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緋色的身影與這片混沌天地,委實太過格格不入.
他站在這漆黑的蒼穹之下,身姿挺拔,明明不曾可以散發出迫人的氣息,卻讓人有一種他比這混沌天地還要強悍的感覺.
容輕微微抬頭,凝望了一眼那天空上的閃電,重瞳幽深,又開始回想那個傳說.
上一次來到靈玄世界的時候,他在華胥大陸待的時間要長一些,也只是因為解決一些事情,才去了萬靈大陸.
而指路人的傳說,也只有萬靈才有,他也不甚確定.
有不少智慧生靈都說,他們曾經見過指路人,也因此付出了代價.
畢竟,不管有沒有相信指路人,只要是走上錯的那條路,之後的代價不可預估.
甚至,後果會是死亡.
然,沒有智慧生靈知道指路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他"就像幽靈一樣,能出現在各種地方.
"他"的實力也是一個謎,因為也沒有智慧生靈敢和"他"交手.
更有傳言說,指路人其實就是一個鬼魂,游蕩在凡塵世俗之中,專門以指路為游戲,戲耍智慧生靈.
而容輕現如今所在之處,便是唯一能見到指路人的地方.
只是……要走完這條萬劫之路!
並且,還必須要卸去全身修為,以凡人軀體進入.
期間,不得動用任何力量.
一旦外泄一點,都只能以失敗告終.
容輕眸子微眯,一眼就已經看到了這條路的盡頭.
可是在這條路上,卻有著無數障礙.
倘若修為在身,這些障礙于容輕來講,根本不算什麼.
但是……
就像是知道這混沌天地中多了一個人,要闖這萬劫之路,天空上的閃電愈發得劇烈,雷聲轟鳴不斷,狂風獵獵作響.
仿佛在說--要活,那就退去!
然,緋衣男子神色不動,直接邁步,就那樣從容地卸去了周身全部的修為,泰然地踏上了這條萬劫之路.
廣闊無垠的蒼穹之下,他身如玉樹,看似渺小,卻高達至極.
"轟隆隆--"
雷鳴在怒吼,開始瘋狂地彙聚起來.
與此同時,閃電也更加耀眼,瞬間就劈了下來.
"啪!"
一道閃電落下,直接劈在了容輕修長的背上,瞬間就是一道刺眼的血痕.
"啪啪!"
有了第一道,就有了無數道,都很有目的性,一道沒落,全部打在了他的身上.
驚雷也隨之而至,速度之快,竟引得空氣不斷震鳴起來.
"轟!"
天雷轟頂!
只是在這里走了幾步路,容輕的一身緋衣就已經被鮮血浸濕.
但因為顏色的緣故,外人或許還以為是水漬.
但,容輕連眉目都沒有任何變化,接著向前走去.
他的步伐不緊不慢,悠閑得甚至像是在逛集市.
雷電在他的身上流竄著,擊打著他的每一寸肌膚,引出一簇簇火花.
哪怕只是看著,都覺得痛得要死,何況這樣承受?
然而,雷劫只是開始.
足足持續了幾分鍾,終于!
在走了足有百余米路的時候,雷電的聲音小了下來.
它們像是終于疲憊了,只能默默地看著這個太過強大的男人遠去.
但緊接著,就聽得一陣急促的脆響聲--
"鏘!鏘鏘!"
這是利刃出鞘的聲音,但它們的鞘,卻是這腳下的土地.
前方赫然就是……刀,山!
密密麻麻一片,寒光閃爍攝人.
容輕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便又接著向前走去.
"哧."
是血肉被撕爛的聲音,這一步踏上去,就有一個刀尖被染紅.
而那豔麗的鮮血之中,竟能看到絲絲金色在流淌.
一步,接著一步,步步從容.
雙腳早已被土地里長出來的那一柄柄利刃刺得傷痕交錯,極度的疼痛順著下方蔓延至心髒.
容輕終于蹙了一下眉,速度也慢了下來.
而後,不知過了多久,忽然--
"咔嚓"一聲響,便見這些利刃竟齊齊地從中折斷,一個沒剩.
刀山,就這麼過去了.
容輕停了一會兒,看著面前的烈烈大火,已然清楚知道了下面即將渡過的是什麼.
火海!
這只是普通的火,但對凡人的軀體來講,傷害也委實太大.
然而,這一次意外卻發生了.
容輕走過去的時候,那些火就像是在畏懼著什麼可怖的存在一樣,竟是紛紛地退開,讓出了中間那一條長路.
如若拜見王者一般,低下了頭顱.
"慕慕?"容輕眸色微深,低吟了一聲,"是你麼……"
他身上有著她的氣息,他也想起來,君慕淺分出了一縷混沌之火附在他身上.
這次,是她在護著他!
容輕的唇微微勾起,眉目也舒展開來,速度加快,很快就通過了這片火海.
火海一過,便是幽潭!
傳言,幽潭一旦進入,體魄太弱的人,會直接化為濃水.
因此,哪怕是能通過前面的障礙,這幽潭也絕不好過.
更不用說,此刻容輕還帶著一身的傷.
但他仍然下去了,直至那黑色的水漫過他的腰.
"滋啦滋啦……"
黑水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泡,想要吃掉這處于幽潭中的緋衣男子.
而這時,一滴純金的血液從他的指尖滑落.
"嗡--"
黑水竟然平息了下來,那股刺鼻的鏽蝕味也盡數散去.
容輕從幽潭中出來的時候,傷勢僅僅加重了一點,腳步不停,朝著最後兩道障礙走去.
蟲穴!
隨著緋衣男子的靠近,成千上萬的蟲子都在朝著他湧來,一只接著一只撲在他的身上,就直接咬了下去.
但是,在沾染到那赤中帶金的血液時,這些蟲子卻全部化為了虛有.
然而,耐不住有更多的蟲子.
可容輕還在走,即便身子已經微微顫抖,眼見下一步就要倒下.
"嘩--"
在邁出最後一步的時候,蟲子便全部退了開來.
而這里是……最終的幻,境!
再進去的一刹那,耳邊,傳來了兩道交織在一起的聲音.
男女皆有,隱隱約約.
白衣和紅衣交錯,映出一片光來.
"輕兒,照顧好自己……"
"累了,就回來,爹和娘在這里……"
"爹,娘?"容輕猛地抬頭,在看到兩張同樣顛倒眾生的面容時,下意識地就念出了這兩個稱呼,即便他的腦海中沒有與此任何相關的記憶.
而下一秒,那兩張面容竟是合二為一,重新變成了另外一張臉.
她有著一雙攝魂的桃花眸,眉眼染笑,風華絕代,傲氣張狂.
她開口,輕喚:"輕美人."
"慕慕……"容輕的眸光有片刻的迷離.
但是,剛說完這兩個字,一股淡淡的煩躁就從他的心中湧起,仿佛在抗拒著什麼.
下一秒,人便已經清醒了過來.
眼前,哪里還有什麼熟悉的臉,有的只是森然的骸骨.
幾顆猙獰的頭顱死死地盯著他,模樣恐怖.
頭頂上,依舊是漆黑的蒼穹.
容輕知道,他已經走完了這條萬劫之路.
他闔了闔眸,靈力重新湧起,在經脈和丹田之中流轉.
不過三息,身上的傷勢便已經全部恢複了.
"終于……"這時,有淡淡的聲音響起了起來,帶著幾分悵然之意,"這麼多年了,有人走到了這里."
容輕抬頭,眼神淡淡.
"唰--"
就在他的前方,出現了一道身影.
指路人.
並沒有傳言中的可怖,來人一身黑袍兜帽,不見面容,跟常人無異.
只是唯一能看到的那雙剔透的眸子,竟是異色的,一藍一墨.
"身份就不用再介紹了."指路人背負雙手,微微頷首,"我許你一個特權,你是唯一一個主動見到我的,那麼……你問什麼,我便會答什麼,除了天道不讓得知的東西."
容輕開口:"後面三次大劫的時間."
"哦?"指路人手指一掐,笑了一下,"你還是為他人而來?"
容輕聲音很淡:"如何?"
"只是有些意外."指路人搖頭,"而且,你要問的這個人,她的身上可是有很嚴重的天機屏蔽."
容輕微微眯眸:"天機屏蔽?"
"是了,此等天機屏蔽,連我也是聞所未聞."指路人輕笑了一下,"你身上也有,但沒有她重."
有一句話指路人沒有說出來的是--她的,是先天的,而你,卻是後天的.
天機屏蔽,可以很好地掩蓋住此人之後的軌跡,還有以前的事情.
哪怕是擅長陰陽八卦之人,也無法擯除天機屏蔽.
因為,這是天道的力量.
一般來講,只有天道都畏懼的存在,才會出現天機屏蔽.
容輕沉默了一下,重瞳中卻浮起了絲絲戾色:"這麼說,你也不知道?"
"三次大劫的時間,具體我確實不知."指路人沒有否認,"但是,我能告訴你的是,這三次大劫,只有她自己扛過才可以,旁人幫不了."
容輕驟然抬眸,俊美的面容上是令人膽寒的殺伐之氣.
指路人頓了頓,才續道:"而最近的一次,應該就在一年之內,度過,福兮."
容輕終是沒有出手,斂了周身的氣息,又道了四個字:"她的身世."
他猜出來了一點,可似乎還是摸不著.
這難道也是因為天機屏蔽?
"身世?"聽到這句話,指路人有些詫異,"你稍等一下."
手指掐著,又開始推算.
但還沒等指路人掐算完一輪,忽的,身子一震,就吐出了一口鮮血.
容輕的神色微微變了一下:"你怎麼了?"
指路人沉默了一下,忽然大笑起來:"有趣,當真有趣,我竟然也能被反噬."
天道,居然在警告"他"!
"真是麻煩."指路人輕聲喃喃,"我比較喜歡跟天道對著干,它越不想讓我知道的東西,我便越要知道!"
"不過,在此之前我倒是想問你一個問題."指路人偏頭,"我是看著你走完萬劫之路的,你身上有很大的秘密,不過我不關心這個,我關心的是--值得麼?"
怎麼會有人為了別的人,不顧自己的性命穿越萬劫之路,只為尋求一個可能連答案都沒有的問題.
至少,"他"沒有見過.
容輕沒有開口,但是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
值!
"原來如此."指路人輕歎,"她是你什麼人啊?"
"吾愛……"容輕抬眸,緩緩,"吾之命."
吾愛吾之命!
五個字,饒是指路人,也不由微微動容.
"好好好."指路人又大笑起來,"那我就為你這份心,試著逆一逆這天道."
"他"再度抬手,這一次,並非是簡單的推算,而是……徹徹底底的與天道對抗.
"轟隆隆--"
天空上雷鳴重現,墨云不斷翻滾著,竟形成了數個漩渦.
那漩渦吞噬著周圍一切,連光也無法逃脫.
而這時,指路人忽然開口:"看天."
容輕的重瞳眯了起來,抬起頭一看.
便見此刻,那些墨云退散,光芒閃爍著.
天空上,也出現了新的東西,由色彩斑斕的光彙聚在一起組成.
那是……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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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有評論說,柿子和云歌的感情讓人羨慕感動,輕美人和尊主也不會差.
現在,我也許可以這麼說來,他們不會差!
嗯……心疼我輕美人,後面就用更多的糖糊一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