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新任代理館長的裸奔



說到底,把自己身上的包袱甩給了人家,總要破點財、意思意思吧?

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少吃草,天底下哪兒有這麼便宜的事?

女法官已經把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聰明的陳太太當然不會敬酒不吃吃罰酒,否則判決結果會明顯傾向于兄弟倆,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陳太太同意讓步,只取丈夫收藏品的三分之一。

女法官回過頭來,又去做兄弟倆的思想工作。

你們父親在結婚前,沒有進行婚前財產公證,因此,他的收藏品也可以算作婚後財產,作為妻子,擁有一半的支配權。

兄弟倆最終同意了,獲取三分之二的支配權。

然而,陳館長的收藏品五花八門,為了顯示公平,法院委托一家拍賣行,對陳館長的收藏品逐一估價。以下是清單,分幾大類。

錢幣類:清奉天省銅元局鑄造的"寶奉"十文銅元四枚,清晚期袁世凱頭像金幣一枚,清光緒年鑄造大清銀幣兩枚。

古玩類:清晚期白銅鏨刻博古紋水煙壺一把,清光緒年紫砂瓜壺一把,用犀牛角制成的清乾隆年吉祥杯一件,象牙雕刻關公持刀像一尊,明朝永樂年銀佛一尊。

郵票類:文革郵票十余套,五、六十年代的紀念、特種郵票數十套,面值三分銀、五分銀的清朝海關大龍郵票各一枚。

字畫類:程十發的山水畫兩幅,著名書法家沈尹默題字的折扇一把,吳昌碩的人物山水立軸一件,任伯年的《走馬圖》一幅,林鳳眠的仕女圖與花鳥畫各一幅,現代油畫《窗台上的Zoe》一幅,作者不詳。

其中,吳昌碩與林鳳眠的畫估價最高,都在人民幣二十萬元以上,任伯年的《走馬圖》估價也有十四萬元,袁世凱頭像的銀元存世很多,但袁世凱頭像的金幣就鳳毛麟角了,估價十八萬元。

與這些身價不菲的寶貝擠在一起,那幅《窗台上的Zoe》顯得可憐巴巴,估價僅人民幣一千五百元,是最低的。憑心而論,這點錢只夠買一只十萬像素的拍照手機,現在能買一幅原創油畫,夠便宜了。但由于是無名氏所作,估價師絕不看好它,甚至帶著一點疑惑:

堂堂美術館的館長,怎麼會收藏這種作品?

對此,兄弟倆和陳太太都沒有感到意外,在他們眼里,那幅畫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S美術館的館長進了瘋人院,此事雖然對外界保密,但在圈內,早就傳得滿城風雨,甚至謠言滿天飛,有的說陳館長的發瘋是因為老婆紅杏出牆,給老公戴綠帽子,這天下班回家撞見老婆在床上跟別的男人亂搞,讓他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刺激。有的說陳館長枯木逢春,愛上了一名曾在美術館實習當講解員的女大學生,這場老少戀讓陳館長產生了極度的自卑,因而發瘋。更有甚者言之鑿鑿說,某月某日晚曾在一間PUB親眼看見陳館長衣著怪異,跟一名GAY舉止親熱,相互撫摸,當時還以為認錯了人。也有的說,其實陳館長很早就有暴露癖,每次上洗手間,他小便的樣子總有點怪怪的,當時迫于他的淫威,不敢聲張,現在總算放下思想包袱,勇敢地說出來。


俗話說:牆倒眾人推。有人嘩眾取寵,也有人天生對領導懷有一種不滿情緒,如今陳館長關在瘋人院里,也許下半輩子都出不來了,不罵白不罵。

陳館長在瘋人院里,醫療費加食宿費每月高達三、四千元,醫療保險是不可能全額負擔的。好在館長助理一次次跑美術館的上級主管部門---市文化局,據理力爭,曆數陳館長為S美術館作出的貢獻,說他的發瘋是工作壓力太大,精神不堪重負所致。決非什麼戴綠帽子、老少戀、同性戀之類的一派胡言。

局黨委兩次開會討論,最終決定,從每年市文化局下撥給S美術館的預算里專門劃出一塊,用來報銷醫療保險無法支付的那部分,名曰"特事特辦"。

館長助理的表現,得到了局領導的普遍好評。

這個年輕人不錯嘛,老陳跟他非親非故,人家干嗎要為老陳一次次來回奔波?還不是出于對老同志的尊重嘛!不像其他人,人一走茶就涼,老陳病倒了,什麼難聽的話都罵得出口,真是人心險惡。

局領導層的平均年齡都在五十歲以上,老陳的遭遇讓他們想到了自己,雖然不至于像老陳那樣去裸奔,但仕途凶險莫測,誰知道會有什麼意外在前面等著自己?

不久,新的任命下來了,館長助理被任命為代理館長。

這就意味著,如果不出大的意外,明年他將被任命為新一任S美術館館長。

這項任命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本來,S美術館的李副館長對這個職位自以為是三只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穩。

"這小子……"李副館長恨恨地咒罵,"出了奇招呀!"

長江後浪推前浪,這一次李副館長犯了決策上的失誤,陳館長有暴露癖的說法就是從他嘴里溜出來的。

看來只能等待奇跡的出現了,那就是---

新任的代理館長也來一次裸奔。



"東漢沛人張陵,字道陵,曾官任江州令,後棄官隱居,入龍虎山習煉丹符咒之術,從學者頗眾。"

這個後來被尊為張天師的張道陵,據說死後成仙,故龍虎山被認為是道教發祥地。張道陵所居的上清宮,供奉著元始天尊、太上道君與太上老君,合稱三清,因此這座位于江西省東北部的玉山、德興兩縣交界處的山,又叫作三清山,被當地政府作為旅游寶藏大力挖掘,現已列為國家級風景名勝區。

當上行的纜車載著諾諾,翻越第一道山梁的時候,透過玻璃窗,一眼可以望到索道的盡頭。一只只油漆成不同顏色的纜車廂掛在那兒,就像一串串五顏六色的燈籠,沿著索道整齊地移動。周圍峰巒層層疊疊,怪石突兀林立,果然氣勢恢宏。可不知為什麼,諾諾始終興奮不起來。下行的纜車廂一個個排著隊從她的眼皮底下經過,里面都是空的,游客都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