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樂聽著極其不舒服,可偏偏她又不能把齊嫣怎麼樣.她是齊國的郡主,雖然齊國如今已經歸屬秦國,但是她所做的一切勢必會被人落下口實.
她無從辯駁之時,齊嫣的嘴角又揚起了勝利的喜悅.
似乎只要踩住舞樂,就能找到一種在別人痛苦身上建立起來的快樂.
蘇公公見場面尷尬,便上前解圍,"殿下有令,他一會便會出來,讓二位再等候一些時辰."
嬴冉的"問候"算是一種警告,很快就讓齊嫣閉上了嘴.然而站在她的身邊同她一起等著嬴冉,對于舞樂來說仍舊有些坐立不安.
很快,蘇公公又傳來通報,說是讓二人一起進去.
舞樂早早就等在門口了,此時竟也有幾分退縮之意,"不如還是由郡主先給殿下診脈吧,我晚些再去好了."
她的確是有些心虛,但更多的還是擔心.按照齊嫣這種性子,真不知道她在向嬴冉解釋的時候她會在一旁如何煽風點火.
齊嫣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嗤笑道,"怎麼?心虛了?一大早就等在門口,見到我來了你就不敢進去了?"
舞樂心中氣極,偏偏吃了這招激將法,"去就去,誰怕誰."
兩人一起入殿.
嬴冉已經坐于一旁等候.
齊嫣極其自然地上前一步,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地將藥箱放到一邊.其實嬴冉的脈象並沒有什麼好診的,該知道的她統統都知道,只是每次都利用這個機會接近嬴冉罷了.
她的目的舞樂一早就知道,故而她坐在一旁多多少少也有些看不慣.
嬴冉伸出了手臂.
齊嫣順勢搭上了他的脈象,與自己所預料之中的並無不同,可她仍舊有了幾分困惑之意.
似乎從上次那件事之後,嬴冉就找到了大概可以控制病情的方式.盡管已是在齊嫣的意料之中,可嬴冉的病情向來都是不受控制的那種,如今卻已經幾乎可以穩定下來……
她看著嬴冉的神色多了幾分探究.
舞樂見齊嫣目光別有深意,當即坐在兩人的中間,刻意出聲道,"殿下,我有話要說."
她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齊嫣,意思已經是十分明確了.
嬴冉不會不明白舞樂的心思,當即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已經准備下逐客令,"我與皇姐還有些家事要處理,照顧不周郡主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齊嫣通情達理地大方笑道,"那是自然,你們的家事我這個外人又怎麼插得了手?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殿下了."
然而她說著的時候雖然一臉善解人意,可是轉頭之時卻皺起了眉頭.手緊緊握拳,任憑指甲嵌入了掌心之中.
這件事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聽著齊嫣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後,舞樂才松了一口氣.有她在,這里的氣氛總有幾分莫名的壓抑.她剛一抬頭,卻見嬴冉正看著自己,神情之中似有期待之意.
他在期待什麼?期待她的解釋?
舞樂不敢想的太多,只能硬著頭皮低頭道,"我……我是來跟你解釋昨晚的事情的.其實……"
舞樂越說越覺得難以啟齒,她這番解釋算是什麼意思,為了在嬴冉面前與楚邑劃清界限?還是單純只是為了解釋她昨日出宮的事情?
嬴冉微微歎息一聲,親自倒了一杯茶放在舞樂的面前,"其實你可以慢慢說.小時候,你也喜歡什麼事都跑來告訴我."
他的話如春風一般溫暖,舞樂心中的擔憂焦急頓時統統消散了不少.她抬頭怔怔地看著嬴冉,看著他的美好.若不是他如此美好,她也不會癡心相付那麼多年了……
那是一種暖到人心底里的感覺,明明他……
舞樂不敢再想下去,連忙開口解釋昨夜的事情.其實她覺得,或許她不應該對嬴冉有所隱瞞,可偏偏楚邑太無賴了,他手中的把柄不少,舞樂也只能掩蓋了一些她與楚邑之間的事.
就比如說,兩人結盟一起對付齊嫣,或者昨夜落水的事情……
這些事情在舞樂這里都是禁忌,又何必讓嬴冉知道呢.
而嬴冉,他早就知道楚邑並非善類,如今聽了舞樂的這些話後更覺得他極有問題.
他隱隱有一種感覺,楚邑是故意接近舞樂的.這一點令嬴冉心里總有一些不太舒服的感覺,可他性子內斂,心中所想從來都不會表現在臉上,時日一久,舞樂也不知道他心中究竟是什麼樣的想法.
她看著嬴冉,卻見他臉上並無任何反應.舞樂心中微微有些惆悵,總以為嬴冉其實對自己的事情漠不關心.
小時候開始就是這樣.
然而舞樂卻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怨言,在她眼里,嬴冉所做的一切都有他自己的想法.
她將事情解釋清楚,心里倒也算是落下了一塊大石.
"事情就是這樣,昨日與他出現在花燈會,是因為他提前得到了消息……齊嫣將會在花燈會當日放出十里香來控制黎國子民."舞樂斂眸,"我知道我其實也有錯,此事我應該告訴你的……"
嬴冉無奈開口,"倒也無礙,你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
他總是這麼說的.
舞樂想起小時候她闖禍的時候,每次嬴冉替她擺平,最後總是無奈說道,沒事就好.
這四個字對舞樂來說再熟悉不過,如今聽來竟與以往沒有絲毫不同.她也不知究竟該高興還是該生氣,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有一個巨大的深淵,永遠也深不見底.
十四年了啊……
她始終都不知道嬴冉心中的想法.
"嗯."半晌,舞樂唯有點頭.
此事就算過去了,她離開寢殿之後徑直回了云霞宮,哪里知道齊嫣在午時又特地來拜訪一次.舞樂對應付齊嫣沒有太大的心力,當即便打算以自己身體不適將她拒之門外.
哪里知道,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齊嫣正好在門口.
她直接推門而入,看著舞樂冷嘲道,"公主不是好端端地坐在這麼?怎麼,不待見我這齊國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