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瓏長老.
作為紫月峰之主,一身修為在輪迴宗都可排名前五的女長老,她是非常傳奇的人物.早在千年前就半步天君,實力深不可測.尤其以護短著稱,脾氣非常火爆.
對這位女長老,陳凡是帶有一絲感激的.畢竟這四年中,神曦閉關,靠著月瓏長老,才庇護小蠻平安喜樂.
"好."
陳凡點頭跟隨.
兩人登上七萬三千丈高的紫月峰山頂,來到一塊凸出的平台上.這塊平台占地方圓百丈,空無一物,一桌一凳一椅都沒有,只有一株老朽的枯松,以及枯松下盤腿而坐的女修.
陳凡走上前去.
發現月瓏長老外表非常年輕,絲毫不像一位活了數千歲的老者.
她容顏秀麗絕世,一頭青絲長發如瀑布般披散兩肩,渾身肌膚晶瑩透體,如琥珀般璀璨,甚至綻放出光芒來.陳凡眼睛微眯,知道這是肉身洗練到極致,沒有一絲雜質,即將轉化為元嬰道體的特征.渾身氣息更內斂到極點,若有若無.
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
這位月瓏長老的修為,真真距離元嬰,只差那推門半步了.
"坐."
月瓏長老目光低垂,對陳凡輕指面前,示意入座.
陳凡也不矯情,沒有石桌椅凳,他就盤腿而坐,青衣絕世,瀟灑自若,絲毫不像面對一位半只腳踏入元嬰的准天君,而像與朋友論道般.
"哼."
花弄影侍立一旁,見到這一幕,心中不由的微微不快.
她老師是何等人物,堂堂輪迴宗排名前五的長老,便是天君世家家主,或天宗宗主見了,也得持禮相待.陳凡區區先天,竟然敢平起平坐?花弄影心底對陳凡的印象,瞬間惡劣許多.
月瓏長老倒未在意這些,她輕啟朱唇,淡淡道:
"神曦和我說過你,年紀輕輕,能以不到金丹修為,死戰古魔族,掩護兩人撤退,從這上面說,我輪迴宗是欠你一份人情的."
"不敢."
陳凡欠身."小蠻是我妹妹,救她理所應當.反倒是貴宗能庇護小蠻四年,是陳某欠貴宗的情份,來日必有後報."
噗嗤.
花弄影差點笑出來.
就像聽到一個乞丐,對國家首富說,我欠你個人情,以後一定報答你,別人聽了,只會發笑.區區乞丐,便是拼盡全部身家,對首富而言,也只是億萬分之一罷了,簡直大言不慚到極點.
"不用了."
月瓏長老依舊平靜說著,面容古井無波."小蠻是我宗未來天女,也是我宗未來萬年氣運所在.你救她一命,對我宗恩重如山,無需回報."
陳凡不言.
月瓏長老繼續平淡道:
"鬼冥宗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鬼冥宗主親自回話,恩怨就此了結,他們不會再找你算賬.鎮魔天宗的大長老也給我答話,武山落境之事,不再追究.這些天,公孫家,天璿院...我都一一招呼過,你不用擔心他們會事後報複."
陳凡眉頭微微皺起.
"當然,事情也就到此為止,我不希望你再為小蠻招惹來什麼麻煩."
"有些事情,老身還能幫你擺平,但有些人,便是老身也無能為力.之後,會再贈送你一卷天書,是我宗前代天君所書,記載天君他老人家身平所有感悟,憑此書,你就可開宗立派,自成一家.並且宗主答應,你可在藏寶閣中,任選兩件靈寶,便是准天寶都可以,且會庇護你一次.這些,算我宗對你的補償..."
月瓏長老緩緩說著.
花弄影在旁邊,聽的眼睛越來越大.
平息各大天宗怒火,可想月瓏長老花費多大心血.還有天君天書,兩件准天寶,以及庇護一次.這換給任何一個宗門,都要大出血的,足可以讓天君動容.
尤其那一次庇護,相當于一道免死金牌,萬金不換.
陳凡聞言,臉上的恭敬漸漸收斂,身體也逐漸坐直,目光直視月瓏.
"長老此言何意?"
"無他,報答你救小蠻的恩情罷了."月瓏開口.
"小蠻是我妹妹,我救她,何須你輪迴天宗回報?"陳凡平靜道.
"年輕人,莫非想要老身把話說直了?"月瓏長老終于睜開雙瞳,深深望了陳凡一眼."這些東西,足夠補償你了,你下去吧.神曦出關後,小蠻就會閉關百年,暫無時間接待外客."
說完,一揮衣袖,如同掃去一片塵埃般,閉眼再不言.
花弄影起身,上來送客.
"呵呵."
陳凡冷笑.
他長身而起,雙袖背負身後,反倒不看月瓏,望著平台外風暴狂呼的罡風,一字一句的說著:
"輪迴宗的恩情,我記著,必有後報,此乃我陳凡的承諾.便是一千年,一萬年之後,也會生效.但小蠻,我會在神曦出關後就帶走她."
"那些什麼天書天寶,陳某敬謝不敏.鬼冥宗之流,陳某也會自己招呼,不牢貴宗費心的."
"你敢."
月瓏長老震怒.
轟!
她猛地睜開眼,青絲無風自舞,一股無形的恐怖壓力,猛地降臨在平台上.這壓力之巨大,平台被壓的下陷三寸.便是花弄影都俏臉一白,身形微微晃動.
這位深不可測的長老一怒,威勢恐怖到了極點,甚至在風子秋之上.
"你看我敢不敢!"
陳凡大笑.
他在月瓏長老的怒濤威勢下,身形如青松般筆直,紋絲不動.背後六尊古聖祖魔的虛像,憑空浮現,嘶吼咆哮著,環繞陳凡,把月瓏長老半步天君的威勢,盡數隔絕在外.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月瓏長老見陳凡不受氣勢影響,微微詫異,口中依舊寒聲說著:
"小蠻乃是我宗未來氣運所在,必然能修成天君,和神曦一同支撐我輪迴天宗未來萬年,絕不能被你帶走."
"我是小蠻的哥哥,帶走她天經地義."
陳凡淡然道.
"哼."
月瓏長老聞言,反倒氣息收斂,再恢複平靜模樣.她轉頭不看陳凡,反而抬頭望向青冥深處:
"年輕人,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們這個世界有多大嗎?"
陳凡冷笑不言.
如果說這個宇宙,有一個人知道天高地厚,世界的大小,那一定是陳凡.因為只有他,曾經站在這個宇宙的最巔峰,俯瞰萬界.
"你同樣知道小蠻的天資有多驚人,元嬰有多難成嗎?"
月瓏繼續開口,她聲音中,帶著絲絲苦澀:
"老身苦活了三千六百余歲,修成八品金丹,早在千年前就半步天君.但這後半步,便是我枯坐千年,苦修千年,冥思千年,依舊遙遙無期.整個天荒,數十天域,數百荒域,域外魔宗,有多少像我這樣卡在天君之下,僅差半步,卻一輩子都邁不出去的?"
"我告訴你,很多,多到你沒辦法想象!"
"天荒一千年,能成元嬰者,不過三四子罷了.而一宗金丹,何止千百個?放眼天荒,金丹真君多如牛毛,元嬰卻屈指可數.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幾率啊!"
月瓏說到這,便是花弄影都動容.
她如今也金丹巔峰,隱約觸摸到那法則邊緣,但終究沒月瓏長老這般深刻明悟.
"天君難,難如上青天!但小蠻的天資,卻連我宗老祖都贊歎不已,許為千年必成元嬰者.這等天君種子,對我宗而言,不要說一兩件准天寶,便是真的天寶來換,也是萬金不易的."
"小蠻交給你,完全糟蹋了她的天資,只有在我輪迴天宗,才有沖擊元嬰的希望,你想毀掉你妹妹長生久視,超脫眾生的希望嗎?"
月瓏長老說完,轉眼去望陳凡,希望他能明白,知難而退.
"長老,是你們在糟蹋小蠻的天資."陳凡平淡說著."憑小蠻真龍神脈,給我一千年,我完全能把她培養到化神,返虛.未來甚至合道都有一絲希望,區區元嬰又算什麼?"
"大言不慚."
月瓏長老徹底失望,再也懶得和陳凡說一句話.
"下去吧,神曦出關後,我紫月峰將封閉百年.至于你,好自為之."
說完.
月瓏長老一揮衣袖.
陳凡和花弄影兩人眼前一花,就被無數迷霧阻攔,再也看不到月瓏長老的身影.抬頭望去,之間那平台籠罩在煙云霧靄中,層層法陣包圍,已如仙山般緲不可聞.
"你啊,哎..."
花弄影望著陳凡,連連搖頭.
她知道,陳凡最後的話,徹底激怒了月瓏長老.她老師最討厭吹牛的人,小小一個先天,張開口就是什麼化神,返虛,完全不把元嬰看在眼中,這和那些吹牛好大言的狂生有什麼區別?
"你根本不知道,元嬰有多難,我宗的補償和庇護有多珍貴.我輪迴天宗的底蘊,豈是你那區區半步天君的老仆,侍女能比."
花弄影輕歎.
對陳凡的魯莽,痛心疾首.
"是你們不知道,我陳凡的承諾有多重."
陳凡背負雙手,轉身下山而去.
花弄影望著陳凡,只覺這青年無比神秘,渾身仿佛籠罩在迷霧中.
看似和藹,和普通紫月峰小弟子都玩的開心,平易近人.可面對諸多天驕和她老師月瓏長老時,又倨傲萬分.但她知道,陳凡錯過了什麼.以後的陳凡,必然要為今天的狂言,悔恨終生.
那可是輪迴天宗的承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