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衛?!
君慕淺的瞳孔微微一縮.
她當然知道精衛了,就在不久前,她還去了一座名為精衛的島嶼.
可是精衛……
又怎麼會在這里?
還是在祖龍的墓中?
君慕淺的眉梢一擰,書籍上關于精衛有跡可循的事情也就只有精衛填海了.
也是因為精衛的填海舉動,讓海底的龍族大怒,進而掀起了更加狂暴的波浪.
除此之外,精衛難道還和龍族有著其他關系麼?
君慕淺不動聲色地瞧著少女,依舊沒有開口.
她現在唯一得知的信息點--精衛的原名,名為炎月.
炎月也不怎麼在意,她展顏微微一笑,便又轉了回去,面朝大海,慢慢地坐了下來.
海水一波一波地湧了上來,"嘩嘩"的聲音奏響,仿佛在細撫著砂石.
君慕淺這時倒是動了,她也走了過去,就坐在炎月的身旁.
遠處,天海相接,蔚藍一片.
前所未有的安甯,讓她的心靜了下來.
半晌--
炎月極輕的聲音才又傳來,帶著些許懷念和留戀:"在我成年之前,父皇和母後都不讓我離開赤水之畔,我這個人,又比較喜歡玩,經常偷偷出去."
君慕淺聽著,眼睫微動:"闖了很多禍?"
雖然並沒有聽過赤水之畔,但是也能猜到,是地黃神農麾下的領地,更是其下子女的居所.
媧皇以黏土造人,人類得以面世,拜媧皇為人族聖母.
而後,人族大興,天才出世,又分天,地,人三皇.
天皇燧人,地皇神農,人皇伏羲,人族大統.
人族的地位,也水漲創高.
雖然在實力上還是無法與得天獨厚,擁有天賦玄通的妖族,巫族相比,但是人族卻長久不衰,直至今日.
在妖族式微,巫族徹底消失的情況下,虛幻大千更是人族的天下.
地皇神農氏的地位極高,其嘗百草,用自己的身體做實驗,解救了無數百姓.
但是,他沒能救得了他的女兒.
"那可不是一般的多."炎月無聲地笑了笑,笑聲里裹著幾分狡黠,"雖然我是人族,但因為父皇在人族的地位太高,我也有幸偷偷跑到過天庭一次,剛巧遇到天後娘娘帶著十位太子們回來."
君慕淺眉心一跳,已經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從炎月說的話口中還是能夠知道--
彼時的天帝還是帝俊,天庭由東皇太一和帝俊兄弟二人掌管.
十位太子,也便是十個太陽.
"我看到的時候,那十位還是三足金烏的模樣,一個個黑黢黢,一點都不好看."許是已經被帶回到了不知多少萬年前的那段時光之中,炎月多了幾分活氣,她托著下巴,眯起眼道,"然後,我就偷偷地拔光了十太子的毛,做成了毽子踢,踢了好久都沒有踢壞,早知道就再拔幾只了."
君慕淺:"……"
牛逼啊.
連天帝之子的毛都敢拔,你爹也沒你這麼厲害吧.
不過,一看就是炎月用了某種小詭計,畢竟她只是人類之軀,修為就算再高,也比不了三足金烏.
"唉,可惜了,自從這件事情之後,我就被父皇關禁閉了."炎月很是憂傷,"他還直接捆了我,我翻牆都出不去."
君慕淺按著額頭,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要是有一個這麼皮出天際的閨女,一定要揍,往死里揍的那種.
不過……
依照她家美人的性子,她就算生出一個閨女來,會不會也是一個冰塊?
"不過我還是有辦法跑出去的."炎月哼了一聲,"我聽說不周山是最高的山,我就想出去看看,不過太不巧了,我還沒到,就在路上碰見了一條欺壓百姓的蛇,把這條蛇給揍了,順便抽了筋,結果後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後來這條蛇它其實是條龍,當時正在蛻皮,修為沒有恢複,才被我給打了."
君慕淺:"……"
這已經不是牛不牛逼的問題了,問題是你怎麼還搶了別人的活呢?
人家托塔天王家的蓮花太子怎麼辦?
"然後我又被父皇關了禁閉."炎月很是喪氣,"這一次,我直接被關了八百年,都快發黴了."
君慕淺冷漠地想,關的好,放出去的話外面才是要翻天了.
但是她覺得,事情肯定沒這麼簡單.
果然,炎月突然又興致勃勃地道:"但是我父皇那個二愣子,天天就知道吃葉子,怎麼可能關住這麼聰明的我呢?"
君慕淺差點破功:"噗……"
不知道地皇聽見他親閨女這麼說他會是什麼感想.
然而,都已經是黃土一抔了.
炎月興高采烈:"我這次想去的地方是蓬萊山,聽我家青青說,這可是仙山,上面有仙人."
"是仙山."君慕淺點了點頭,又問,"青青是誰?"
"青青是我的坐騎."炎月話多了起來,語氣也輕快了幾分,"是一只青鳥,是我父皇專門從昆侖山給我帶回來的,說可以和仙人傳訊."
君慕淺眸光微動:"你父親對你很好."
什麼時候,她也可以擁有這麼純粹的親情.
"是啊,父皇對我很好……"炎月沉默了一下,"可我讓他失望了,我沒有保護好自己."
君慕淺也默然,忽而又道:"可蓬萊山,不是在北邊麼,你又怎麼……"
"我沒能去成蓬萊山."炎月歎了一口氣,"因為在中途的時候,我又聽到了關于'歸墟’的傳言,就像看看歸墟是什麼樣子,再去蓬萊山也不遲."
君慕淺蹙眉:"你是因為歸墟而死?"
傳言歸墟,是海中的無底之谷,人若是掉下去,一輩子也見不著底.
所以若是死了,並不是摔死的,是因為無盡的孤獨和饑餓而死.
"也不是."炎月搖了搖頭,"我不僅沒有死,還進到了歸墟里面,認識了一條龍."
來了!
君慕淺雙眸微眯:"你抽過筋的那條?"
"當然不是了."炎月投過來一個鄙視的眼神,"我抽筋的那條長得可丑了,我遇見的這條龍,他可帥了,我一見到他就要跟他……"
君慕淺順著說下去:"成親?"
炎月瞪了她一眼:"拜把子啊,當他大哥多有成就感!"
君慕淺:"……"
"後來他告訴我這里是歸墟,我們都出不去了,他也很久沒出去了."炎月歎了一口氣,"你知道他是誰嗎?"
"你講."
"他就是龍族的皇太子,敖玥."
君慕淺微微一驚:"大日天龍?!"
"誒,是麼?"炎月有些疑惑,"他還有這麼個稱呼?"
君慕淺頓了頓:"那應該是之後的事情了."
對于這些曆史,她並不清楚.
畢竟時代太過久遠,百萬多年過去,曆史都已經成了神話.
但是她現在,卻在逐步地靠近這些神話.
她不僅不排斥,反而很是親近,帶著某種熟悉之感.
"我就說,他怎麼能有一個聽起來這麼氣勢磅礴的稱呼."炎月哼哼兩聲,"他大哥我還沒有呢."
君慕淺有些頭疼:"你說些重點."
把她困在這個精神世界里,就是讓她聽這些無厘頭的事情?
而顯然,似乎就只有她一個人進來了,連容輕,都被擋在了外面.
她的精神力再強,也不可能和已經死了上百萬年的神農之女相比.
這可是死後所留下來的執念,揮之不去.
炎月愣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笑了:"我說的每一句話,可都是重點."
君慕淺眸光驟深:"你……"
"我以前可一直以為,敖玥身為龍族皇太子,應該備受寵愛,但發現不是."炎月說,"他出生的時候,通體赤紅如血,跟他父皇完全不一樣,所以不得喜愛."
君慕淺頷首:"祖龍麼……"
"而且,他誕生之際,又恰逢奇異天象,他以自身的血脈之力,借助了這天象,強行吞噬了他父皇的一半功力."炎月續道,"導致他父皇和元鳳還有始麒麟對戰時,被九天鯤鵬偷襲,顏面大失."
"他父皇迫于他叔叔燭龍和其他龍族的壓力,才立了他為皇太子."
君慕淺若有所思.
難怪了,祖龍本就是三大混沌獸之中最強的一個,又怎麼可能壓不住元鳳和始麒麟?
落敗,原來是功力減半的緣故.
只是不知,這三大自混沌孕育而出的古獸,到底打了多少次.
必然是最終的一次,導致了三大混沌獸全部死去,三族從此走向了滅亡.
炎月輕歎:"後來,敖玥受到的排擠更加嚴重,無奈之下,他只能離開了龍族."
"他和我一樣,是不小心進入歸墟之中的,後來的時候,我們被救走了."
"誰救的你們?"
"咳咳……"炎月有些不自然,"是東皇陛下."
君慕淺無語.
把人家侄子的毛都扒光了,人家居然還來救你.
"敖玥回到了東海,但是他依舊不受寵愛,龍族都在排擠他."炎月道,"他父皇在那次大戰之後受了重傷,所以立了四大龍王管理龍族,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
"東海龍王的長子,想要除掉敖玥,這樣他們的統治才會更加穩固,畢竟,假如某天祖龍真的死了,也只有敖玥能夠繼承龍族,所以他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等敖玥上鉤."
說著,炎月的眸中掠過了一抹殺意:"他們將敖玥逼到了不周山,又引來了九天鯤鵬,暗算了他."
君慕淺沒言聲.
九天鯤鵬本就是鳳凰族用來對付龍族的殺器,連祖龍都沒能躲得過他的偷襲,更不用說此時還不是大日天龍的敖玥了.
"那個時候我以為他死了."炎月苦笑了一聲,"我下定了決心,我要殺了東海龍王的長子,要為他報仇."
君慕淺抬眼看她,淡淡道:"你沒有這個本事."
雖然炎月是神農之女,天賦極佳,修為也很高,但無法和龍族相比.
更不用說,還是東海的龍太子.
背後,是東海龍族.
"是,我沒有."炎月低聲道,"我父皇也不可能為了我,更不可能為了龍族內部的事情,就和東海龍王敵對,自然,就算開戰,人族也是沒有勝算的."
君慕淺微一蹙眉:"後來呢?"
"後來,我遇見了一個人."炎月看著大海,"不,應該說是一個聲音."
"它問我,要不要和它交換."
聽到最後兩個字,君慕淺的雙眸一凜:"交換?"
因為墮落種的緣故,她對這個詞的感受很不好.
"它說--"炎月模仿著當時所聽到的口吻,聲音如夢如幻,又帶著一股陰森森,"你把你的魂魄給我,我幫你報仇,我們一起殺了龍太子,蕩平東海!"
君慕淺的身子驀地一震,微微不可思議:"你是這樣死的?"
果然如同她所疑,炎月身為地皇神農之女,又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地被大海淹死?
"我答應了."炎月微微一笑,"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