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一部分 (3)

廣田嚇一跳,誰?莫非又是房東追債?

這樣逃避真不是辦法,她鼓起勇氣,拿起聽筒,打算再懇求寬限。

是一個陌生的但和顏悅色的女聲:“是王廣田小姐嗎?”

廣田如驚弓之鳥:“誰,什麼事?”

“王小姐,我叫許方宇,是承德浩勳律師行的代表,我本人也是一名律師,受當事人委托,想來探訪你。”

廣田糊塗:“律師,找我干什麼,因為欠租?”

“不不,我來看看你需要什麼幫助。”

“幫助,需要?”廣田聽在耳中,像是聽到陌生的外語似的。

“我就在附近,十分鍾後可以到府上,方便嗎?”

“你當事人是誰?”

“這點恕我不能透露,他堅持隱名。”

廣田問:“你願意幫助我?”

“正確。”

“我在家等你。”

放下電話一看,綿綿抱著一只小皮球睡著了。

因有客人來,廣田才發覺家里是何等髒亂。

茶杯都沒有,茶葉罐空空如也。

咖啡、黃糖,早已用罄,拿什麼招呼客人?

聽她口氣,一上來就用幫忙二字,又好像對她的情況甚有了解,算了,出丑就出丑吧。

不到十分鍾,就有人按門鈴。

廣田去開門。

本來應當提防陌生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不過廣田已經沒有選擇,她急需同情。

她請客人進來。

許律師有一張秀麗的鵝蛋臉,穿淺灰色套裝,戴珍珠耳環,微笑可親。

她一手拿著公事包,另一手捧著熱咖啡及松餅。

她笑說:“你好,我可以叫你廣田嗎?”

比廣田所有朋友都親切。

她走進小公寓,並沒有大驚小怪,像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她坐在沙發旁,看見小孩。

“嗯,這是小綿綿吧。”

“是。”廣田垂下頭。

許律師輕輕除下羊毛披肩,小心蓋住孩子。

“來,我們談談。”

廣田輕輕問:“談什麼?”她無奈地攤攤手。

“廣田,你是一個寫作人。”

“是,我掙紮三年,尚未成名,作品極少發表,退稿頻頻。根本不能賺取生活費用。”

“可是,你一直在寫?”

“是,我喜歡寫作,把心中要說的話全寫出來,我就高興了。”

“你用手還是用電腦打字寫原稿?”

“先用手做筆記,然後打字,但是我需照顧幼兒,根本抽不出時間打字。”

許律師說:“但是你一直有動筆。”

“我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寫寫寫,所以你看,我的家像狗窩。”廣田羞愧。

許律師一邊喝咖啡,一邊拍拍廣田膝蓋:“下次你來看看我家,我男友說是對知識分子一種侮辱。”

廣田呆呆看著許律師。

多年沒有人與她平起平坐地好好說話,廣田有點心酸,人的際遇一差,親友就像見到瘟疫,爭相走避,誰會坐著與她稱兄道弟?

這時,許方宇問:“我可以看看你的原稿嗎?”

廣田羞澀:“這……”

許律師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廣田吸進一口氣,走進房間,捧出兩只鞋盒。

她坐到許律師面前,打開盒子,里邊全是一疊疊原稿,雖然雜亂,可是有順序,每張紙上都有號碼。

許律師啊一聲。

廣田輕輕說:“原稿不獲出版,沒有讀者,只是一疊日記。”

“這些都是散文?”

“不,我不喜寫日志,這是兩部小說。”

“長篇小說?多少字?”

“約三十余萬字,陸續寫了三年,懷孕期間,結婚離婚之際,每天都寫了又改,改了又寫,從未間斷。”

“嗯,是什麼題材,是否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