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保強一臉陰沉跟洛尋請了半個月的假,洛尋很爽快的批了,剩下的事情與他無關,拍攝方面倒也不算太耽誤,畢竟王保強的戲份在這部戲里並不算多.
接下來的拍攝.
以執行任務為主.
辛小豐在電影里是一個協警,協警自然需要辦案,而接下來要拍攝的內容就跟辦案有關,這段拍攝需要辛小豐下水追擊犯人,警隊的其他人當然也需要跟著下水,不過洛尋戲份最重,因為他的腳會無意中被水下的鋼絲絆住,需要憋氣很長一段時間,差點被淹死那種,需要段亦宏過來救他.
拍攝地點已選好.
這是一個地下水庫,水庫里的水並非活水,而是臭烘烘的地下水,劇組一到這就集體不適,很多人幾乎是下意識的掩住自己的口鼻,因為這個的水質太渾濁了,空氣中散發著陣陣惡臭,水面上還漂浮著一些已經爛掉的水草泡沫甚至煙頭之類……
"您真會挑地方."
段亦宏一看這地方就知道今天這場戲不好拍,甚至比之前的綠幕拍攝更為艱難:"水太髒了,回頭洛導咱下水的時候最好讓大家把襠給捂住,否則這水里太多細菌,容易感染得尿道炎之類,甚至會讓皮膚潰爛."
"這是必須的!"
一旁的黃博心有余悸道:"我以前鑽過下水道,那環境跟這個臭水溝有的一拼,拍完第二天皮膚就瘙癢的不得了,抹了好久的藥膏才康複."
"行,按你們說的做."
洛尋吩咐劇組後勤做好防護,實際上也不是什麼高級防護,就是給身體裹幾層保鮮膜之類的東西,一般劇組都會准備這玩意兒,防止演員的身體受到傷害,洛尋自己當然也是在劇組人員的幫助下保護好了皮膚.
不僅僅演員.
攝影師也全副武裝.
不過比起洛尋等需要演戲的演員,攝影師只要穿著潛水裝在水底負責拍攝就行,水下拍攝在影視劇拍攝中不是很複雜的操作,在這行干過幾年以上的老攝影師基本都很有經驗.
"嘿嘿."
黃博在一旁樂呵.
當年拍攝《瘋狂的石頭》,他每次鑽完下水道,出來渾身淤泥的時候,大家看他灰頭土臉的樣子就會樂不可支,而今天洛尋也要遭類似的罪了,頗有些風水輪流轉的意思.
"你就樂吧."
洛尋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吩咐各部門准備,當所有人都准備完畢的時候,副導演剛喊開始一群人就沖入了臭水之中,而兩個嫌疑人則是奮力逃竄--
洛尋一馬當先.
水中阻力大,他雖然奮力向前,速度卻仍然快不起來,搞了半天才跑了三米遠,然後洛尋假裝一腳踩空整個人沉了下去,段亦宏在一旁焦急的喊:"小豐!"
"咔."
副導演喊了停,潛水中的洛尋立刻鑽出水面,不僅僅是鼻子難受,就連嘴里都進了點水,滿滿都是臭烘烘的味道,小陶第一時間給他遞了瓶水.
洛尋連忙漱口.
漱口之後那味道仍然彌而不散,一陣陣惡心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直接趴在岸邊干嘔了起來,周圍的人則是趕緊給他後背順氣,折騰了幾分鍾才緩過神:"真臭!"
這是洛尋的第一句話.
段亦宏苦笑道:"一會兒就輪到我了,所以我才說,劇組還真是選個了風水寶地拍這場戲,你要實在不行搭個臨時的景,拿乾淨的水拍也成."
"我還頂得住."
洛尋不至于這點辛苦就退縮,一旁的段亦宏見他堅持也就不再勸說了,他當然也明白這水越髒才越顯得真實的道理,所以他本人也是不介意這種辛苦的.
上岸看了看成品.
洛尋皺眉道:"你們的速度太慢了,不要被我甩開太遠,所有人直接追他倆嫌疑人,老段這邊就不用追太深了,因為一會兒你還得下來救我,讓手下繼續追就行,二號機位調整到那根柱子上面,盡量高一點,我要一個遠景效果的水中追逐戲,水花別故意撲騰的太大,就盡量寫實一點,不然這苦白受了."
"明白."
眾人聞言點頭.
講完細節,洛尋洗了個澡,重新換了身衣服,順便又把頭發吹干,看上去沒有下過水的痕跡了,才安排拍攝重新開始,如果他濕著頭發下水那就穿幫了,這也是這場戲麻煩的地方--
每次ng都得吹干.
好在大家也知道這場戲麻煩的地方,所以第二次拍攝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失誤的完成了拍攝任務,洛尋確定鏡頭沒有問題後,才開口宣布拍下一場戲.
潛水戲.
穿著潛水服的攝影師和幾名助理帶著設備提前跳入了水中,鏡頭架設完成之後,洛尋也跟段亦宏相繼鑽進了臭水之中,結果段亦宏就體會了洛尋剛剛的感覺,一進水里超過一定時間就忍不住探出頭呼吸,不停的漱口才能讓嘴里的味道稍微好一些,連續三五次才算是習慣這個味道.
"再來."
兩人相視一眼,開始正式潛水,洛尋以前專門學過游泳,這也算是演員必須要學會的專業技能之一,所以作為一個會游泳的人,洛尋潛水倒是沒什麼問題.
但並非這樣就可以了.
人的生理承受能力是有極限的,他需要潛水兩米八,因此每次沉到底,耳膜都特別難受,那種感覺就好像得了耳部炎症一樣,鈍痛感非常明顯,這是來自水壓對耳膜的傷害,更別說洛尋一只腳還要被鋼絲絆住,那種慌張感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克服的.
比起洛尋.
段亦宏也不好受.
他得頭朝下幫洛尋把腳給拔出來,中間甚至需要朝著鋼絲開一槍,這個過程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一旁一些游泳高手都提前准備就緒,隨時准備下去把人給拉上來.
"咕嚕嚕……"
大量的氣泡從口中冒出來,洛尋明明只在這兩三米的水中待了才二十秒鍾左右,卻感覺時間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這時候什麼臭味什麼細菌他都不在乎了,只要能夠正常的呼吸一口都是好的,因此他的手開始拼命的掙紮,同時段亦宏也有點撐不住了,周圍人見狀連忙,幫忙把他倆從水中撈出來.
"呼呼呼!"
洛尋和段亦宏上岸之後什麼也沒有做,什麼話也沒有說,就是大口大口喘著氣,等恢複了點力氣才能夠湊到畫面前觀看剛剛的拍攝成果.
失敗是必然的.
但這樣看一看,可以積累二人下次潛水戲份的經驗,比如剛剛最後一秒的畫面就很有意思:"我是不是有點翻白眼了,當時意識都有點模糊了."
"是的."
副導演擔心道:"剛剛大家都被嚇到了,要不這場戲咱們以後再拍,換個環境,效果雖然差點,但完成起來更游刃有余,我們也方便操作."
洛尋看向段亦宏.
段亦宏道:"我隨意."
洛尋笑了笑,搖頭道:"就今天拍完吧,老段沒問題我就沒問題,你們注意好防護就行了,其實這段鏡頭也就是幾十秒的事情,堅持堅持就過去了,救援的幾位,我回頭要是翻白眼,別第一時間救我,給老段幾秒鍾的時間,他如果能把我扛上岸這段就成了."
"好吧."
見洛尋這樣說,副導演等人也便不再勸說,這次不用把身體烘干了,因為前面的戲份已經完成,潛水戲的第一個鏡頭就是在水底進行拍攝的.
深吸一口氣.
洛尋和段亦宏再度入水,這次洛尋有意的控制了下水的節奏,他知道成年人憋氣一分鍾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自己剛剛堅持的時間短,只是因為人在水底,所以心慌意亂,才演化成最後的失敗.
果然.
再度下水,洛尋的表現明顯比前一次更好,段亦宏也隱約摸到了技巧,跟洛尋一樣,堅持的時間比上一次更久,總時長約莫二十五秒左右,只是距離完成這個鏡頭的拍攝還需要一定的嘗試.
就這樣.
兩人一次次嘗試,從第一次的二十秒到第二次的二十五秒,再到第三次的三十多秒,一直到第八次潛水才終于堅持到了五十秒,這次洛尋再次到達了極限,又在水中下意識的翻白眼了.
周圍人猶豫.
現在救洛尋當然趕得上,但洛尋說了,要給段亦宏一點時間,段亦宏如果能夠在幾秒之內把洛尋弄出水面這場戲就成了,于是幾人對視一眼,決定再等等.
"還不救我……"
洛尋幾乎昏迷,大口的水灌入腹腔內,但他說不了話,只能腦袋里想想了,就在意識快崩潰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周圍的壓力迅速減少,段亦宏把他撈出來了!
"哈……哈……"
他努力睜開迷糊的雙眼,近乎貪婪的呼吸著空氣,臭味已經跟他的呼吸融為一體分辨不出了,尤其是在這臭味里充滿了氧氣的情況下,他更是近乎享受的大口喘息.
感覺剛剛差點涼了.
這群人可真是嚴格貫徹自己的要求,叫他們別第一時間救我,結果還真就讓我窒息的情況下在水里多呆了好長時間,洛尋心中苦笑,卻沒有責怪這群人的意思,因為他可以預見剛剛的效果肯定沒問題.
足足休息了十分鍾.
精疲力盡的洛尋才在小陶的幫扶下坐起來,周圍一雙雙眼睛看過來,有擔心有敬佩,一時間讓洛尋還挺有成就感的:"我沒事兒,看看拍的怎麼樣."
副導演點頭.
幾個人圍著看剛剛拍攝的畫面,可以明顯看到洛尋在水里已經不行了,翻著白眼不知道喝了多少水,段亦宏更是面容扭曲,嘴里無數的氣泡往上面冒,在幾近崩潰的情況下,硬生生把洛尋撈出了水面.
"夠寫實了吧."
小陶紅著眼眶道,語氣里滿是埋怨,盡管這已經不是洛尋第一次這麼玩命拍戲了,她作為洛尋的貼身助理還是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我回去就跟歲歲姐說."
"別告狀啊."
洛尋連忙哄她,把周圍人都逗樂了,洛尋雖然有身為導演的威嚴,但不代表他拿架子,劇組人都知道洛尋對人很好,和小陶這個助理更是當好朋友一樣相處.
"我剛剛就在想."
一旁比洛尋好不到哪里去的段亦宏道:"咱們這個鏡頭完全可以剪輯完成,水下的戲拍一半,然後再補拍一個出水的鏡頭不就好了……"
"話是這麼說."
洛尋當然也想過這個辦法,原版就是這麼玩的,但當導演的總喜歡挑戰高難度,這場戲用長鏡頭表現可以明白無誤的告訴觀眾,人物在當時的狀態下是真的瀕臨絕境了,無論視覺還是心理沖擊力都更為強大:"觀眾也許想不到那麼多,短時間內是這樣,但他們看電影時的感受,是比思想更快的,而且懂的人會知道咱們這場戲完成的有多不容易."
"是."
段亦宏笑著說.
他的心中同樣充滿了成就感,沒想到多年不見,這次再次和洛尋合作,最直觀的震撼竟然不是來自于洛尋的演技,而是來自于洛尋這種拼命的精神.
半小時後.
又補拍了幾個下水鏡頭,確定這段戲徹底收工,洛尋終于帶著劇組離開了臭水庫,一群人到外面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尤其是一群剛剛下水的演員更是紛紛拆掉身上包裹的尼龍保鮮膜,用肥皂塗抹全身,努力洗去渾身揮之不去的臭味兒.
"辛苦了."
洗完澡的洛尋換了身乾淨衣服,然後跟剛剛下水的演員們聊了會兒,結果忽然看到黃博渾身濕淋淋的跑了過來:"有水嗎,還有水嗎,我也去沖沖."
"你咋了?"
段亦宏樂不可支.
黃博一臉郁悶道:"剛剛出來的時候,不知道哪個龜孫絆了我一跤,我也落那水里了,這味道咋跟下水道的味道那麼像,一樣的惡心人."
說著他還干嘔了下.
一時間整個劇組哈哈大笑,氣氛歡樂的不行,就連洛尋也笑了起來,這貨之前還幸災樂禍呢,看來這風水輪流轉的循環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