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看不懂的東西實在太多



"在會所健身呢。"

路遙東皺了皺眉頭,怎麼搞的?約客人九點鍾,自己居然跑出去。

"嘿嘿,怪你自己來早了,說好十點鍾……"

路遙東盯著諾諾,"你明明說是九點鍾。"

"不會吧?我說的明明是十點鍾!"

這樣爭下去毫無意義,路遙東向她解釋,自己晚上還有事情,麻煩你去會所把你媽媽叫來,有什麼事說完我就走。

"好吧,"諾諾點點頭,朝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又轉身看著他,

"你還是跟我一塊去吧,有什麼話在那里說不是一樣?"

會所?不不不!那種地方萬萬不能去的……

話到嘴邊,路遙東卻沒說,他想找一個更合適的理由,很順口的,不讓人起疑心的……

"走吧,"諾諾催促他,擠了擠眼睛說,"讓你一個人呆在我們家里,萬一丟了東西,就說不清嘍!"

只是零點幾秒的猶豫,路遙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砰,門關上了,《窗台上的Zoe》無聲地掛在牆上,審視著空無一人的客廳。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雨了,雨不大,淅淅瀝瀝打在尼龍傘面上,諾諾和路遙東合撐一把傘,跨過地上的雨水窩,那幢一半玻璃幕牆、一半奶黃色結構的三層樓,酷似一塊鮮奶蛋糕,靜靜立在小區的東南角上。

由于下雨,來會所的人不多,羽毛球館和乒乓室都空著,健身房倒是有幾個人,但沒有杜咬鳳。

"咦,她人呢?"諾諾轉了一圈,自言自語地說,"一定在樓上游泳館!"

說完,她就往樓上去,身後的路遙東止住了腳步,諾諾走了幾級台階,回頭看了看他,說:"走啊,怎麼不走了?"

沒等路遙東編出理由,諾諾接著說:"路叔叔,看來你也需要健身哦,就這麼幾級台階就把你累得爬不動了。"

路遙東尷尬地一笑,身不由己踏上了通往三樓的台階。

三層的走廊里靜悄悄的,自從去年三月十七號那個晚上後,路遙東還是第一次走到這里。那天晚上,路遙東來游泳館找喬明,也是經過這條靜悄悄的走廊,心頭驀然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今晚就是下手的好機會。結果他做了,而且做成了。

今晚,又是經過這條走廊,又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心頭翻騰,那是一種不祥之兆。要不是諾諾像個羊倌似地一路催著,他一定會止步掉頭的。

游泳館里悄然無聲,沒有一個游泳的,水面平靜,一眼就見池底。

"咦?怎麼搞的!"諾諾煞有介事地喊起來,"媽咪!媽咪!你在哪兒?"聲音在寬敞的空間里回蕩著。戶外的雨好像下大了,雨點打在游泳館的玻璃天棚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由于池水是恒溫的,室內外的溫差使玻璃天棚上結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媽咪!媽咪!"諾諾還在喊。


"別喊了,她根本不在這兒。"路遙東有些生氣地望著諾諾。

"不好意思哦,她也許游完泳在洗澡,我去更衣室看看。你待在這兒別走,我馬上回來。"說完,諾諾朝通向女更衣室的門走了進去,消失了。

就這樣,這個他平時絕對不敢來、惟恐避之不及的地方,現在卻獨自站在了這兒,回想整個過程,他腦子里還有點稀里糊塗,這是什麼地方?是他曾經作案的地方,把恩師置于死地的地方,一個殺人現場。

空氣里彌漫著漂白粉的味道,那是游泳池消毒用的,可路遙東還聞到了一股詭異之氣,他不由往後退了一步,心里對自己說:趕快離開這兒,越快越好!

嘰……嘰……嘰……什麼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路遙東抬頭望去,結了一層水汽的玻璃天棚像被一層薄膜覆蓋著,現在,有什麼東西把這層薄膜捅破了,出現一個奇特的圖案,是五根分開的手指……

那是一只手,把水汽抹開了,在光滑的玻璃上發出嘰嘰的聲音,然後一張臉貼近了天棚,那是一張蒼白的臉,沒有血色,嘴唇是青的,戴著一頂SPEEDO橡膠泳帽,一副黑色泳鏡牢牢箍著後腦勺,他就趴在玻璃天棚的外面,居高臨下,死死地盯著路遙東。

通!

路遙東的心髒險些撞破胸腔蹦出來,雖然時隔一年多了,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那張臉,他是永遠、永遠忘不掉的。

那是溺水的喬明。

路遙東愣愣地站著,思維暫停足有半分鍾,兩張臉就隔著一層玻璃天棚,一個俯瞰,一個仰望,盯著對方。

我不是在做夢吧?

這一定是我的幻覺……

路遙東一直撐到脖子肌肉酸痛才把頭低下來,他有點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不管它是不是幻覺,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說。

就在轉身的一瞬間,他明顯感到有人在背後狠狠推了一把,令他的身體失去平衡,栽進水里。

撲通!!

其實那股力量並不是很大,但恰到好處,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讓他跌進水里。

是誰?

即使掉進水里,路遙東仍然堅信,身後沒有任何人。

難道推我下水的不是"人"?

水里的路遙東很快調整姿勢,把頭抬出水面。他會游泳,在大學里他是游泳館的常客,結實的小腿肌肉就是在水里拍打出來的。想讓他這麼一個沒有服藥、沒有喝酒、沒有心髒病史的游泳愛好者在區區兩米深的池里溺水,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他並不驚慌,踩著水,頭浮在水面上,往池畔游去。距離只有短短的四、五米,用蛙泳幾下子就劃到了,只要用手抓住泳池的邊沿,在水面下的池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塊供腳踩的凸出物,只要用腳一踩,雙手一摁,人就可以出水上岸了。

路遙東伸出手,眼看就要夠著了,他分明又感到了那股推力,把他往池中心推,使他無法游近岸。他沒有驚慌失措,幾次努力失敗後,轉身朝泳池的另一側游去,想繞開這股莫名的力量,但卻是徒勞,那股力量似乎無處不在,形成一個圈,把泳池圍得跟鐵桶似的,就是不讓他上岸,除非他能像水鳥一樣撲啦啦振動著翅膀從水里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