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似乎特別漫長,又頗不平靜,本該露出魚肚白十分,天色更現異常,雷電交加,幾乎驚醒整個鳳都.更叫人心驚的是夾雜在風雨雷電中整齊的腳步聲.來來回回,叫
睡夢中堪堪被驚醒的人們不由猜測城中可能出了大事.
下雨天,天總是灰蒙蒙的,總不見亮.平日人聲嘈鼎的早市也人跡寥寥.過了早,閑賦在家的達官貴人們總愛聚在茶樓聽曲閑侃.而今日的茶資,無一例外,都是城樓上吊起的那幾具尸體.上頭至今未貼出告示,這些尸體的來處便無從得知,
更無人知曉他們都犯了什麼樣的罪過以致于死後會被懸尸示眾.熱鬧持續了大半天,城中猜測紛紛,又無一能拿出實據.直至傍晚,城中家家戶戶都被要求掛白,事情才被揭開一角,原是素日里一直為貧苦百姓奔走的准皇後千月聆小
姐于昨夜遇害,凶手正是城門口吊著那一波人,這其中居然還有個女的,據說曾經還是千月聆的得力下屬.
一時間,城中哀泣聲聲,城門口總時不時聚集一些百姓,遠遠的唾罵那些掛在牆上的……
"陛下,節哀啊……"禦書房內,夜帝已呆坐整日.老劉擔心不過,小心翼翼上前勸慰.
夜帝揮揮手示意他退下,眼中是他看不清的茫然與迷惘.一生未嘗敗績,本以為萬無一失的排布,為何,最後只等回來她冰冷的尸體?
雙手撐額,夜帝迷亂合眼.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不是說了,不用伺候了嗎?"他是帝王,縱再傷心也不能在旁人跟前失態.
"皇帝……"
"母後……"來人輕喚,夜帝猛然睜眼,內侍早已退出殿外,身側站的是他的母後明太後.
"皇帝,人死不能複生,聆兒這丫頭沒福氣,你還得自己保重."明太後長籲一口氣,伸手輕覆夜帝肩上.
"母後去看過聆兒了嗎?"
"去了,前幾年總覺她活潑的過了,時不時還讓你舅母提點她要穩重些,今日看她孤孤單單躺在那,母後這心……"明太後扭頭,情不自禁嗚咽.
"母後……"夜帝輕歎,起身攬住明太後"聆兒失蹤,也不是一兩次了,從前在天啟,她便總是這般,突然不見.只是兒子總能找到線索,但是這一次……""皇帝,喪儀,母後會與你舅父一家商議,你已一天一夜沒合眼了,去休息一會兒,折子還是要批的,早朝也還是要上的,聆兒的仇也是要報的呢."明太後長吸了口氣,
穩了穩情緒,這些話雖無情,卻也實在.帝王家,哪經得住長長久久的哀慕."兒子不敢睡,怕這一覺醒來,便當真再也沒有聆兒了."夜帝搖頭,滿眼無處安放的紅.若知道放任她在外頭會是這結局,就算被她記恨,也應該將她帶回宮來.總覺得這一回她答應了會留下,不會再生其他心思,便能朝暮相處,長長久久,不曾想,一夜間分奔離析,紅顏枯骨再難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