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比安真聰明百倍。”
愛一個人,老覺得他笨,非得處處照顧他不可,而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肯定他聰明伶俐,占盡便宜,不勞任何人操心。
那日放學,天下著滂沱大雨,安真站在屋簷下避雨,忽然低聲吟道:“在人簷下過,焉得不低頭。”
“安真。”
一抬頭,看見馬逸迅,她退後一步。
馬逸迅挺幽默:“別怕,我有好消息告訴你。”
這倒新鮮,是什麼事?
“經過那場騷動,我家決定移民到加拿大多倫多去,明年初動身,以後,你再也不用避著我。”
啊,刹那間安真感到一絲淒惶,人長大了,開始體驗到生離死別。
“我已得到麥基爾建築系收錄。”
安真低聲說:“祝你前途似錦。”
“你也是,安真,黎教授說你才華橫溢。”
“畢業後我會留在本市發展。”
“安真,希望將來在報章名人版讀到你的名字。”
“謝謝你。”
她是他的初戀,可是,像一切初戀,並沒有給他太大的創傷,他仍然喜歡這短發圓臉的女孩,會給她寫信。
話說完了,他冒雨過對面馬路,他也沒有帶傘。
不知怎地,安真沒有即時離開,她看著他背影,他一直冒雨向前走,可是,他也有第六感,驀然回首,看到安真仍然站在那里,他以為她還有話說,趕著回頭,一輛公共汽車經過,他再看,車安真已經離去。
年輕人悵惘地聳聳肩,大西洋彼岸有美麗新世界在等待他,興奮刺激得他忘卻憂傷。
安真趕去替兩名初中生補習英文及數學,這是城內新興行業,收費並不便宜,一個月下來,也夠安真零用,從此不用做伸手牌。
安真教得認真,有紋有路,學生能接收,進步神速,她受到家長尊重。
自學生家里出來,她買了水果糕點去探望芝蘭。
她那筆氣已經消了,忻芝蘭有權保留一點秘密,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能事事赤裸裸攤開來講。
走近纜車徑,已看到好幾名工人上上落落。
工人看見她,立刻問:“你住這里?”
“什麼事?”
“你好搬了,我們要裝修房子。”
安真不慌不忙答:“先做三樓可以吧,來,吃點蛋糕。”把食物遞過去。
工人接過,笑:“三樓這幾天就完工,再不搬,要報派出所。”
他們忙他們去,安真連忙按鈴。
沒人應,門虛掩,她吃一驚,輕輕推開。
昏暗的室內傳出一股黴味。
“芝蘭,芝蘭,是我。”
芝蘭在沙發上不吱聲。
安真走近,發覺她平躺著,神情勞累,地上有一碗喝剩的白粥。
那股黴臭味道更濃了。
“芝蘭,你生病?”
“休息兩天就好。”
安真扶起她,這時雙眼已比較習慣黑暗,看到芝蘭臉色灰敗。
“芝蘭,我同你看醫生。”
“你每次來都企圖大肆改革,不如好好陪我說說話。”
安真慚愧:“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