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黑影一下子就晃了過去,故而舞樂看得並不真切.她以為自己看錯了,繼而便繼續往前走.走了兩步,終于又有了一陣奇異的感覺.
她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卻沒有直接回頭,而是繞到了一旁的拐角處.
若是有人跟蹤自己的話,此時勢必會跟上來.自己所在的位置也能無比清晰地看到.舞樂屏息靜候,果然看到一道人影匆匆上前,她下意識地想要踢一腳,然而她的腿卻停在了半空中.
"陛下?"
舞樂怎麼也沒有想到,跟蹤她的人竟然是齊皇!
齊皇不是早前便走了麼?而且他身後也沒有任何隨行宮人,卻在深更半夜之時偷偷跟蹤舞樂!
舞樂微微一怔,齊皇也受驚不小.他大概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被舞樂發現吧,是以他一臉尷尬,無所適從地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舞樂似是看出了她的緊張,當即便低身行禮,"參見陛下."
她的確機巧萬分,這一行令齊皇臉色好看了許多.
"你行的……不是齊宮中的禮."齊皇若有所思地盯著舞樂,雙眸之中更是多了幾分窺探之意,"你原來不在玄德宮吧?至少朕從來都沒有見過你."
舞樂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又反應過來,連忙回道,"陛下說的沒錯,奴婢是前些日子剛被調來的."
難道齊皇跟蹤自己,就是因為察覺到了自己並不是玄德宮中的宮女?
這倒也順理成章.
齊皇思忖片刻,繼而點頭,"你先起來吧."
被他這一陣揭穿,舞樂的身子便也就僵硬起來.她不小心自己絆到了自己的腳,一陣匆忙之間竟然搭上了齊皇的身子.舞樂心里一驚,手連忙縮了回去.
"陛下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舞樂瞬間方寸大亂.
這也在所難免,她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第一回就露出了馬腳,最重要的是,齊皇口中所言她所行的禮並非是齊宮之中的,那麼也就是說,齊皇極有可能已經看出她所行的是哪一國的禮?
這不是擺明了懷疑她是細作嘛!
而舞樂如今的情況,根本就容不得這樣的懷疑.
"沒事,朕沒有怪罪你的意思."齊皇不僅搖頭,還順手將舞樂扶了起來,"朕今日跟著你,只是想隨便看看."
舞樂偷偷用余光瞟著他.
這個眉清目秀的少年,眉宇之間卻似乎有一團陰霾.肌膚白皙細膩,只是臉色卻頗為暗沉.想來應該是因為從出生之時就一直受到欺壓,心中郁氣糾結而成.
舞樂一直以為齊皇有勇無謀是個草包,哪里知道今日這一舉一動讓她大為改觀.她開始猶豫,要不要直接向齊皇說明來意,若是直接說明來意的話,他會不會幫助自己救出嬴冉?
興許他也一直不喜廣平侯,兩人有共同的敵人,興許真的可以直接聯盟?
舞樂也只是這麼想,可她到底也不敢直接問出口.
她的計劃不容失敗,一旦信錯了人,那麼便將萬劫不複.
兩人本就不算相識,況且還是一名宮女和齊皇,這樣走在一起未免顯得有些尷尬.舞樂走在齊皇的前頭,提議道,"奴婢來幫陛下掌燈吧."
如此深夜,她決定還是要將齊皇先送回去.
齊皇也沒有異議.
齊宮太大,舞樂又不識路,走了幾圈竟開始繞了起來.她等著齊皇開口,齊皇卻遲遲不說話,即便她走錯了路,他也不出言制止,任由她走在錯的路上越走越遠.
一圈下來,舞樂已經沒多少力氣.
"陛下……那個,你能不能給奴婢指路,奴婢剛進宮沒多久,對宮里的路不太熟悉……"舞樂僵硬地說完了話,連忙低下了頭.
該死,早知道她就應該好好鑽研一下齊宮的路了.
出丑事小,如此突兀的進宮的確讓她的身份變得尤為可疑.齊皇心思想來也有些深沉,說不定早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之處.
她等著齊皇的回答,哪知齊皇忽然接過了她手中的宮燈,"還是讓朕來給你掌燈吧."
說著,人已經走到了舞樂的面前.
舞樂快步跟上,低頭哈腰地走在後頭.
兩步之後,齊皇忽而開口道,"齊宮的確很大,大得朕也常常迷路,有的時候朕走著走著,就會忽然覺得這里很陌生,陌生到並不是朕的家."
舞樂對他突如其來的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話里的意思她明白,不過是他對自己的境遇一種抒發情懷罷了.可是舞樂根本幫不了他,她所說的話也不一定可以影響到他.純粹只能聽他說僅此而已.
可是他對自己說這些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舞樂被齊皇的話攪得天翻地覆心里複雜,然而齊皇卻已經將宮燈還給了她,"朕的寢殿就在前面,夜色已深,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是."
舞樂告別了齊皇,終于回到了玄德宮.
翌日,巧兒的事情已經辦妥.她雖然不常做這些事情,可許是因為寄托了太多的希冀在其中,故而辦起來也是風風火火.
第二日便把好消息送到了德妃的面前.
"娘娘,奴婢已將所有事情統統辦妥,如今宮外民生怨憤,都想著要讓宮里的娘娘前去祈福呢."
"如此,甚好."德妃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只是腿腳不便不太方便下床.
然而巧兒通報之後,玄德宮立刻就熱鬧了起來.
齊皇與賢妃同來.
二人之間似乎生了嫌隙,不再如往日一般"如膠似漆",雖是並肩同行,可是卻隔著一段距離.
賢妃是來興師問罪的,而齊皇卻是來隔岸觀火的.
故而一入內,賢妃便當即沖到德妃的面前,氣勢洶洶地指責道,"快說!是不是你干的?你別以為你這些伎倆本宮看不出來!外頭那些風言風語都是你傳的吧?本宮告訴你,想把本宮支開,沒有那麼容易!"
德妃微微愕然,茫然地沖著齊皇柔弱無辜地說道,"陛下,發生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