
舞樂順勢跟上,兩人走到河邊,楚邑很快便將齊嫣放進去的水燈撈了上來.她放的是一盞蓮花燈,蓮心處放著燭台.舞樂嗅了嗅,聞到了一股香氣,繼而便有一陣恍惚的天旋地轉之感,于是她連忙捂住口鼻.
"她好像把十里香放進去了."舞樂的聲音都變得有些虛弱.
蓮心之中的燭火微微跳動.
楚邑看著火心,頓時心中了然.
齊嫣應該是將十里香放在了燈芯之中,隨後等它慢慢燃燒.她的目標從來都不是去廟會的那些所謂的癡男怨女,而是
所有船上的人.
與此同時.
嬴冉一行三人上了一艘普通的畫舫,與他隨行的是喬裝後的李錦辰與易容過後的溫玉.三人落座後,船上隨侍之人自然有人過來奉茶.
李錦辰見嬴冉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對勁,想要發問,卻始終忍住了沒問出來.嬴冉看似對所有事情全都漠不關心,實則對身邊的人向來很細致入微.想必他應該有了心事,而且這樁心事應該同舞樂有關.
溫玉急不可耐,他不太清楚如今的狀況,卻也預感到今日出來勢必同齊嫣有關.若是見了齊嫣……
"殿……公,公子,我們今夜就在這里守株待兔?"溫玉躊躇一會,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得知嬴冉的身份後,心里自然是多了十二分的敬畏之意,說話再也不似以往般不經大腦思考,而是多了太多的小心謹慎.俗話說得好,伴君如伴虎,他若是不能在自己的言辭上拿捏分寸,又談何保命?
之所以會有這麼多考量,主要還是因為今日之行他根本不想來.
嬴冉微微抬眸,聲色如往常一般平穩,"不是守株待兔,而是伺機而動."
"伺機而動?可……可要等到什麼時候?"
等待十分煎熬,更何況溫玉一心以為如今自己是在等死.
嬴冉臉色微微一變,雙眸頓時變得銳利,"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