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聰的庭院 第68節:丁玲-昨日文小姐今日武將軍(1)

雖然父母的墓在周恩來的關心過問下,得以修複,但這次掘墓給宋慶齡帶來的刺激和傷害不可能被痛快地埋進土里,而是同脖子上的神經性頑癬一樣地長在了心房的房壁上。

1981年5月29日,八十八歲高齡的宋慶齡在後海北沿46號寓所逝世。

宋慶齡故居大院每天迎風飄揚的五星紅旗被緩緩降下。這面僅小于天安門廣場一號國旗一個號,與新華門前的二號國旗一個規格的共和國國旗,在這里隨宋慶齡飄揚了十八年。

在一個人的居家院中,懸掛國旗,在黨和國家領導人中,除了宋慶齡,別無它例,這是一個國家給予她的至高無上的榮譽!



從宋慶齡故居西旁門出來,已是傍晚時分,順著後海沿馬路一路南行,不知不覺就到了前海的酒吧一條街。光怪陸離的燈光,嘈雜刺耳的音樂,使白天還安安靜靜的湖面瞬間搖頭甩尾地咆哮起來,儼然成了一個叮咣作響的大酒缸。就在酒缸沿上,新建了幾座富麗堂皇的四合院。朋友對我說,這是為當今的"貴族"們量身打造的,價格不菲,貴的要上億。

"貴族"?難道只要坐寶馬、開奔馳,天天出入五星級大酒店,手里有著花不完的錢,就是貴族?

真是社會越是缺什麼,就有人越是吆喝什麼!要是連他們都貴族了,那宋慶齡這樣的人該被劃入哪個階層?

想到這兒,禁不住噗哧一聲笑出聲來。

丁玲-昨日文小姐今日武將軍

北京的胡同是老百姓們一磚一瓦壘起來的,因此,骨氣錚錚的胡同,甯願流作一條汩汩的下水道,也不願變成一道貼金磚的巍峨長城;甯願光著腳拎酒壺串走各家各戶,也不願黃袍馬褂高坐廟宇之端。

然而,當舊時北京的燒酒胡同矜貴地改稱為韶九胡同,內府庫胡同討好地變名為納福胡同,賢孝牌胡同被矯情地喚作先曉胡同,這些胡同,便一個個無不由新奇淪為平庸;由活潑流為俗氣。過去與百姓居家過日子貼心相處,隨處可刮起市井民風的劈柴胡同,早在20世紀30年代就改成今天的辟才胡同了。



1924年夏日的一天,初到北京的丁玲,與曹孟君一起住進了西城劈柴胡同的一個補習學校的宿舍里,這年她剛剛二十歲。

北京的天,藍得有些刺眼,白云像老百姓晾在院里的一床床白棉絮,在空中一聳一聳地挪動,駱駝三五成群,穿過古城的街巷胡同,撇下零散而不成氣候的銅鈴聲。

丁玲的同室好友曹孟君正在與左恭談戀愛,左恭與胡也頻同住在一個公寓里。跟著曹孟君去左恭住處串門的丁玲,就此認識了胡也頻。

兩年後,他們在沙灘銀閘公寓同居了。

這是一處極其簡陋的學生公寓,三合房,長長的。丁玲除了每天在家讀書,也隔三差五地去北京大學聽聽課。在此之前,他們曾在西山腳下碧云寺附近的一個山村里居住過,靠丁玲母親每月從湖南老家寄的二十元錢維持生活。

這時的丁玲,追求生活解放、個性自由,是標准的社會憤青。她認為一對青年男女,只要真心相愛,兩個人搬到一起住不就得了,用不著托媒人、下彩禮、進教堂、大紅燈籠高高掛,甚至連婚姻登記都多余。

丁玲雖然沒趕上五四運動,但她的一些思想,顯然比五四時期的一些革命者更激進。受五四運動的感召,性情激昂的丁玲,于1922年入陳獨秀辦的上海平民女子學校。1923年就讀了上海大學中文系。1924年來到北京。

胡也頻,原名胡崇軒,福州人,1903年出生,1921年入天津大沽口海軍預備學校,1922年因學校停辦來到北京,與項拙、荊有麟為《京報》合編副刊,從1926年起,開始用胡也頻的筆名發表作品。

丁玲後來在文章中,把胡也頻比作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是有著最完美的品質的人,"比起那些光滑的燒料玻璃珠子,不知高到什麼地方去"。

從1926年10月起,胡也頻的稿子有了出路,每月能收到二十元稿費。到這時,這兩個青年組成的小家庭,總算有了生活來源,結束了吃上頓沒下頓、靠親友接濟的困頓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