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號碼來傳遞的自殺消息



我很害怕,另外買了聯通CDMA手機,話費便宜。反正我不在裝潢公司了,也不在奶茶鋪了,沒人會來找我。至于這個號碼我沒有放棄,舍不得吧,畢竟它陪伴我好幾年了,人生的大起大落,Zoe給我打的第一個電話,包括她自殺的消息都是通過這個號碼來傳遞的。我辦了停機手續,保存號碼,交五十塊月租費。"

說話的時候,洪本濤一直把頭低著。

阿壺吃著比薩,發出很響的咀嚼聲,以及吮吸可樂嗞嗞的聲,諾諾瞪了他一眼,阿壺意識到了,把咬了一半的比薩餅放回紙盒,蓋起來。

"Zoe的自殺,是不是因為她發現了你跟安若紅的關系?"諾諾問道。

洪本濤搖了搖頭:"不,這件事情她還沒有發現。"

"你隱藏了她的遺書嗎?"阿壺擦擦油光光的嘴唇,詢問起來。

"我沒有見到過遺書。"

怕他們不信,洪本濤重複了一遍,"真的沒有。"

"那就怪了,她到底為什麼要自殺?"

諾諾的耐心在一點一點消退,在黑暗中前行,每次看到一點亮光,以為走到了盡頭,走近一看,才發現是一只螢火蟲,沮喪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也想知道。"

說完這句,洪本濤就沉默下來。

之後的幾分鍾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諾諾打開裝比薩的紙盒大吃起來,咀嚼聲比阿壺的還要響,大概是想通過唾液的大量分泌來促進腦細胞的活躍,思考這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如果找不到自殺的理由,那麼只有一種解釋---"

阿壺看著他們,吐出兩個字:

"謀殺。"

"死亡時間是中午十二點,那時你在哪里?"阿壺問洪本濤。

"我在莘莊站的店鋪跟老抽商量事情,"洪本濤補充了一句,"生意上的事情。"


"當時除了Zoe,家里還有其他人嗎?"

洪本濤幾乎沒想,肯定地回答:"這個時候她應該在診所上班,她為什麼要回家,我不知道,家里有沒有外人,我就更不知道了。"

"那麼,除了你們兩個之外,有沒有第三個人擁有你家的鑰匙?"

阿壺不慌不忙,層層推進。

"嗯……有。"洪本濤點點頭。

"誰?"

"松阿姨,她是我們家用的鍾點工。每周工作六天,星期天休息,工作時間從下午一點鍾到六點鍾,她要打掃房間,還要買菜、做飯、洗衣服,這個時段通常家里是沒有人的。診所七點鍾下班,我回家的時間就不一定了,有時晚上七、八點,有時更晚,要視店鋪的生意而定。"

家政服務員,這是對保姆、傭人、鍾點工之類的官方用語,盧灣城市花園、魯班公寓、紫荊新苑共同擁有一個居委會,設在最靠近黃浦江的紫荊新苑里,它有一個服務項目,義務替小區居民介紹家政服務員,其中,松阿姨是比較受歡迎的一個,她是湖南人,燒得一手好菜,尤其辣子雞這道菜做的比飯店里的還好吃,因此,她服務的客戶遍布三個小區,通常是上午做這家,下午做那家,偶爾利用中午的空檔,見縫插針再做一家,每小時報酬六元,每月掙一千五、六百,收入比下崗工人要高多了。

通過居委會,阿壺和諾諾見到了這位松阿姨,她四十多歲,人挺結實,那雙手青筋凸起,一看就是勞動人民的手。她男人也在上海打工,夫婦倆有一個在南京念大學的兒子,女兒在上海念中學。

三個人坐在紫荊新苑的花園里,小區里有一個思南路幼兒園的分部,老師正帶領孩子們在花園里做游戲,童聲嘈嘈。

松阿姨說,她下午一點鍾到Zoe家上班,先打掃房間,用吸塵器吸地板、給家具抹灰、擦拭浴缸和抽水馬桶,把留在洗衣機里洗乾淨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晾在陽台里,再用拖把把陽台上拖一遍,這些家務活至少花一個半小時,然後去農工商超市買菜,回來洗、燒、做飯,把燒好的菜、湯擺在餐桌上,飯留在電飯煲里,才會離開,這就是她的全部工作。

那天,她准時來上班,用鑰匙打開房門,家里沒有人,很安靜,像往常一樣,她干起家務活來。大概過了半小時,門鈴響,她開門一看,是兩個警察,其中一個她認識,是五里橋警署的民警小張,經常在這幾個小區里走動,他們神情嚴肅,走上陽台朝樓下張望,從小張嘴里得知,女主人跳樓自殺了,松阿姨頓時呆若木雞,手里捏的吸塵器掉在地上。

"松阿姨,請你仔細回憶一下,你來上班的時候,家里有沒有什麼異常,比如說家里很零亂,有東西打翻了,地上有血跡,抽屜翻得亂七八糟。"阿壺問她。

松阿姨搖了搖頭說:"警察也問過這個問題,問得比你們還詳細。他們在房間里呆了很久,東瞧瞧,西看看,我也沒有心思做家務了,就跟著警察轉來轉去。我心里想,不管怎麼說,男主人還沒有回家,我得把這個家看好,千萬別丟了什麼財物,如今對誰都要防一手,警察也不能例外。"

"你有沒有發現桌上有遺書,或者一封信?"

"沒有。女主人是醫生,愛乾淨,桌子上從來不放信,偶爾留張字條提醒我,比如要我買一條鱸魚、做炸豬排,或者不用燒飯改煮粥之類的,看完就扔了。但那天肯定沒有,連警察都沒有找到。"

該問的都問了,阿壺想不出還要問什麼。Zoe的死亡時間是中午十二點,松阿姨下午一點鍾來上班,一個小時的間隔,凶手可以不慌不忙打掃現場,從容離去。

"松阿姨。"諾諾開始發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