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不遠就是東宮了!"
一旁太醫突然開口道.
兩人加快了腳步往前行去,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站住!"
伴隨著一陣鏗鏘的腳步聲,一道龐大的身影巍然高聳,大馬金刀的橫亙在兩人前方,那投下的影子在地上長長的拖曳,將剛剛走來的陳少君和太醫全部籠罩在其中.
陳少君抬起頭,只見前方的身影身披甲胄,面容冷峻,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如山如海的氣息,只是那一雙目光如虎如豺,想要擇人而噬一般,讓人感覺極不舒服.
這人身上的甲胄制式和宮里的禁軍明顯不同,看起來頗為華麗,而且散發著濃濃的威嚴和權勢,明顯身份極高,不過最讓陳少君在意的,是他看向自己時的神情.
殺意……
陳少君心中一跳,本能的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危險.
自己的身份應該還沒有暴露,那這人身上的殺意到底從何而來?
一瞬間,陳少君陡然變得警覺起來.
"李大人,您怎麼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旁太醫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就在看到那人的刹那,太醫連忙躬身低頭,一臉顧忌的神色.
"陳君,還不快行禮,這是宮中龍衛的侍衛長大人,負責宮中諸皇子的起居和安全,手握生殺大權,在宮里地位極高."
說著,連忙推了推一旁的陳少君,似乎生怕他招惹到了這名李大人.
然而對面白玉丹墀上的龍衛侍衛長根本就沒有理會一旁的太醫,他的目光從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過陳少君.
就在太醫說罷的刹那,他的雙眉一挑,目光突然變得冰冷了不少.
"這就是你找的那名替皇太子治病的人?"
那人面色冷峻,忽然從白玉丹墀上一步一步,緩緩走了過來,身上陡然透出一股濃濃的威脅意味:
"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這麼多的神醫名醫前來,都失敗而歸,你們現在居然又找來一個無名小卒."
"你小小年紀,竟然也膽敢揭榜為皇太子治病,我看你治病是假,居心不良,想要借機謀害皇太子是真!"
"殿下久病未愈,我看都是你們這些小人所害,今天我就殺了你,以正視聽!"
那人說著,竟然手按長刀,不由分說,鏘的一聲,就將腰間的寶劍抽了出來,一時間,一股濃濃的肅殺氣息凌厲無匹,立即籠罩住了陳少君.
"大人,不可!"
一旁的太醫大驚失色,這位宮中的李大人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但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他才剛剛帶人過來,他竟然二話不說,直接就要殺掉陳少君.
而且現在看來,對方絕非像他最初想的那樣是偶然路過,而是早早的等待在這里.
光天化日在宮中殺人這本身是大忌,但太醫卻知道眼前這位絕對有這種權力.
"你敢!"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如雷的厲喝突然在空中炸開,就在那名侍衛長刀器加體前的刹那,一旁的少年不退反進,迎著刀器突然往前跨了一步.
少年身軀筆挺,神色凜然,生死關頭竟然毫無懼色.
"揭了皇榜,就是奉了聖命,不管我之前是什麼身份,從入宮的那一刻起,就是奉了天子詔令替皇太子治病."
"君令如山,你一個小小的侍衛長也敢違抗皇命嗎?"
"還是說你別有用心,表面上說是替皇太子考慮,實際上居心叵測,別有用心.四皇子的案子到現在都還沒有查清,還有不少漏網之魚和殘黨,又或者你就是其中之一!"
陳少君目光雪亮,那幼小的身軀咄咄逼人,竟然爆發出一股毫不遜色與那名侍衛長的龐大氣勢.
"嗡!"
聽到陳少君開口說出第一句話,那名侍衛長就霍然變色,再聽到他後面幾句更是心驚肉跳,,臉色一變再變,最後那柄凌厲無匹的寶刀,就好像受到一股無形魔力的鉗制一樣,就在陳少君頭頂還有半尺左右的時候,突然戛然而止,再也劈不下去.
"滿口胡言!"
李姓侍衛長面色如霜,身上的殺意更是濃郁到了極點,然而手中的長刀卻停在半空,再不敢輕舉妄動.
作為宮中的侍衛長,手握重權,地位極高,遠非常人可比.
在他的眼中,眼前的這個少年也只是個無名小卒,就像螻蟻般輕賤.
然而少年口中的那番話,卻比他手中的刀劍還要鋒利,如果他繼續劈下去,按照陳少君的話,就等于是違抗君命,自己承認是亂黨.
"不錯不錯,揭了皇榜就是領了天子之命,李大人萬萬不可動手,還是等入了東宮再說."
一旁的太醫此時也開口道,心中暗叫僥幸.
身旁的少年實在是太讓人意外了,別的不說,單單是這番膽色,就足以讓人刮目相看.
剛剛那一刹,他都以為陳少君必死無疑,然而陳少君寥寥幾句話,竟然將李侍衛長都鎮住了.
要知道這位李侍衛長一直仗著和宮中諸皇子的關系,蠻橫霸道,說一不二,要不然也不敢光天化日殺人了根本沒有人敢違抗他.
--這還是清晏雍第一次看到有人能讓這位李侍衛長吃癟!
"荒唐!就算你巧舌如簧又如何,你以為這樣我就會信你,讓你進入東宮嗎?"
李侍衛長冷然道,但神色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強硬,眼前的少年遠比他想象的難纏.
"是嗎?既然如此,皇榜在此,李大人,你現在就動手吧!"
陳少君冷冷一笑,不但不退,竟然還往前又跨出了一步,距離那位李侍衛長不過半步之遙:
"膽敢公然違抗皇命,我倒要看看,你會是什麼下場!"
說到最後,陳少君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度,在這寂靜的皇宮中,顯得極為醒目.
一刹那,四周圍就連宮中的那些禁軍也不由被吸引,看了過來.
白玉丹墀前,這小小的方寸之地,頓時成了眾人矚目的中心.
這下形勢的主動權立即逆轉.
面對咄咄逼人,極為強勢的陳少君,李侍衛長神色一窒,神色明顯變得有些尷尬,現在的情形他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
他從未想過眼前的少年竟然如此難纏,竟將他逼到了這種地步.
"清大人來了,大人們已經收到消息,正在里面候著,快進去吧!"
就在氣氛僵滯,李侍衛長有些騎虎難下的時候,忽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後面傳來,只不過數息的時間,數名錦衣太監,身上有著明顯的東宮標志,從後方大步走了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人出現,李侍衛長心中突然長舒了一口氣.
"哼,我暫且放你一馬,不過治不好皇太子的病,你就是死路一條!"
丟下這句話,李侍衛長長袖一甩,借著這個台階,迅速轉身而去.
他已經不敢和眼前的少年再糾纏下去了.
陳少君見狀只是嗤聲一笑,卻並沒有再說什麼.
沒有再耽擱,陳少君隨著來人一路往前行去.
越接近東宮,氣氛便越是緊張和沉重,再沒有人去留意陳少君.
"聽說皇太子的身體越來越差了,還好我沒被分到東宮,這幾天皇太子/宮中的侍女換了一批又一批,聽說都是服侍不周,沖撞到皇太子的,被皇後娘娘罰下,只怕都有去無回了."
"我聽侍前的小李公公說,皇上那邊已經下令,如果皇太子過了十五還沒有好,那些關押在牢房里的嫌疑犯就要統統問斬."
"噓,這也是我們能夠討論的嗎?趕緊收聲!"
……
不遠處,幾名宮女抱著一個個木盆,里面放著各宮收來准備浣洗的衣物,低著頭匆匆走過.
在經過東宮的時候,她們的身體有些僵硬,下意識加快步伐,似乎想要遠離這處不祥之地.
幾人很快離開,她們的聲音壓得極低,在宮中,這樣的"閑言碎語"再尋常不過了,但陳少君依然忍不住心中一沉.
一行人繼續往前行去,踏上白玉丹墀,眼前就是金碧輝煌的大商東宮.
宮殿周圍由一名名高大魁梧,孔武有力的禁軍把守,而飛簷斗拱的屋脊上,雕刻著一條條張牙舞爪的四腳蟠龍,還有隨處可見的龍紋,無一不顯示著這里的尊貴.
"轟!"
就在陳少君踏上台階的刹那,東宮巨大的宮門轟然洞開,眨眼之間,兩名腳步沉穩的金吾衛跨過門檻,拖著一道身影大步走了出來.
那身影神色恐懼,不停嘶吼掙紮著:
"我可以的!我可以救助皇太子!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要死!我不要!"
然而兩名金吾衛神色冷漠,根本聽若未聞,只不過片刻就拖著那人經過陳少君身旁,消失在了遠處.
有那麼一刹那,整個東宮前一片死寂,氣氛變得壓抑無比.
"又一個!"
領頭的錦衣太監搖了搖頭,扭頭看著陳少君的目光也透著一絲憐憫:
"公子,你想反悔的話,這是最後機會了."
"先生,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一旁的太醫清晏雍也有些不忍道.
皇命不可違,一旦失敗就是死,陳少君年紀輕輕,清晏雍不想他就這麼折損在這.
"不必了,我心意已決."
陳少君的神色堅定無比.
開弓沒有回頭路,不管前面如何危險,他都不會回頭.
這一次不用眾人領路,陳少君從後方躍步而出,跨過門檻,首先進入東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