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鍥而不舍,全世界尋找這個人。
之珩走進來。
“元忠說要派人到水牛城追查。”
之珊不出聲。
之珩說下去:“我說不必。”
周元忠急說:“好不容易有了線索。”
“那該花多少時間精力,我建議把資料轉交警方。”
“警方積案如山。”
“楊子沒有那樣多人力物力可以到北美洲海底撈針。”
周元忠看著之珊:“你怎麼說?”
之珊輕輕說:“那並不是王晶晶。”
周元忠點頭:“我明白了。”
之珩說:“公司里事還忙不過來呢。”
周元忠站起來:“我先回去。”
之珩待他走了,看著妹妹說:“你不會怪我吧。”
之珊說:“假設這是晶晶,偷渡輾轉到北美,整了形,使人不認得她,又懷著孿生兒,故此腹部特別隆起,我們也難以尋覓,她不停搬遷,世界那麼大,只有千年做賊的人,沒有千年捉賊的人。”
“之珊,你明白就好。”
之珩並不想恢複後父名譽,她好不容易接掌楊子行,生意蒸蒸日上,不想節外生枝。
而之珊,心神都已疲倦,只想休息。
“康複後有什麼打算?”
“之珩,我一直不喜歡法律系,是外公下令子子孫孫都得念這一科,我一直想讀純美術。”
“我支持你。”
“我想走得遠遠,去實踐理想:我還想戀愛,去認識那個會保護又愛護我的人,學會吹薩克斯,到法國南部習畫……
之珩微笑:“你去好了,我彙款給你。”
之珊也笑:“總比用在那些見習生身上好。”
“可是,元忠呢?”
“他在楊子做就很好。”
“呵。”之珩聲音中有點惋惜。
“有時不由你不信,緣分總有完結的時候,某一刻起,所有感覺消失,像個普通人。”
之珩感喟:“是,像我同鄧景新。”
之珊不出聲。
之珩問:“你冷?為什麼戴著毛線手套。”
“是,手腳都冷。”
“誰給你手套,是看護嗎?”
“是。”
之珊出院,之珩給她穿一件剪毛貂皮大衣,看上去像絲絨,十分貼身和暖。
親友都來接她,父親擁抱她。
伍醫生站遠遠地微笑,之珊朝他擺擺手。
周元忠扶著之珊左臂,之珊輕輕掙脫。
之珊老覺得提不起力氣來走第一步。
終于她緩緩攀上車子。
門外一個記者也沒有,同幾個月前,真是不能比。
之珊松弛之余,也有點惆悵。
她到之珩家休息。
之珩本來連傭人已經一家五口,現在添了她與母親,更加擠逼。
之珩說:“不怕,我很少在家。”
之珊說:“我回自己家去。”
之珩說:“那是血案現場,我已代你賠了訂洋退租。”
她們的母親說:“之珊,你與我一起走。”
之珊頭暈,倒在外甥小小床上,索性睡覺。
不醒來有不醒來的好處,世上多一個少一個人有什麼分別,親友傷痛之余,一定會節哀順變,漸漸習慣,她可以逃避多少責任。
王晶晶也那樣想嗎?
所有無故失蹤的人都那樣想嗎?
撇下一切,躲到外國,從頭開始,故土事與人,再也與她無關。
之珊墜入夢鄉。
耳畔有小外甥追逐嬉笑聲,她竟沒有再做噩夢。
孩子們天使般笑聲可以驅魔。
直至母親輕輕叫她:“之珊,元忠找你。”
之珊睜開眼睛。
“他在客廳等了你有大半個鍾頭了。”
“有重要的事?”
“我也不知道,我同他說,你會跟我到北美居住一段時間,他反應有點奇怪,別轉面孔,像一個孩子做錯事般。”
之珊起床洗臉。