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要被敵視?
我也是一個腦袋,兩只手,和你們沒什麼兩樣,我被捅了心髒,也會死呀.
難道就因為我出身在北方蠻州,是以放牛牧養,逐水草而生的劣等人?
赫連北方的刀,舞的更快了.
他生氣煩躁,不單是因為這些學生的態度,還因為他的內心,也在動搖.
江南的生活,真好呀.
養蠶種田,生活安逸.
雖然地主家的租子貴了些,但是不會餓死人呀,不像北方大草原上,一場霜凍到來,就很可能凍死所有的牛羊,那全家都要餓死了.
除了惡劣的環境,還要面對其他部族的劫掠,馬匪更是多如牛毛,之前還和你以貨易貨的商人,很可能轉頭蒙上臉,就成了強盜.
中原女孩的皮膚白皙,光滑,不像蠻族的那些少女們,一個個被風吹日曬的像老樹皮一樣,根本提不起半點興趣.
說實話,如果不是沒有錢,赫連北方真的會忍不住,進入紅袖招消遣一把.
我為什麼要羨慕這種生活?
"天神呀,請原諒我這個不孝的子孫."
赫連北方祈禱著,攻勢更猛,因為只有戰斗和疼痛,才能讓他忘記這些煩惱.
"甘梨娘!"
曲波郁悶,這一看就是個生活在大草原上,養馬的漢子呀,可你為什麼這麼能打?
我的戰斗力最多六千,而他起碼在一萬以上.
不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不然我會被打爆的.
曲波一看赫連北方那精壯的肌肉,就知道這家伙耐力肯定不錯,打持久戰,自己鐵定完蛋,所以只能鋌而走險了.
"他的刀法不行,那我就利用精妙的劍招決勝!"
想到就做,曲波故意腳下踉蹌,賣了一個破綻,引誘對手上鉤後,打出了絕技.
天女飛花.
唰!唰!唰!
曲波手中的長劍,宛若孔雀開屏一般,瞬間綻放出十三道劍影,齊刷刷的籠罩了赫連北方.
一般來說,大多數人面對這種攻勢,都是暫避,所以曲波已經想好了後續的連招,可是卻發現,那個蠻族少年,揮舞著彎刀直接莽了過來.
喵喵喵?
這家伙是個瘋子?
還是個腦殘?
劍刃劃破赫連北方的衣服,割破皮肉,有鮮血灑出,可是他不為所動,攻的堅決.
曲波的戰術,完全被打亂了,沒辦法,只能再退,然後便陷入了赫連北方的如潮攻勢中.
叮!叮!叮!
刀劍碰撞,驀然,曲波一聲慘叫,長劍脫手,臉色蒼白的後撤.
"去死!"
赫連北方大跨步追殺,一個跳劈,宛若蒼鷹撲兔,彎刀帶著一刃銀光,怒斬曲波.
砰!
曲波驚慌失措,一腳踏空,摔下了擂台,神情狼狽.
"你輸了!"
赫連北方站在擂台上,彎刀指著曲波,發出了獲勝宣言,而後,他又看著四周,吼了起來:"我贏了!"
噓!
噓聲四起,謾罵不斷.
學生們爆發了,赫連北方這一嗓子,明顯是在挑釁他們.
"哼!"
赫連北方驕傲的抬著下巴,十四連勝又如何?還不是被我敗與擂台之下?
"如何?"
金木潔詢問.
"太莽!"
孫默搖頭,這也就是曲波不夠強,換成江冷,赫連北方這頭鐵一沖,和送死沒什麼兩樣.
"不過身體資質是真的好."
孫默就算不用神之洞察術,也能看出這個蠻族少年,是他至今見過的學生中第二強的那個.
第一強,自然是軒轅破.
說實話,那家伙堪比野獸一般,感覺已經不屬于人類的范疇了.
"可惜是個異族少年."
顧秀珣歎氣,她不是歧視赫連北方,而是現實如此,他這個身份,想要功成名就,要比中原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這就像一些留學生,要比白人取得的成績好數倍,才能得到他們的認可和尊重.
要是換成大多數少年,面對這種敵意,怕是就慫了,趕緊下台,可是赫連北方並沒有,反而彎刀一橫,叫囂了起來.
"不服?來戰!"
四個字,聲震長空.
斗戰堂中,頓時就沸騰了,一些高年級生面色慍怒,便要上台,教訓這個蠻族少年.
我大中原地帶,哪輪得到你一個蠻人撒野?
"我來!"
"這一戰交給我!"
"揍死他!"
唰!唰!唰!
足足六個男生,還有一位暴脾氣的女生,跳上了擂台.
曲波臉色陰郁.
完了,十四連勝被終結,成為別人的踏腳石,這還怎麼拜師呀?
曲波是要臉的,所以他絕對不會再開口拜師了,于是只能把怨氣撒在赫連北方的身上.
眼看著決斗一觸即發,金木潔出聲了.
"夠了!"
金木潔語氣嚴肅:"都是少年人,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你們如此對待一位異族少年?"
"再者說,你們自詡中原人,那就拿出中原人的大氣,你們難道就是這麼待客的?"
身為一位名師,金木潔是討厭戰爭的.
蠻人可不可恨?
有一些的確可恨,因為他們不事生產,到處劫掠,時常南下打草谷,讓邊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可是這不是大家敵視這個少年的理由.
一個少年,能懂什麼?
如果大家敵視他,那麼這份仇恨,就會刻在他的骨頭中,留下仇恨的種子.
金木潔信奉的是,朋友來了,有美酒,敵人來了,有鋼刀,不過種族問題,她也沒辦法說清楚,畢竟這些學生,三觀還不成熟.
擂台四周,為之一靜.
"如果不爽的話,就上台,用拳頭說話."
顧秀珣也開口了.
她始終認為,種族歧視,是一個人自卑的表現,你如果夠強,那麼心理上,就會有一種濃濃的優越感.
這就像你面對一個乞丐時,你會去歧視他嗎?
大多數人,都是不屑這麼做的,因為心理上,就不認為雙方在一個層次上,歧視一個乞丐,簡直是拉低了自己的格調.
"好了,斗戰到此結束!"
孫默制止了眾人.
戰斗已經變味了,再繼續下去,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擂台上的幾個學生,罵罵咧咧的,走了下去.
赫連北方猶豫了一下,還是朝著孫默走了過去.
他想拜孫默為師.
在草原上,名師很少的,因為大家為了一口吃的,就要傾盡全力了,哪還有什麼余力學習?
北方蠻州,有一所伏龍學府,名列九大超等學府之列,可是學費太貴了,要好多頭牛羊,赫連北方舍不得.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所學校的校長,也是統禦北方各部族的大單于,雖然在這里求學,如果出人頭地的話,可以進入大單于的視野,飛黃騰達.
可是那不是赫連北方的追求.
他要來南方,尋求一條新的路.
聽說中原智者多,可是赫連北方到來後,才發現那些頂級的名師,別說他一個蠻人,就是一些位高權重的高官顯貴,都見不到.
現在,在中原游曆了一年多,吃了好多苦,他已經累了.
在那天,見到孫默一人獨戰萬道半支名師團的時候,赫連北方眼睛一亮,他想起了母親教導自己的話.
總有一些人,會像彗星一樣崛起,照亮族人前進的方向,你成不了這種人,那就跟著他,去學習他,去模仿他.
然後,超越他.
"孫默或許就是那顆彗星吧?"
赫連北方呢喃,他的盤纏已經用盡了,而且各種敵視,也耗盡了他的耐心,他已經決定回家了.
現在看到孫默,就像寒夜里的一點曙光,讓赫連北方有了一個新的選擇.
想到這里,赫連北方再不猶豫,跳下擂台後,便加快了腳步,走到了孫默面前.
"他不會要拜師吧?"
學生們的視線,俱都盯了過來,然後便看到那個蠻族少年,跪了下去.
"孫老師,我想拜您為師!"
赫連北方嘴笨,也不會說好聽話,用一句話表達了意思後,便使勁磕了九個響頭,以額頭觸地,等待孫默的決斷.
"甘梨娘,孫老師也是你這種人有資格拜的?"
"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我都不敢說這話的好麼."
"他不會以為打敗曲波,就有資格了吧?"
大多數學生沉默,可還有少數學生,各種汙言穢語,譏諷赫連北方.
因為他們都想拜孫默為師,可是資質太差了,人家肯定不會收的,現在看到赫連北方這麼干,他們嫉妒,他們恐慌,他們忐忑不安.
萬一孫老師真的收下他該怎麼辦?
那自己可是會郁悶死的.
聽著周遭的議論聲,赫連北方抿著嘴角,有一股悲憤在胸膛中滋生.
"你叫什麼?"
孫默正式,詢問少年的名字.
"赫連北方."
聽到這個名字,金木潔眉頭微皺,赫連這個姓氏,暫且不說,敢叫北方這麼大氣的名字,說明他的父親,有大抱負呀.
當然,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你想從我這里,學到什麼呢?"
孫默再問.
"我想跟在您身邊,看看您是怎麼逐漸變得強大的!"
赫連北方直言不諱,也不屑于撒謊,說什麼是為了聆聽您的教誨之類的話,騙孫默開心.
可一些學生卻不相信.
"放屁,你明明就是想學孫老師的聖級絕品功法!"
"不錯,整個金陵,誰不知道孫老師是最慷慨的?"
"別做夢了,孫老師不會收你的."
學生們吵吵嚷嚷,以己度人,大家跟著孫默,不就是為了學他的神級功法麼.
"安靜!"
孫默呵斥,隨後打量著赫連北方,因為沒有神之洞察術,所以他不知道對方真正的想法.
但是這個回答,很符合他的美學.
所謂的強大,是功法的強大嗎?
不,是方法的強大!
孫默是一個講究方法論的人,只要方法對了,一定可以抵達羅馬.
"現在這些人質疑你,你准備怎麼辦?"
這又是一個比較折磨人的問題.
"要是我剛南下哪會兒,肯定會打一架,一架不行打兩架,現在的話,我想知道老師怎麼做?"
赫連北方實話實說,不帶任何猶豫.
"你想過得到他們的認同嗎?"
孫默追問.
赫連北方一愣,跟著搖了搖頭.
看到這一幕,不少學生立刻罵了出來:"果然是蠻夷."
中原是文明的發源地,擁有數十萬年的曆史,就連北方的那些部族首領,也都以學中原為雅致,為高貴.
烹茶,賞曲,穿綾羅綢緞,學詩詞歌賦,附庸風雅……
可是眼前這個少年,竟然不屑一顧?
你以為你誰呀?
"你的回答,我很滿意,但是,我不能立刻收你為親傳,畢竟咱們之間的了解,還太少了."
孫默看著赫連北方:"就以三個月為期限如何?到時候,你沒有異議,我也沒有其他想法,我便正式收你為徒,你以下如何?"
買菜,還要挑挑揀揀呢,更別提收徒弟了.
"老師,你也嫌棄我的蠻族身份嗎?"
赫連北方詢問.
"你自卑嗎?"
孫默反問.
"……"
赫連北方沉默,但是答案顯而易見,他為自己的出身驕傲,但是又羨慕中原的地大物博,璀璨文明.
說實話,北方那些部落,除了打打殺殺,放牛牧羊,根本沒什麼文化可言.
畢竟好的東西,誰不向往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不會告訴你,需要你自己去看,去悟!"
孫默曾經考慮過這類問題,因為不只班上的一些學生,就連很多大人,都覺得外國的月亮圓.
而這個外國,可能是強大的燈塔國,也可能是東瀛島國,棒子國,這是用一種文化輸出,所達到的戰略目的.
隨著全球化的進程,世界大戰幾乎是不可能發生了,但是在經濟和文化等諸多領域,卻存在著不見硝煙的戰爭.
所謂的征服一個民族,是霸占了他的土地,劫掠了他的財富和兒女嗎?
不!
是從心理上,讓他們覺得自己是你這個國家的人,為了維護你的利益,甘願和自己的同袍厮殺.
"好了,這種問題,太難了,你只要記住,你現在為自己而活,等你強大到一定的地步,才有資格為別人而活."
孫默教導:"現在,你要努力,不成為別人的累贅."
雖然系統發布了任務,讓孫默在招生大會期間,招募兩位親傳,但是孫默絕對不會為了完成任務而輕慢收徒這件事.
身為名師,就該為學生負責!
這是孫默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