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複仇

月明把錢交給那鼻子上打洞穿環及染金發的年輕人。

她說“把東西交給我。”

那少年笑嘻嘻,把一瓶藥遞給她。

他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月明搖搖頭說:“再見。”

她獨自過馬路,抬起頭,剛看到霓虹燈亮起,可是夭邊仍有暮色,灰紫的天空一角掛著一彎新月,蒼涼寂寞,氣氛有點詭異。

月明呆呆在街角站一會兒,然後乘車回家。

今年十八歲的她覺得生無可戀,于是決定今晚離開這個世界。

這瓶藥,便是她解脫的工具。

回到家中,她沒有開燈。

月明與姐姐風清一起住,大姐工作忙早出晚歸,回到家很少說話。脫下高跟鞋,一邊揉足趾一邊歎氣,廿多歲的人比人家三十多的享福太太還憔悴,可見生活逼人。

月明有事也不大去麻煩她。

偶然看見妹妹成績表上的甲等分數,風清也會露出笑容,月明用功,也是為著使姐姐高興。

月明不是不能考第一名,而是不想那麼辛苦去考第一。

本來,生活平淡穩定,月明只等畢業後掀開生命新的一頁;可是,去年她忽然戀愛了。

本來明敏的少女變得盲目、愚蠢、固執。她不顧一切愛上新來的體育教師郭文亮,並且覺得郭老師也喜歡她。

寂寞、孤獨的她把十多年來壓抑的豐富情感一下子濯注到老師身上,老師很快覺察.他適當、婉轉、合理地輔導她。

可是這一切在月明眼中,成為進一步的關切。

她鑽到牛角尖、功課退步、精神恍惚。

郭老師見勸阻無效,只得冷淡這個問題少女學生。

他把這件事與教務主任談過。

主任傳劉月明同學談話。

這粉碎了月明的自尊、對老師的信任及她對愛情的幻象。

她覺得被出賣,隨著是失戀、絕望。

月明試圖對姐姐傾訴她煩惱。

她一出現,姐姐自文件中抬起頭來一臉倦容問她:“可是要錢用?”自手袋掏出兩千元交到妹妹手中。

月明忽然輕輕說:“樂大哥許久沒來我們塚。”

風清牽一牽嘴角說:“樂大哥追老板的女兒去了,以後,絕跡我家。”

月明呆住。

一看姐姐她又再專注工作,像是對失望已經習慣。

月明輕輕退出姐姐房間。

父母一早辭世,自幼由姐姐照顧她,她是姐姐的負累。

有甚麼問題,自己解決,別再勞駕姐姐。

月明決定離開這個世界去找父母親,想到這里,年輕的她淚如泉湧,見到媽媽可以躲進她的懷里。

由同學介紹,她買到了安眠藥。

就是今晚吧。

姐姐加班,要深夜才回來,第二天一早她又要回公司,當發覺月明留下的軀殼時怕要廿四小時之後,甚至三十小時。

有足夠時間行事。

月明坐在床頭。

她的房間比一般少女整潔,沒有多余雜物,如唱片、唱機、毛毛玩具或實驗化妝品。

她只得幾套衣服及若干參考書。

姐姐會傷心吧,接著,也許會漸漸輕松.月明不再拖累姐姐了。

月明打開藥瓶.倒了一大杯冰水,把藥丸全吞下胃里。

一下子吞五十粒藥丸真不容易,她數度嗆咳,需用毛巾掩嘴。

終于吃完了,她松一口氣。

電話鈴響,由錄音機代答:“月明,我是譚蓮喜,明天交的代數第五至十題我茫無頭緒,請教教我。”

真討厭,做足一百分又怎樣,大姐當年也是高材生,現在只落得天天埋頭苦干,一下子就白了少年頭。

月明疲倦地瞌上眼。

為了這次行動,她內心掙紮良久,可是只想快一步去與爸媽彙合。

媽媽在生時月明記得甚麼都中以流著淚傾訴扭傷了腿、同學不友善、老師不公平

月明淒涼地笑。

電話又來了:“劉月明,我是班長梁少嫻,唱詩班少了你潰不成軍,速來幫手。”

唱詩班,多麼幼稚。

這是有媽媽的孩子的消閑玩意兒。

月明把被子拉到胸前,她睡著了。

進入極之黑暗的世界里,她清晰知道,這一去,是不會回來了。

大姐大姐,對不起。

月明睡了很久,忽然聽到悅耳口哨聲。

她努力睜開眼,發覺自己在一間沒有家具的大廳內,只得一盞精光燦爛碩大的水晶燈自天花板垂下,照著深紫色絲絨的窗簾。

誰,誰吹口哨?

有一個黑衣美少女緩緩走出來,是她吹口哨。

她不但穿黑衣,頭發眼珠全部漆黑,只有皮膚雪白。

月明脫口問:“你是甚麼人?”

她笑。“我是天使。”

“天使?”月明瞠目結舌。

美少女忽然收斂笑容。“我名叫黑暗天使。”

她伸平雙臂,這個時候,大廳內卷起一陣勁風,月明退後一步。

她看到少女背後伸出黑色的翅膀來。

月明驚駭得不能動彈。

接著,她緩緩收起雙翼。

“別怕。”她說。

月明輕輕說:“我不怕,我已經沒有生命,不知為甚麼,還有意識,你可以告訴我,我父母在何處嗎?我想去找他們,每大我都想念他們,盼望早些見面。”

“你不想複仇?”

“報仇?”


“是呀,你心中有恨,我看得出來,黑色天使即是複仇天使,找可以幫你。”

月明凝視她。

“他欺騙了你。”

黑色天使走近一步,月明退後一步。

“他有妻子、他不知避忌、他誤導你,騙取你的感情後若即若離,玩弄你夭真愚味的感情,你不想懲罰他?”

月明發呆。

天使冷笑一聲,“你以為你活該吃苦、受辱、被棄?”

月明說:“不。”

“那麼去,去複仇。”

“我該怎麼做?”

“你有六十分鍾時間。”

“之後呢?”

“之後,如你所願.可以去見你父母。”

天使有凌癘可以洞悉人心的目光。

“我在一小時內可以做甚麼?”

“隨便你做甚麼,如挖去他雙目、把他自十八樓推下來,叫他後悔一生……”黑暗天使仰起頭笑。

月明驚駭。

“因為他害你離棄寶貴的生命,跟我來。”天使伸出雪白的手,拉著她走出大廳。

月明叫出來:“我只想回到床上靜靜等候黑暗來臨,我不想搞那麼多事。”

可是天使已經把月明推出門外。

月明看到天色已暗,下班人群一隊隊擠上父通工具回家去。

如此勞碌乏味的生活,如此吃苦為著甚麼呢?

月明覺得可笑。

忽然,她看到了郭老師。

只見他跟著人流上了公路車,月明跟著他。

郭文亮一臉油膩,同月明在學校里見到整潔朝氣的他大大不同,月明訝異。

他的肩膀垮垮,好像承受著很大壓力,有點吃不消的樣子。

月明站在他身邊。

她知道別人已經看不見她。

從來沒有與郭老師貼得這麼近。

她驀然發覺,原來郭老師一直守禮。

只見他打一個阿欠。

啊,有點口氣,到底已經在外頭滯留整日,需回家清洗。

他盹著了,車子到達終站,他才驀然驚醒,腳步有點浮,終于下了車。

月明靜靜跟著他。

車站叫近有一個老婆婆與她的小孫子在等人。

那五、六歲小孩忽然抬起頭看住月明。

呵,這幼兒看得見她。

月明朝他招招手微笑。

小孩輕輕叫:“姐姐。”

他祖母吃驚:“你說甚麼?你叫誰?健生,你別亂說話。”

小孩指著月明。“這里有個姐姐。”

老婆婆臉色發青,朝月明的方向凝視,擋在孫子身前。

月明連忙追到郭老師身邊。

她跟他過馬路。

怎樣報仇,把他推到大路中心去讓車子輾過?

有一輛小房車忽然從橫街轉出來,眼看要碰上他,月明情急伸手去拉他,咦,她扯得動他,他退後三步,車子與他擦身而過。

他驚駭地站停,可是也沒有多久,便走到馬路對面的便利店買了半打啤酒。

呵,竟是這樣中產階級。

月明一直以為他只喝礦泉水及蔬菜汁。

他回家了。

門一打開,就有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跳出來叫爸爸。一名少婦自廚房探出頭來招呼一聲。

他坐下喝罐裝啤酒,看電視新聞。

嘩,難以想像的平凡沉悶生活。

劉月明忽然忘記她自己的煩惱愁苦,在狹小客廳一角坐下,細細觀察老師的居住環境。

地方比她的家還小,雜物極多,尤其是舊報紙雜志,堆滿牆角,孩子的玩具撒了一地。

只見郭文亮把沙發上衣物撥開,坐得舒服一點。

他妻子說:“今夜吃青椒牛肉飯。”

他問:“沒有湯?”

“還有一碗昨日剩下的豬骨湯。”

這時,那小孩說:“爸爸,爸爸,這條算術我不會做。”

他立刻掙紮著站起來。“爸爸教你。”

真是個好父親,已經那樣疲倦,仍然不忘親子。

只見他坐在孩子身邊.一步一步教減數。

奇怪,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在操場里,白衣白褲的他無比英偉,投籃百發百中,雖然沉默,但是笑容可親。

現在,郭文亮只是個盡責的父親。

月明坐在一角,有點茫然,她那顆少年的心魯莽大意,她不是錯愛了人,而是愛錯了郭文亮。

郭文克同月明心目中的偶像完全是兩回事。

為甚麼要等服藥昏迷後才看得清晰?太諷剌了。

師母捧著簡單飯菜出來說:“小康,洗手吃飯。”

她還穿著套裝,可見她也有職業,管里又管外。

郭文亮對食物沒有要求,吃飽算數。

他對妻子說:“校方要求我每星期多教十節中文。”


“甚麼?”郭太大意外。

“新校長咄咄逼人。”

“中文你可以勝任。”

“教中文得時時改作業簿,想必更忙。”

“不怕,我幫你。”

“你已經很忙。”

郭太太微笑。“我還年輕有力。”

真是個賢萋,故此吃苦。

這時,月明提醒自己:喂,你只得六十分鍾複仇時間,錯過這機會就抱憾終生了。

不知有多少個年輕人胡亂愛上異性,像劉月明這樣死纏不放不管對方感受。

只見郭太太雙手根本沒停過,收拾碗筷又替孩子洗澡,跟著把髒衣服放進洗衣機里,又動手整理客廳。

她嘴里一邊問:“那個叫劉月明的女學生怎樣了?”

月明聽見師母提起她的名字,一怔。

郭文亮答:“這女生叫人擔心。”

“你與主任不是已經盡力開導過她?”

“劉月明內向、孤寂,我怕她想歪。”

“年輕人情緒波動是平常事,一下子就過去了。”

“希望如此。”

郭太太看著丈夫。“她怎會向你示愛?”

郭文亮苦笑。“你問得好,她應當暗戀某男歌星在演唱會尖叫才是。”

郭太太笑笑。“你都是小老頭子了,又無財無勢,小康的大學學費還不知道在那里。”

她斟出兩杯熱茶來,夫妻倆到這個時候才能聊幾句。

郭文亮搔搔頭,“我不明白整件事。”

“不過你是正人君子,並無乘人之危,亦沒有侮辱教師身份,更維持了應有的誠信。”她贊美丈夫。

郭文亮笑笑,伸個懶腰說:“累了。”

小康還在寫生字,小學一年級已經有做不完的功課。

每天從早到晚這兩個新中年重複又重複做著生活上繁重的雜務。

月明發呆。

“今年暑假我們陪小康去迪士尼游樂場吧。”

甚麼?不不不,不要去那里,到歐洲的葡萄園去享受陽光風景才真。

“好,我已有積蓄放在一旁。”

月明頹然。

怎麼報仇?根本沒有仇人。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錯。

為著孤寂而戀愛,鎖定了體育老師做對象,因為被婉拒而自覺失戀,悲憤之下,服藥結束生命。

結果,發覺過失全在自己。

可是藥性已經發作,噫,一切已經太遲。

這時月明又聽見口哨聲。

來了,一定是六十分鍾已經過去。

她還來得及同老師說最後幾句話。

趁師母在廚房,月明輕輕叫:“郭老師,郭老師。”

郭文亮抬起頭,看了一看覺得是聽錯了,又低頭讀報。

“郭老師。”

他不再理睬。

月明歎口氣,她也不知該說甚麼才好,索性靜靜等黑暗天使來接她走。

她的內心忽然變得十分甯靜。

口哨聲漸近。

“你浪費了寶貴的六十分鍾。”

“不。”月明說“來的時候我忿忿不平,現在我明白真相,已沒有失落感覺。”

“真的?”

黑暗天使站在小小客廳里,轉身頗有困難。

“來,一起走吧。”

她扇動雙翼,翅膀上漆黑光亮的羽毛像烏鴉。

郭文亮站起來關窗.“好大風。”

天使慫恿:“你可以趁現在把他推下樓去。”

月明駭笑。“為甚麼?”

“你得不到他,別人也不可以得到他。”

“這是甚麼話?再說,我並不想占有他。”

天使大惑不解。“你吃的是甚麼藥?你轉性了。”

月明說:“走吧,他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可惜是個小人物,妻兒除了他赤誠的關懷,也得不到甚麼保證。”

黑色天使說:“唷,口氣像大人。”

“十八歲己不是孩干“。”

郭文亮雖然嫌風大卻站在窗前良久。

真是複仇好機會,不過月明說:“帶我走吧。”

這時,郭太太出來說:一孩子睡了,來,我幫你改簿子。”

月明打了一個冷顫,夜深了,還那麼勞碌,原來生活可以這樣吃苦。

是她拉著黑暗天使離去,“別打擾別人。”

走到街上,發覺天使臉容沮喪。

天使也會不高興?

月明問:“喂,你怎麼了?”

“我真沒想到第一次行動便交不了差。”

“你第一次做天使?”

“不,首次調到行動組。”


“會不會受懲罰?”

“一年下來,積分不足,成績受損,面子難看。”

天使也講面子?

月明覺得好笑,“怎樣可以幫你?”

天使失望地搖搖頭,“太遲了,你已醒覺,現在,把郭老師送給你也不要。”

月明點點頭,“原來做他的伴侶,每日就是洗熨煮,還得外出工作,照顧孩子。”少女的憧憬幻滅。

天使說:“你都看清楚了。”

“對不起叫你交不了差。”

“我還有第二宗任務呢!”

月明好奇:“那又是甚麼?”

“一個少婦,知道丈夫有外遇,打算闖進第三者屋內,把一男一女槍殺。”

月明驚駭。“她會成功?”

“有我在場,她一定成功。”

“下場如何?”

“她畏罪自殺,由我接管她的靈魂。”

“可怕!”月明顫栗。

“至于你,劉月明,你回去吧。”

“回去?”月明問:“回到甚麼地方去?”

“你的報仇時間已過,我還有其他個案需要處理,沒有空與你閑聊。”

她推開月明。

月明摔在地下,“啊唷。”她跌痛手臂。

她隨即覺得肚子絞痛,連忙扶著牆壁站起來。

咦!怎麼站起來了?

月明嚇一跳,她發覺天色已亮,她已睡了一宵,但是腹痛難忍,她跑到洗手間去。

半晌出來,松一口氣。

咦!是一個大晴天,她什麼事都沒有,又回轉這個世界,夢境曆曆在目,月明呆呆坐在床沿。

空藥瓶還在茶幾上,在陽光下清晰看到英文招紙《覺悟牌消化丸》。

月明抬頭,呵!原來用二千元買了一瓶消化丸。

不知是人家騙她,還是她欺騙自己,那個賣假藥的人簡直是她的恩人,月明啼笑皆非。

首先要感激那可愛的複仇天使,她一點也不黑暗;其次就是問自己是否想重新振作。

一大早,姐姐又回到工作崗位,昨夜她回來過換下的衣服堆在洗衣機上,咖啡杯尚未洗。

月明覺得有義務幫姐姐做完家務才決定其他。

她動起手來,到底年輕力壯,一下子抹乾淨灰塵、掃清地板、洗好衣服。

廚房鋅盤進里髒盤碗堆得山高,她一只只洗出來。姐姐那麼辛苦,以後這些事都由她來做好了。

月明打開窗戶使空氣流通,還幫姐姐摺好被褥。

越做越起勁,索性把鞋子也取出擦亮。

然後,她想起一件事,哎呀,功課,這段不如意的日子里,她不知欠了多少件作業未交,就快被踢出校。

月明扔下鞋子,跑去查看,活下來了,就得把這些功課全部趕出來。

一共七篇,月明暗暗叫苦。

活人要做功課、活人要做家務、活著要有活著的樣子。

月明暫時放下去見爸媽的念頭,好好做人。

月明吸進一口氣,淋浴洗頭,然後,在書桌前生下來;這時,才發覺是星期六早上,她只有兩天可以把作業做妥。

地靜靜翻開參考書,奇怪,決心把頭緒整理出來之後,一切就順順利利。

遇有疑點,她撥電話與同學商談,原來他們也在家趕功課。

姐姐也有電話問她:“睡醒了?自己做早餐吃,我在公司加班,大約黃昏回來,一起去吃日本茶。

中午,月明對同學江生說:“肚子餓,地理科又有地方不清楚。”

江生說:“我們一起到小店吃碗面,然後到圖書館去找資料可好?”

月明爽快答允:“好。”

她實在逼切想把功課趕出來。

江生在樓下等地,帶了筆記給她參考。

月明說:“嘩,原來我抄漏這麼多。”

那憨厚的男同搴笑笑,“有一段時間,你上課的確有點不集中。”

他說得真客氣。

月明吃了一碗面,接著喝一杯紅豆冰,跟著江生上圖書館。

陽光下,江生覺得劉月明同學臉上灰暗色素盡去,臉色紅潤,皮膚有一層晶光,非常可愛。

他倆在圖書館里做了好幾篇報告,月明十分有滿足感。

“謝謝你幫忙。”

江生問:“明天有空嗎?早上十時我們繼續在這里努力。”

“一言為定。”

她取起書包回家去。

那一邊,風清回到家里,一開門,發覺井井有條,一塵不染,嚇一跳,再看看門牌,明明是自己的家,誰把厚厚的灰塵抹去?誰洗淨所有衣物碗碟?還有,茶壺里竟然有熱水?幾疑來錯地方。

接著,月明回來了。

“咦,月明,”姐姐說:“睡足了,你氣色好得多。”

月明緊緊握著姐姐的手,只差那一點點,就見不到姐姐。

“可是有委屈,告訴我。”

月明搖頭。“不,我很好,我沒事。”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公司宣布我升級!你留學費用有望。”風清十分喜悅。

姐妹緊緊擁抱。

月明落下淚來。

一個連黑暗天使都收不服的人,大抵是可以存活下去的。

多麼怪異的一個夢.多麼寶貴的教訓。

風清對妹妹說:“我先淋一個浴才同你出去吃飯慶祝。”

正在整理書包的月明抬起頭來答:“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